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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年里见到的都是那般折磨,心寒排斥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林云嫣想让朱绽看一看徐简给她的家书,并非所有公侯伯府里都一塌糊涂。
    再者,喻诚安一改从前纨绔作风,又对朱绽颇有心思,未必不能试一试。
    这一回,朱绽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
    她给林云嫣说于家家书。
    家书自然是承远县里的于家大舅于复送回来的,与今年的年礼一块抵达。
    问候了老母亲,说今年同样无法回京过年,十分不孝,又说辛劳弟弟弟妹们照顾家中,感激不已。
    这些是历年如此的,也有今年特有的。
    “大舅说,他知自己捐官出身、落后于人,在任上本就不敢躲懒,很是仔细谨慎,前回得家中书信后,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裕门征战,承远作为后方枢纽,与各位大小官员都有接触,他得了兵部任侍郎的夸赞,十分荣幸。”
    “那叫成喜的内侍就是在承远落的网,他们县衙不够警觉,没有看穿此人乔装,幸亏被人火眼金睛识破抓了出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火眼金睛之人,大舅信上没有细说,朱绽在徐简的家书上得了答案。
    是喻诚安。
    朱绽当时就想,这人嘴快,一股脑儿扔下一堆话,如今看来倒都是真话。
    “自己想明白了,想要活得像个样子。”
    “不是烂到骨子里了。”
    “不是为了让你点头才选择从军,更不会因为你不点头就不好好操练、给战局添乱。”
    “从军是为了自己,这一句不是骗你的。”
    喻诚安出口的话,他的确都做到了。
    既如此,朱绽也不会毁约,等喻诚安回京,会把考虑的结果告诉他。
    因而林云嫣提出要观大军进城,朱绽也就应了一道来看看。
    谁也没有纠结那说笑的“三求四请”,话题被林云嫣转去了林云芳身上。
    “段家两位表兄何时再返京?”她问林云静。
    林云静扑哧就笑了,睨了林云芳好几眼,与林云嫣道:“说的是过完上元,依旧是坐船回来,毕竟这一回,他们人不少。”
    朱绽不知其中缘由,便问:“都是来给老夫人问安的?”
    林云芳反应过来,捂住了林云静的嘴。
    可她双拳难敌四手,叫林云嫣躲开了。
    “哪儿呀,”林云嫣笑道,“来商量亲事的。”
    眼珠子转了转,朱绽岂会不明白,不由也乐了:“是,云芳要说亲了,说给江南那儿的表兄?就是在你们府上住了小一年的其中一位?知根知底,好事啊!”
    林云芳的老底都被掀开了,一张脸通红。
    林云嫣对此并不意外,或者说,她乐见其成。
    原本让祖母请段家表兄进京游学,林云嫣存的就是这个念头。
    三妹嫁给段之淮,从前是祖母不得不做的选择,但从结果看,再正确也没有了。
    今生,林云嫣想,既然是一对有缘人,有机会相处过,应当还是会生情愫。
    果不其然,这事还是成了的。
    据祖母与三叔母私下告诉林云嫣的,她们看出苗头是在中秋。
    城中有灯会,悬灯明亮精美,河灯又如银河繁星,各有各的趣味。
    段家两兄弟没有在京城看过灯,自是要去的,林云定同林云丰一起,也去凑这个热闹。
    林云芳今年失了姐姐们的陪伴,却吵着有四个兄弟,陈氏哭笑不得便由着她去。
    玩得当然开心,家里人一块,并未有什么麻烦。
    直到进府后下了马车,林云芳才发现掉了一个耳坠子。
    她不缺首饰头面,偏那是林云嫣送她的,平日格外喜欢宝贝,今日少了一只,当即就红了眼眶。
    “就差哭鼻子了,噘着嘴说不晓得掉在哪里,又说之后要同二姐姐道歉,把二姐姐送她的礼物给弄丢了。”
    “云定问她到底要不要去找?她说不用兴师动众,街上人多,定是找不回来的。”
    “天那么黑,我估摸着也不好找,就想着等天亮了让人去她去过的地方转转,找着了最好,找不到也没办法,总归是寻过了。”
    “哪里想得到,之淮半夜提着灯出去了,找了一整夜,天亮时还真叫他找着了。”
    “云嫣你想,他怎么找的?还不是在街上时别人看灯、他看云芳?回忆着走到哪儿时耳坠子还在,到哪儿时好像没瞧见了,才能有的放矢地去寻?”
    “我看破没说破,你三叔父隔两天转过弯来了,急着要把之淮叫来问话,被我拦了。这八字才刚落笔,怎么能叫他坏事!”
    “当然也是之淮懂事知礼,不会害云芳,我放一百个心。”
    “等到先前准备年礼、安排他们回江南时,之淮主动到了载寿院同老夫人开口,说很中意云芳,若是府里能应允,他这次回去过年便与家中长辈说了,请他们出面提亲。”
    “真把老夫人高兴坏了,让我去问云芳,要我说问不问都一样,若不是云芳也有意,之淮可不会同老夫人提。老夫人说来年让之淮父母长辈也来京中,正好商量事情。”
    陈氏那日拉着林云嫣说了好一会儿,眉开眼笑,整个人都是欢喜气。
    林云嫣听得亦是高兴。
    她和徐简尽心竭力,不就是为了亲人们都能平顺安乐吗?
    这厢林云芳还在捂姐姐的嘴,那厢街上声势越发热闹。
    这一下子,也就无人再说那些姐妹悄悄话了。
    林云嫣一把将窗户完全推开。
    大军还没有走到她们这里,但欢呼之声越来越近。
    林云嫣微微探出身子去,遥遥看到高高飘扬的军旗。
    在顺字国号之中,她找到了那个“徐”字,让她眼前一亮。
    很快,大军经过了茶楼外。
    最醒目威风的是定北侯,老侯爷神情严肃,却也难掩激昂。
    林云嫣一直往后头看,一瞬不瞬地看着马背上熟悉的身影。
    徐简穿了银甲,日光下熠熠。
    仿佛是心有灵犀,他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那扇启着的窗户。
    四目相对。
    不用说话,也不用比口型,就这么隔空望着,一切亦在不言中。
    是思念,是喜悦,那些情绪跃动着、燃烧着。
    徐简不禁弯了唇角。
    喻诚安在更靠后的队伍之中,相比起去时的无名小兵,他靠着自己的眼力与拼杀,现今也能骑着马随大军往皇城前复命了。
    边上人声鼎沸。
    有那么一瞬,喻诚安想,风水轮流转。
    以前是他给蛐蛐吆喝鼓劲,今日他则成了蛐蛐,听着百姓们的欢呼喝彩。
    很奇妙。
    不知道回头与祖父说一说这心得时,他老人家会是什么表情。
    他犹自想着,忽然间心领神会般抬起头,视线投过去,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朱绽。
    下一瞬,他在难以置信中,听着自己几乎扑出来的心跳,冲朱绽眨了眨眼。
    当蛐蛐算什么?
    有朱绽与他鼓掌,他在蛐蛐里、也能搏成蛐蛐大将军!
    第491章 郡主特特交代的(两更合一)
    窗内。
    林云嫣的视线一直追着徐简。
    直到队伍向前、看不到了,才收回了目光。
    林云芳正与林云静嘀咕:“前几年提起二姐夫还是断了腿、不良于行,今日再看,马背上威风凛凛。”
    “养伤不易,”林云静笑道,“再说听二妹那意思,只是比从前好多了,能驻守后方,但冲锋陷阵还是太吃力了。”
    林云芳听了,下意识地想,冲锋陷阵其实也不好,刀剑无眼,二姐姐在京中得担心坏了。
    若真有个万一,那二姐姐怎么办?
    她们自家姐妹,自然最向着自己人,不愿意姐妹有一点委屈与悲伤之处。
    当然,林云芳不会在这种时候说那等不吉利的话。
    转念再想想,人生无常,哪怕不上战场也会有不如意之事。
    就像大伯娘,为救先皇后和大殿下遇难。
    就像二伯父,身体不康健、病着病着就没了。
    林云芳这般年纪,不曾见过大伯娘,对二伯父的印象也不深了,她只看到了大伯父、二伯娘他们多年的辛苦,以及对故人的惦念。
    “总有意外……”林云芳有些低落喃喃,同时又有些气愤,“但不是意外的害人精最是可恶!”
    要不是那李渡设计放火,大伯娘不会出事。
    要不是大殿下私自出关,二姐夫亦不会受伤。
    再想今日死的死,疯的疯,果然还是因果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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