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见不到陛下,嫔妾的二皇子怎么办?”
“他还那么小,没有了母妃在他身边,他该有多寂寞,多害怕。”
前一秒还在为见到陛下后,要如何表现,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忐忑,可这一秒,突然说自己无法见到陛下,无法视线自己的计划,袁御女又慌张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都是投靠,陆云缨的反应和皇后不一样,当下便恳求起来:
“求求您,婧贵妃,您不是也说了,怜惜嫔妾一番慈母之心,这才.......”
“袁御女说笑了,事关皇后,我家娘娘如何能做得了主,更何况这不是将您带到太清殿来了么?”
“您若是有什么冤屈,尽管与陛下吐露。”
不管袁御女的哭诉多么可怜,雪梨依旧咬牙不松口。
她越是如此,越是让袁御女惊慌,登时又恳求了几句,只是这里却没有人会怜惜她这番作态,甚至在袁御女的声音越发大之后,站在一边的茹月便开口道:
“这里是太清殿,还请袁御女勿要打扰了陛下清净。”
此话一出,袁御女登时宛若被掐住了脖子,再不敢将自己的表演进行下去,只得恨恨的瞪了眼茹月。
茹月是太清殿的人,小选入宫后,基本上没受过什么委屈。寻常妃嫔更是不敢不给她面子,见袁御女如此,居然还觉得有些新鲜。
通过刚刚袁御女哭求的内容,她差不多也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袁御女的诉求。
袁御女看来是反悔了。
在太清殿当差,就算少看少打听,但有些消息依旧会不受控制的被她们知道,就比如袁御女与皇后的合作。
没有经过陛下同意,这般明目张胆安排了二皇子的去向,着实大胆,也难怪陛下会为此与皇后争吵。
如今袁御女想要孩子,且不提皇后为此付出的一切,就是现在,二皇子已经是玉牒上记载的皇后之子,这孩子也要不回去了啊。
如今她这般吵闹,除了让皇后越发无法容忍她外,完全没有其他好处了。
没有让袁御女尴尬太久,也没让茹月继续思索,很快庆喜便走了进来,传陛下口谕,让陆云缨和袁御女都进去。
“参见陛下,陛下.......”
“何须多礼,随意坐吧。”
皇帝从桌案后面起身,扶起了陆云缨,并没看她身后的袁御女,笑着道:
“往常不见你往朕这便来,今儿个是怎么了,居然过来了。”
“臣妾莫不是不能来?”
“朕什么时候这般说了,不过是诧异罢了。”
“能让陛下诧异,那臣妾的确来少了,今日便与陛下告罪,往后定然多多来打扰。”
“算了吧,爱妃若是常来.......”
两人的对话流畅又寻常,甚至还带着三份打趣,让没见过婧贵妃与皇帝相处的袁御女看直了眼。
不过因为之前的事,就算她再着急难耐,也不敢在此刻打断陆云缨和皇帝的对话,要知道一开始她是打算入内便跪地向陛下哭嚎的。
她的沉默让不管是陆云缨还是皇帝都十分满意,很快两人跳过了前面的寒暄,来到了关键之处。
“今日爱妃去长乐宫与贤妃遇上了?”
“贤妃也是担心皇后娘娘的身体。”
“她们关系倒是不错。”
皇帝不单单知道,还猜到了贤妃打的什么主意,如今整个后宫都等着看陆云缨行动,就连一向爱凑热闹的德妃在这件事上也让了步,贤妃却在此刻出头.......
不单单是贤妃,相处这么多年,就连皇后的想法他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无非是狗急跳墙,能有个帮手便有个帮手,贤妃投靠,她自然接纳,又撞上陆云缨过去,见此刻陆云缨情绪平和,虽然不知道长乐宫发生了什么,但自己这位婧贵妃应该没有吃亏。
只是没吃亏是没吃亏,皇帝却也不想她被欺负,更别说是被贤妃与皇后。
“皇后与贤妃关系如此不错,爱妃可有被冷落?”
即便是陆云缨也没想到皇帝会说这番话,怔了怔,之前不还闹别扭么?只是这后宫,不缺反应快的人,陆云缨很快摇摇头:
“没有,不过臣妾倒是为您揽了一桩事儿。”
“哦?”
陆云缨将皇后如何让贤妃给她帮忙,她怎么拒绝,以及后续的情况简单与皇帝说了一遍,而后道:
“皇后娘娘说事后会找您商量,陛下您日理万机,还要因为臣妾处理这般小事,着实让臣妾不安。”
“不,爱妃做的很好,事关宫务,的确不是你能决定的,况且贤妃之前犯了错,也不适合再触碰宫务。”
嘴上这般说,和皇帝脸上完全是“你会不安?”的质问,
陆云缨当然不会不安啊,要是不安她也就忍气吞声,当这件事不存在了。
正是因为不爽皇后给她找事,这才来了趟太清殿,不然她事可多了,哪里能这般浪费时间。
只是来了也不亏,不提皇帝如何安排贤妃与皇后,就是他如今的态度,也让陆云缨颇为惊喜。
袁御女只觉得两人对话寻常又亲密,可其实对比以往,显然多了几分生疏客气,直到刚刚那种生疏客气才散去许多。
若是陛下不要惦记着之前的事,能与她默契的遗忘上次的“秘密”,这就再好不过了。
但事情对陆云缨和皇帝是再好不过了,却是往贤妃最不愿意想的方向那般发展了。
沉吟了会儿,皇帝便开口道:
“贤妃之错不好不罚,不过她既然与皇后关系这般要好,又如此尊重中宫,也是朕没想到的。”
“既然如此,不若将贤妃降为许嫔,日日去给皇后伺疾吧。”
此话一出,就连陆云缨都惊到了,她以为顶多降个一两级,给贤妃个没脸。
正一品的贤妃降到庶三品的嫔,这惩罚不可谓不重,可要说过了,却也不能算,好歹嫔也算是高位妃嫔,还是主位娘娘,能日日来长乐宫给皇后请安,
但陆云缨怎么觉得这般微妙呢,特别是那句“也是朕没想到的”.......不经意与皇帝对上视线,没等陆云缨从那双眼睛里觉察到更多情绪,庆喜又进来了。
如同今日长乐宫十分热闹一般,今日的太清殿也绝不冷清。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皇后?她怎么来了,皇后不是还在养病么?”
皇帝的这句话没人回答,他似乎也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罢了,让她进来吧。”
“还有庆喜,刚刚朕说的,去拟旨吧。”
“嗻!”
皇后等待的时间比陆云缨短得多,毕竟皇帝不需要再次向庆喜了解内情。可她的心情却比陆云缨要复杂忐忑许多了。
尽管已经抓紧时间,可梳洗打扮,加上从长乐宫到太清殿的时间,皇后自认为陆云缨应当将该给自己上的眼药都上了,还有......看了眼跪在地上,安安静静的袁御女。
摸不准现在什么情况的皇后先是照例给皇帝行礼,而后是陆云缨给皇后见礼,这么礼来礼去的,时间又拖延了一段。
显然,这短短时间,已经让在场不少人心中有了打算。
比如看着皇后如今极为素净,连首饰都没几个的打扮,陆云缨便知道她打着什么算盘,总归是苦肉计和感情牌,亦或者兼而有之。
将袁御女带来太清殿,陆云缨本就打算借力打力,如今这大戏真的开场了,还真是.......有些激动人心。
“皇后来的正好。”
比起皇后和陆云缨的各自揣测,皇帝显得十分沉稳,他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一般开口道:
“贤妃此前犯了大错,只是朕政务忙碌,皇后也接连生病,前朝后宫皆不安宁,差点都忘了,若不是今日贤妃去给皇后你请安还真记不起来。”
“不过既然记起来了,那么有错自然当罚。”
这话说的皇后表情一僵,莫不成还怪她了?
自从二皇子是这么个情况,自己又病了后,皇后也在思考,自己如何一步步沦落到现在的处境。
诚然家族和她选错了,在皇帝身上狠狠插了把刀是其一,其二也是她因为此事乱了脚步,太着急了,不单单没有缓和与陛下的关系,还与他顶着干。
因此这般素钗布裙,一来是求陛下怜惜,二来也是示弱,不曾想一进来,话还没说两句陛下便给她当头棒喝,要处罚贤妃。
就算已经想过放弃贤妃会有何后果,可正巧撞上这个关键时候,若是能保住贤妃,她也不用废那许多功夫,还能彻底拿下贤妃为自己所用,岂不更好?
因此皇后道:
“陛下所言不错,有错当罚。”
“不过今日贤妃给臣妾请安期间,也为此懊悔内疚,臣妾见她言辞恳切,数月来也深深被内疚折磨,便.......”
皇后看向在一边看戏的陆云缨:
“便让她与婧贵妃先道个歉,处罚先不说,毕竟婧贵妃是受害者,接受贤妃道歉自然理所应当。”
“此事陛下还没发话,臣妾哪敢私底下接受贤妃道歉。”
陆云缨立即开口,皇后觉得她巧言令色,但皇后也是不差的。
瞧瞧,一点不提道歉是为给贤妃求权和开脱,况且贤妃道歉理所当然,她哪里应该理所当然的接受?
“而且臣妾此去长乐宫是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更希望皇后娘娘能安心养病,早日恢复健康,什么帮忙处理宫务,什么道歉,哪里能让皇后娘娘为此费心?”
“宫务,什么宫务?”
皇帝紧接着道。
装,陆云缨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个狗皇帝刚刚还说她装呢?现在自己反而装起来了。
陆云缨在外等那么久,不相信皇帝没得到消息,即便没有,刚刚她也说的很清楚了。
偏生皇帝像是真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继续道:
“爱妃你宫务忙不过来怎么不早说,太后向来疼爱小辈,想来也不吝于指教帮忙。”
“不过这件事又和贤妃有什么关系?”
皇帝这话骗不过陆云缨和待在这里,看完了全场的袁御女,可却让皇后心中一喜,莫不成婧贵妃还没说贤妃的事?
现在摆在皇后面前的有三件事,一个是帮贤妃,一个是处理袁御女,第三个最要紧,是挽回她在皇帝心中的形象,不求多好,但求不要再恶化下去了。
而这三件事中,最不要紧的,反而是袁御女。因为不管袁御女怎么说,二皇子不论名义上还是礼法上,都是皇后的孩子。
皇后因为袁御女频频接触二皇子将人赶出去,虽然名声不好听,有些心胸狭隘,也有点用完就丢,可却也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