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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保是个很有办法的人。
    他有一种不动声色就让对手吐血的本事。
    例如,五阿哥现在就十分的想吐两口血出来。
    钮祜禄.善保是女人吗?
    啥都管,重华宫做饭的事儿都管!
    不但管,还管的头头是道儿,叫皇太后赞不绝口。
    太后与皇帝、妃嫔聊天,“天渐凉了,皇帝吃东西要注意身子,莫要贪凉。昨儿个重华宫进了一样甜点,味儿很好。里头有橙肉、还有淡淡的酒香,一个薄薄的带着奶香味儿的小薄饼。难得还都是热的,很适合这个节气用。我吃了很好,皇帝吃过没?”
    乾隆点头,“朕也尝了,叫什么酒煮橙什么来着。味儿不赖。”
    舒妃忙附和,“七阿哥真是一片孝心。”
    乾隆笑道,“是啊,福康安素来是这样。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朕和老佛爷。记得他小时候,白天在老佛爷这儿吃了什么好点心,还会偷藏在袖子里带回养心殿给朕吃,以为朕平日里吃不到呢。”
    太后忆及从前,也极喜乐,笑道,“这孩子就是实诚。”
    慈宁宫里母慈子孝妃贤,令妃回了延禧宫点拨五阿哥道,“五阿哥,有什么新鲜吃食,你跟小燕子也往太后、皇上那儿孝敬孝敬,你看重华宫,七阿哥多会讨巧,一样甜点,老佛爷跟皇上夸了半天呢。你这也大婚了,不能再跟从前似的马虎了。”
    五阿哥咬了咬牙,“福康安那家伙,连红豆沙、绿豆沙都尝不出来,知道什么甜点,八成是善保的鬼主意!”
    “别管谁的主意。”令妃叹道,“你是做哥哥的,万不能落在后面。我瞧着万岁对你和小燕子宠爱不衰,趁着万寿的热乎劲儿,更得再接再励。别叫人比下去。”
    “他毕竟是……”福康安的身世真叫人泄气。打根儿里就矮人家一头。
    “五阿哥,恕我直言,先前重华宫跟你就不和,皇上为何让你住景阳宫?六阿哥、八阿哥可都是出宫建府了。”令妃低声道,“圣祖年间,理密亲王身份高不高贵,又是何下场……”
    五阿哥被令妃打了鸡血,同小燕子商量,小燕子拍胸脯打饭票,立志为丈夫分忧。
    第二日捧了一坛臭豆腐给老太后送了去做下饭菜,太后差点给熏得晕过去。太后怒道,“这是什么意思?弄了些臭哄哄的东西来倒哀家的胃口!”直接命人将小燕子赶了出去,晴儿侍奉着老佛爷递到偏殿,换了衣裳,宫人重新擦地熏香。
    晴儿柔声细气的劝道,“五福晋就是这样大咧咧的性子,这东西,兴许是五福晋喜欢,才特意弄来孝敬您的。就是瞧着五阿哥的一片孝心,您也别生气了。不然,岂不是叫五阿哥、五福晋心有不安么?”
    “他们还心有不安!我都要被这个小燕子气死了!”太后啪啪的拍桌子,对晴儿抱怨道,“孝敬我!有这样孝敬的?多少人孝敬我,也没拿这种臭哄哄的东西来孝敬的!闻着就恶心!”
    晴儿细细劝解了半天,太后才算消了气。
    中午,重华宫又差人送了水晶石榴虾包,太后尝一口,指着里头金黄的玉米粒问,“这知这是什么?怪好看的,吃起来略带些甜。”
    晴儿笑道,“里头的绿菜,我也不认得,很鲜美是真的。”
    太后吃的爽口,“这才叫孝敬呢。倒不是我偏颇七阿哥,吃食,讲究个色香味儿。你看这蒸包,皮呢,晶莹剔透;里头的馅儿,也是金黄的、碧绿的,秀色可餐;闻起来,香气四溢;吃在嘴里,咸甜适中、鲜美多汁。就是晴儿,也喜欢不是?”
    晴儿好奇的问,“这些东西,晴儿在宫里都没吃到过。莫非宫外的东西比宫里的还好吗?”
    “那倒不是。”太后用了两个,用汤匙喝了两口鱼汤道,“如今因福康安还未大婚,重华宫事务多,皇帝派了善保去帮着福康安料理。这些东西,多是善保想出来的。善保是探花儿,看的书多,什么都懂,做事精细,又不是外人,有他照顾福康安,我跟皇帝才能放心呢。”
    ……
    小燕子抱着臭豆腐回去,委屈的撅着嘴跟五阿哥诉苦,五阿哥搂着爱妻哭笑不得的问,“昨天你神神秘秘,说的就是臭豆腐啊?”
    “是啊。以前我在大杂院儿时,最喜欢吃这个了。闻着臭,咱着香。”小燕子撇一撇嘴,“老佛爷就是不喜欢我嘛,我做什么她都不喜欢。”
    五阿哥细细解释道,“算了,小燕子,别送了。宫里吃食讲究,这东西,你觉着好,味儿却有些不雅,不要给老佛爷送了。”
    “可,你不是说七阿哥他们都要送吗?”
    “我们不要学人家,孝心是放心里的,不是拿出来赫赫煊扬的。”五阿哥柔声安慰,心里却大恨善保,这个该死的爱出风头儿的混帐东西!
    善保打了半天的喷嚏,到晚上福康安悄声与他说了小燕子送臭豆腐的事儿,善保一口好茶喷到福康安脸上,笑的肚子疼,心肝儿肺抖成一团。
    臭豆腐。
    亏得小燕子想的出来。
    臭豆腐。
    善保忍住笑,“咱们自个儿笑一回就是了,别往外说。”又拿帕子给福康安擦脸残茶。
    “我知道。”福康安笑,“还不是你,隔三差五的弄这些新鲜吃食,皇玛嬷吃着对口,难免夸我几回,引得五嫂去效仿,闹出笑话来。”
    善保揉着酸疼的肚子说,“你要稳住,福康安,皇上的心在你这边儿。可忠勇公府势大,你未来的岳家也是相府名门。五阿哥得宠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皇上不只你一个儿子,你别着急。”
    福康安叹道,“憋死了。”伸手帮善保揉肚子,“笑都不敢大声笑,怕有人说我幸灾乐祸。”
    “你肚子还真软哪。”福康安捏了捏,握着善保的手摸自己,“看我,肚子上都是肌肉。”
    “不就几块儿小腹肌么,有什么好显摆的。”善保抽回手,没抽动,福康安低头啾的亲了一口,还亲出了响儿来。
    善保浑身一哆嗦,吓去半条命,捶了福康安两拳,“你疯啦!”四下一扫,亏得屋里没人。
    “怕什么?我又不会做。”福康安靠在鹅黄色缎子暗纹引枕上,闲闲地,甚为遗憾,“以前那样,我都没动手,何况现在?”
    “那你撅个臭嘴亲个屁!”妈的,做牛做马还得接受潜规则,善保恨不能一茶杯砸福康安脑门儿上!出口恶气!
    “逗你呢,别当真。”福康安闷闷地,黑色的眼珠儿眨都不眨的盯着善保, “善保,这些天,多亏有你。”
    福康安语气十分认真,善保倒有些不好意思,半真半假道,“行了,你什么时候学的这样客气了。说起来,你是永儿的舅舅,我当然会帮你啦。”
    “就因为这个?”福康安追问。
    善保见福康安上钩儿,心想福康安这等聪明之人,跟他说因情因爱的他也不能信,索性不耐烦道,“这有何好问的!多少年以前,你不就常去我家送东西收买我吗?现在被你收买了,还问东问西,烦不烦?”
    “是啊,那会儿你瘦不打唧跟小鸡崽儿似的,后头还护着个更小的福保。我就想,你们兄弟这个时候都不离不弃,你定是个情长的人。”福康安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淡淡的温情,善保笑,“就这样,你就给我家送东西啊。”
    “嗯,明明抠门儿的很,还要在我跟前充大方。记得我买只鹦鹉,还是跟你借的银子,后来也没还,你记不记的?”
    “还了三十两,还差七十两。”善保一辈子都忘不了。
    福康安乐了,“记得真清楚。”
    “你以为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七十两呢,够我吃半年了。”善保斜福康安一眼,“家里金山银山的,倒贪我这点儿小钱儿,还有脸说呢。”
    “现在还敢跟我油嘴滑舌,”福康安搂着善保躺在自个儿臂弯,“我前脚送你东西,后脚你就有了银子,还敢跟我装蒜?”
    善保推开福康安,规矩的坐好,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既不羞也不愧,大大方方的承认,“你早知道啦?”
    “猜也猜的到。”
    奸鬼!
    亏老子还当你是冤大头呢。
    不承想被耍了。
    大奸鬼!
    善保气哄哄的回家,夜里诅咒福康安一百次。
    善保的定力倒让乾隆另眼相待。
    不急不躁,从细微处入手,将重华宫打理的妥妥当当,还替福康安把老佛爷哄的乐乐呵呵。
    就是乾隆,吃人嘴软,也得承认善保挺有一手儿,如果善保不做探花儿,完全可以成为一代名厨。
    乾隆对福康安也很满意,叫一只猴子坐下来听政,并不容易。
    乾隆还得时时做此提醒,“你屁股底下长钉子了?”
    福康安道,“倒没长钉子,腰酸的很。”
    “小路子,中午叫御膳房给七阿哥烧一味鹿鞭。”
    “不,不用,我好了,不酸了。”福康安忙道,要是叫人知道他吃鹿鞭,多丢脸。还得以为他肾虚呢。
    “不酸就坐正了。”乾隆瞪福康安一眼。
    一时,有小太监过来报喜,“回万岁爷,重华宫过来禀报,两位格格有喜了。”
    乾隆精神一震,朱笔一丢,推开面前的奏章,哈哈大笑,“是吗?赏,重重的赏!今儿是哪个御医请的脉?”
    “是王太医。”
    “赏王太医五十两银子。”
    小太监欢天喜地的去了,乾隆做祖父的比将要做阿玛的那一位更加兴奋,拍一拍福康安的脊背,“不错不错,挺能干!朕这里还有三宝酒,一会儿着小路子给你送去。哦,再指两个格格给你吧。身边儿总得有人伺候。”
    乾隆搓搓手,来回踱几步,对福康安道,“这些奏章,你代朕先批了,朕给太后报喜去。”
    乾隆腿脚俐落的走了,福康安对着皇阿玛的背影伸了伸手,想说,是我家小妾有孕吧?是我要做阿玛吧?报喜该由我去吧?
    福康安一肚子的唠骚,结果屁都没敢放一个,老老实实的做苦力。
    乾隆因重华宫有后,跟老太后俩人儿越说越乐呵,母子俩中午一道用了膳,太后也没忘了功臣福康安。想要叫福康安一道过来,乾隆道,“朕让他在乾清宫学着批奏章呢,不用叫他了,奏章不少,估摸着得到下晌午呢。”
    太后笑睨儿子一眼,“皇帝倒是会偷闲了?”
    “儿臣正好抽出空来陪额娘说话儿。”乾隆仿若年轻十岁,笑道,“永琪永做兄长的,倒被福康安赶在了前头。”
    善保给福康安出的主意:第一,老实做人;第二,赶快生子。
    福康安不负所望,俩侍妾停药后,马上就有了。
    继臭豆腐事件后,五阿哥又输一次,还是在子嗣方面,差人一步,怎一个郁闷了得,只得拼命的在小燕子身上猛使劲儿。
    小燕子道,“永琪,你别忘了,还有含香的事儿呢。”
    于是,没过多久,紫禁城发生香妃变蝴蝶事件。
    福康安跟善保商量,“你说是真的吗?”
    “真的。”善保温一壶菊花酒,分出两盏,笑道,“当初就有祝英台变蝴蝶的事儿,如今香妃娘娘变蝴蝶儿,也算效仿前人美谈,不失为一段佳话。”
    “你真是,人家祝英台变蝴蝶是因为梁山泊,香妃……”福康安捂住嘴,试探的问,“你是说……香妃没变蝴蝶。”好悬没把“私奔”二字脱口而出。
    善保舔一舔黑瓷酒盏里的醇酿,抿一口放下,吃一口糖醋瓜条儿,嘎吱嘎吱的嚼了,才道,“俗话说的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鬼神之事,除非亲见,反正我是不信的。举凡成仙成圣,起码得有些祥瑞之兆吧,譬如头聚三花、脚踩祥云、仙音仙乐、凤鸟齐鸣,一样没有,悄不声儿的成了蝴蝶仙子,你信吗?”
    “我也说不好,五嫂跟明珠格格亲见的。”
    “这又是一问了,怎么就偏她们有这福气瞧见这西洋景儿?诡异啊诡异。”善保一笑,“咱们随便闲了嗑嗑牙罢了,不必多管。万岁爷要心情不好,你多劝着些。”
    小德子跑来重华宫传口谕:万岁爷宣七阿哥、钮祜禄侍卫,慈宁宫见驾。
    慈宁宫里,五阿哥、福尔康、小燕子、紫薇、金锁,算是到齐了,乾隆寒着一张龙脸,和太后高高在坐。
    善保遇到这历史性时刻,心头还有点儿小激动。
    乾隆有问,善保没客气,便将心中疑团说了,镇定的问,“若说奴才福气小,不得见这香妃娘娘变蝴蝶的奇景儿,怎么连太后、皇上也不得见?满宫的贵人,都不得见?只有五福晋、明珠格格得见?这事儿,稀奇的很。奴才未亲眼所见,不敢妄自揣测。”
    “那依你之言,香妃不是变蝴蝶,那是去了哪儿?”乾隆的话里仿若带着冰渣子。不过善保丝毫不惧,正色道,“奴才不知。奴才想,香妃娘娘离开宫闱是一定的,若要想查个明白。宝月楼里可有香妃娘娘的近身宫女,交与慎刑司,一审便知。”
    果然,小燕子先沉不住气,叫道,“皇阿玛,香妃娘娘的确是变成蝴蝶了,维娜吉娜也是亲眼看到的。”
    “真金不怕火炼。既是真的,就更不怕人问一问了。”善保对小燕子一笑,道,“其实此有五福晋和明珠格格、金锁姑娘亲见作保,奴才也是深信不疑的。”
    “只是奴才寻思,但凡神仙身边儿也得有一二侍女仙童伺候,香妃娘娘走的孤单,不如把贴身伺候的人活烧了,送到娘娘身边儿继续服侍,也是咱们凡夫俗子的一点儿孝敬了。”
    小燕子险些咬到舌头,嗑巴,“烧,烧了?”
    “是啊,想到神仙身边儿去,总得吃些苦头儿。”善保觉得自个儿出了个好主意,眉飞色舞道,“宝月楼里宫女太监不少,大小加起来也得有六七十个,倒省的没了去处,想来也够神仙使了。奴才启万岁,一并都活着送到炼化厂里去吧。这也是他们的福气呀,等闲人想去,香妃娘娘不一定看得上。这皆是香妃娘娘的恩典所致。五福晋、明珠格格既有福见到香妃娘娘成仙,就让五福晋、明珠格格送这些奴才去香妃娘娘身边儿吧,也是善始善终,不枉五福晋、明珠格格和香妃娘娘交好一场。”
    善保面容可掬,笑眯眯、一脸忠诚恳切,小燕子几人却觉得这人上辈子肯定是魔鬼投胎,恶毒狡诈,让人身上都寒毛倒竖、心底发寒。见善保谈笑间就要处死这么多人,一个个脸色大变,恨不能生吃了善保。
    乾隆是何等人物,见小燕子等人脸色有异,心中已大怒,脸上却微微一笑,赞道,“善保这主意好,只是倒不必去炼化厂。小路子,着人去宝月楼架柴堆,把朕的恩旨降谕宝月楼的奴才。一会儿,朕携五阿哥、七阿哥、五福晋、明珠格格、福尔康、善保,一并去送他们升天。”
    小燕子虽然二百五,泼妇,不过这么多人因她而死,脸上忍不住泛白。紫薇也是摇摇欲坠,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
    福尔康痛心疾首,抱拳上禀,凄声道,“皇阿玛,奴才们也是人,求皇阿玛不要听小人馋言,宽仁为怀,饶恕了他们吧。”
    “额驸大人,这是送他们去侍奉仙人,哪里是馋言。奴才倒想去,只可惜没这造化。”善保摊手,甚是惋惜道,“六宫奴才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他们呢。若不是前世修福,今生哪儿来这等仙缘儿。”
    谁人不怕死?
    不审即招。
    宝月楼的奴才们自是活不成了,景阳宫里,五阿哥、小燕子的近身也换了个干净,连同金锁也一条白绫归了西。
    柳青柳红会宾楼成了过去式,至于含香、蒙丹,如今还带着味儿呢就敢出逃,在路上就通通暴毙,敛尸送回回疆阿里和卓处。
    乾隆虽没处置五阿哥、小燕子、紫薇、福尔康等人,不过这几人已是惊弓之鸟。
    事发后乾隆的震怒厌恶,还有因他们而死的奴才下人,紫薇病倒在家,小燕子也是茶饭不思、日日憔悴。泪眼模糊的抓着五阿哥的手道,“永琪,善保好狠,好狠……”又是一顿嚎啕大哭。
    于此同时,乾隆决定,分封诸子。
    六阿哥永封为贝勒,七阿哥福康安直接晋亲王衔儿——福亲王。单就五阿哥无任何封赏。
    于此同时,乾隆夺了福伦大学士之职,福尔康由和硕额驸贬至多罗额驸,并削去侍卫之职,无旨不得入宫。
    雷霆之怒,不过如是。
    满朝亲贵也见识到了七阿哥的战斗力,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五阿哥一系几乎全军覆没。
    其实,人们误会福康安了,福康安虽然很满意善保的战斗力,不过他和五阿哥同为亲兄弟,这事儿又被乾隆禁了口,其他人并不细知。福康安其实一直为五阿哥说好话,“皇阿玛,事儿过去就算了,五哥也得了教训。五嫂如今身子不大好,您就原谅他们吧。五嫂那人,没啥心眼儿,不过心地并不坏,大咧咧的,天真活泼。明珠格格温柔贤淑,又是皇阿玛您的民间遗珠,儿臣的亲妹妹,皇阿玛,您罚也罚过了,五哥他们也知错了,就算了吧。”
    “皇阿玛,您差路公公给五嫂、明珠格格送些燕窝雪蛤、补身子的药材吧。她们女人家,哪里禁得起你这雷霆之怒,八成吓坏了,我听人说,五嫂瘦了一圈儿。就更不必提明珠格格了,生来纤巧袅娜,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就想一想明珠格格的额娘,为您守了一辈子,就凭这个,您也饶恕了他们吧。”
    乾隆一声冷哼,“都是他们自找!胆大包天,朕没杀他们,已经是天恩浩荡。”
    “唉哟,皇阿玛,俗话说,女人如衣服,一件儿番邦衣裳,合不合体还两说呢,您就为这个,跟儿女生份?”
    福康安刚说完,就挨了乾隆两下子,乾隆怒骂,“那是朕正儿八经册封的妃子,你们的庶母!混帐东西!”
    “诶,你还真打啊。”福康安躲的远些,揉揉头,撇嘴,“妃,妃,不过是个妾,在外头普通人家儿,连正经二房都算不上。算啦,皇阿玛,我劝你这么久,您听进去没有啊!”
    乾隆将人撵了出去。
    傅恒从里间儿踱步出来,乾隆余怒未消,迁怒道,“你瞧瞧,也不知你是怎么教导他的,学了满肚子的市俗俚语,没个正形。”
    “这话真稀奇,七阿哥自幼被万岁抚育宫中,言传身教,最得万岁神韵。”傅恒不轻不重的顶回去。
    乾隆挑眉一笑,“小春儿,你胆子越发大了。”
    “万岁过奖。”傅恒在绣凳上坐下,“奴才还担心万岁爷心里不畅,如今见万岁龙已开,奴才告退。”
    乾隆板着脸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朕心情好了。”
    装吧装吧,傅恒只得道,“那是奴才眼花了。”
    “放心吧,朕不会怪罪你的。”乾隆哈哈一笑,帝王心思最难琢磨,刚刚还是三九天,如今又变三伏天,同傅恒道,“阿里和卓又要遣女儿来联姻,朕想把她指给福康安做个侧福晋。”
    傅恒并不发表意见,乾隆叹道,“春和,你是福康安的亲舅舅,就算避嫌,也不必跟不认识似的。福康安都说你越发威严了。”
    “君臣有别,各守本分,方能长久。”傅恒垂眸道,“奴才能抚育七阿哥,已是天幸。再者,万岁对奴才恩宠太过,奴才更当谨守臣子本份,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万岁的恩赏。”
    乾隆幽幽一叹,有时他喜欢傅恒的本份,有时却又恨煞他这本份,转而笑道,“小春儿,朕写了几幅字,你过来看看。”
    傅恒随乾隆到小书房,乾隆饶有兴致的跟傅恒展示自个儿的杰作,傅恒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指了一幅笑道,“这幅最好,就是这句话,不像万岁的口吻。”
    “只羡鸳鸯不羡仙。这句话怎么了?”乾隆笑问。
    傅恒执起御笔墨迹,细品道,“飘逸清俊,隐有闲适之意,与万岁以往的墨宝大不同。”
    “知我者,小春儿也。”乾隆自袖中取出私印,傅恒铺平,乾隆于左下脚题下年份日月,接着按下长春居士的印鉴,挥袖一笑道,“这张字朕就赐给小春儿吧。”
    “奴才谢赏。”
    乾隆扶住傅恒,调戏道,“小春儿不必与朕客套,想当初朕握着你的手教你习字,不知写了多少,你要谢,哪里谢的过来。”
    “来,小春儿也写几个字送给朕如何?”
    傅恒谦道,“奴才的字,还是不要拿出来献丑了。”
    “要不,朕把着你的手写?”
    傅恒老实的拿起笔,乾隆亲为铺纸研磨,傅恒习惯性的辞道,“奴才哪里当的起,罪过罪过。”说着笔尖儿点墨,书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乾隆击掌叫好,“小春儿,几日不见,你文采见长啊。”
    傅恒轻咳一声,“是以前奴才偶尔听善保念的,觉着好,就记了下来。”
    乾隆瞬时转颜,“诗虽好,字更好。遒劲有力,轩昂峻丽。只看小春儿为人行事,与字大有不同。小春儿,用印吧。”
    “奴才哪会随身携印呢。”傅恒时时提防,怕了乾隆的不按理出牌。
    乾隆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摸,摸胸摸腰摸屁股,傅恒无奈的去捉乾隆的手,乾隆已经摸到傅恒的袖子里摸出私印,得意道,“在朕面前还敢弄鬼,朕看你长大的,什么不知道?”
    傅恒叹,“万岁,奴才已经这个年纪,还有什么好摸的,您……”
    乾隆对着印红哈了哈气,举手落下一方小小红印:和春居士。头也未抬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小春儿没听说过么?说起来,小春儿你保养的不错,屁股还挺翘的。”
    “万岁!”傅恒低喝,气得脸都红了。
    乾隆取下他手里的笔,丢在青花笔洗池里,晕出一团漆黑,敷衍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说了。嗯,这字就送给朕吧。”
    “奴才笔迹拙劣,没的玷污万岁圣目!”傅恒气个半死,怎么年纪越大,越发不正经了呢。
    “无妨,朕哪里会嫌弃小春儿呢。”乾隆眨一眨眼,笑道,“朕哪日看奏章没你的笔迹,你这也不是头一遭玷污朕了。”
    傅恒做了一辈子最大胆的一件事,以至于,在日后每想及此事,便恨不能羞死过去:傅大人忽然伸出手,在乾隆的屁股上掐了一把,然后飞了似的跑了。
    留下乾隆洋洋得意的摸着两撇胡须琢磨:是不是小春儿终于忍不住要玷污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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