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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居然听见,宁嘉美正在——
    口吐芬芳?
    “我会啊。”宁嘉美说完自己毕生所学的脏话,挑衅地看着晏兴言,“够吗?不够我可以再骂。”
    晏兴言一时失语。
    而后宁嘉美从容地继续。
    并不是一番没头没脑的脏话,宁嘉美在骂晏兴言。
    骂他爹味十足、自命清高、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实则惹人厌烦而不自知。
    “我以前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你,在遥远的将来,更不可能喜欢。”宁嘉美一股脑说完,停了一下,补充道,“不对,说不喜欢还轻了点,我很讨厌你。”
    宁嘉美也不知道自己的拒绝用词,是否太尖锐。
    这不是释放自己的第一步,却是最酣畅淋漓的一步。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强取豪夺文的女主。
    但厌恶感超越了恐惧,宁嘉美不愿意再被晏兴言纠缠。
    “不可能。”晏兴言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她,“那你为什么要约我来这里?这是我们当时一起吃甜点聊天的地方。”
    宁嘉美没看过原剧情,但霍明放看过。
    作为原小说里的男二,他清楚地知道,疯批原男主热衷于脑补,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能让他爱得死去活来,坚定地相信,宁嘉美心里有自己,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而已。
    那本三观不正的原因,就是靠着这样一个个情节,硬是将这对男女主凑到一块儿去。
    “你脑子进水了吗?那天下午茶是节目组安排的活动,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但你不愿意去楼顶天台,选在这里——”
    “顶楼天台这么高。”宁嘉美说,“我怕你发疯,把我推下去。”
    晏兴言的怒气,燃到了头顶,连双眸都气得带了血丝。
    他从来没试过,被人这么嫌弃。
    晏兴言恼羞成怒,手掌猛地扬起来。
    宁嘉美抬起脸,因紧张而心跳加快,但也知道,只差最后一步,自己不能躲闪。
    霍明放迈开长腿,快走几步上前。
    原剧情中软软萌萌的挂件女主,很柔弱,一巴掌下去,怎么能受得住。
    “救命啊!”
    “影帝打人了!”
    宁嘉美完成了最后一步对自己的救赎。
    她大声地吼着,回音荡了许久,萦绕在耳畔。
    晏兴言一脸惊愕,手掌在半空中握成一个拳。
    随即他的手,被一股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力量抓住。
    霍明放猛地扯开他,像是甩开垃圾似的,冷眼望着踉跄的晏兴言。
    宁嘉美没想到霍明放会来。
    她扯着嗓子吼的时候,嘴巴张得很大,脸上的表情也因为激动而没有注重管理。
    “你可以离开。”霍明放冷声道,“节目组不会追究。”
    晏兴言走的时候,仿佛打了败仗的逃兵。
    花园里就只剩下宁嘉美和霍明放。
    “直接赶走了?”宁嘉美问。
    “这样的人,留在节目里也是个麻烦。”霍明放声音低沉。
    嘉宾出事,节目组最头大,上一期卓然成了劣迹艺人,节目已播出,但剪辑版里得去掉他出现过的痕迹。这些都是节目与投资方该考虑的问题,此时霍明放认为以晏兴言的性格,总有一天会翻车,在收官前夕给节目组减少一些负担,宁嘉美见怪不怪。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了。”
    霍明放想说,其实是她自己摆脱了原剧情的束缚。
    但那就成了夜晚的玄幻片,不好解释。
    宁嘉美用自己的勇气,挣脱了命运的安排,完成对自己的救赎。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原剧情,更没有所谓的男女主。
    宁嘉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面对自己的白月光,她不再叽叽喳喳,话没这么密。
    “刚才,你听见我说的脏话了吗?”宁嘉美问。
    霍明放“嗯”了一声。
    宁嘉美:……
    苦心经营的美好形象,破灭了。
    他俩沉默了一会儿。
    不远处,晏兴言虽决心离开,还是依依不舍地回头,再看了宁嘉美一眼。
    他仍旧觉得,她表现出来的样子,不是真实的模样。
    她这么乖,应该像一只无害的小白兔才对。
    晏兴言深深地望着她,终于,宁嘉美与他对视。
    她朝着他,竖了一根中指。
    晏兴言再无留恋,转身离开。
    宁嘉美默默收回中指,转头对霍明放说:“我回去睡觉了,晚安。”
    她的背影轻快潇洒。
    直到看着她渐行渐远,霍明放不禁失笑:“晚安。”
    -
    这一夜,倪知甜睡得特别晚。
    原定的酒局,还没有圆满收尾,与凌霁道别之后,她回到餐厅。
    餐桌上的下酒菜还没吃完。
    霍明朗独自小酌,虽没人陪喝,兴致却不减,小酌成了大酌。
    看见倪知甜回来,霍明朗的兴致更高,拿了酒杯:“给甜甜满上!”
    明泽一脸警惕,到处看了一圈:“凌霁没跟着来?”
    “他说,我们的兄妹局,就不打扰了。”
    霍明放姗姗来迟:“他想得很周到。”
    明泽斜他一眼:“剥夺卧底的发言权。”
    餐桌前,三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坐在一块儿,有吃有喝,有说有笑。
    时光仿佛回溯到童年,他们一同长大,长成现在这等比例的模样。
    但实际上,时隔十九年,分开过就是分开过,这是不争的事实。
    倪知甜是被找回来的妹妹,得到无尽的,快要满溢的爱。
    霍明朗嚼着花生,装作不在意道:“我也没去过游乐场。”
    第二期游乐场里的直播,霍明朗也看了。
    他看着母亲、二哥和妹妹玩古早项目,无数次被逗乐,乐了之后又面无表情地画图。
    曾经的小哭包,在成年之后无比暴躁。
    他需要关心,又觉得这样的需求过于矫情,与全家人保持距离时略显拧巴,好像只有这样,才显得自己毫不在乎。
    那一天,霍明朗看着直播间屏幕里他们仨欢快的笑容。
    他不会承认,有一瞬间,自己同样想要参与。
    带着儿时哭哭啼啼到惹人烦的小胖墩霍明朗,参与进这一场旅程中。
    “你也没去过游乐场吗?”倪知甜诧异道。
    霍明朗能看出妹妹眼中的关切。
    不知道是因为自身经历,还是因为强大的共情能力,妹妹看着他时,居然有些不忍。
    酒劲儿上头,霍明朗的语气,不再生硬。
    他絮絮叨叨道:“小时候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去一趟游乐园。那一年,本来爸妈答应在儿童节那天带我去游乐园的,但你走丢了,这事儿就搁置了。”
    明泽叹了一口气。
    父母总认为他们这些小孩儿什么都不懂,可家里少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完整的家庭像是拼好之后被揪走一块的拼图,谁都不可能毫不在意。
    “你们记得吗?”霍明朗问。
    “小时候过这么多儿童节,我早忘记了。”明泽说。
    倪知甜倒是记得曾经过的一个儿童节。
    记忆深刻是因为,那个儿童节,是在养父母家过的,当时她初到他们家,是很受欢迎的女儿。
    虽然后来有了弟弟,她变成小客人,但那一年儿童节收到的娃娃,直到如今,倪知甜仍留在孤儿院。
    离开养父母家的时候带走的小娃娃,陪着她长大,大了之后,她又将它送给孤儿院里另外一个小女孩,娃娃脏兮兮的,却是值得珍惜的礼物。
    “我还记得。”霍明放说,“妹妹走丢之后,隔了几个月,是儿童节。明朗说爸妈答应要带他去游乐场玩,在家里又哭又闹。”
    那会儿的霍明朗,最爱哭了。
    他理直气壮:“被放鸽子了,还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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