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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石头快进屋换衣服,你看你都淋湿了。”
    “嘿嘿,我姐的通知书没淋到雨吧?我放在衣服里面的哟!”
    “没有没有,快进来,婶儿给你换。”他几乎天天在这边,他的衣服裤子鞋子也都搬过来三分之二,都在顾妈妈屋里,清音随便找了一身给他换上,心里也是暖暖的,鱼鱼虽然是独生女,但她有个这么爱她的弟弟,简直就是亲弟嘛!
    这小子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因为玉香有钱嘛,给他送的是最好的,伙食费最高的学校,他就每天都会带点油条、鸡蛋、蛋清饼、江米条之类的东西,用卫生纸或者作业本包着,放书包里带回来给姐姐吃,因为他觉得这么好吃的东西,姐姐在高中肯定没吃过。
    有一次甚至给带回一只鸡腿!他们每个人一顿饭也就只有一只鸡腿,他居然舍不得吃一口,完完整整带回来给姐姐了!
    大人们都说这孩子以后肯定最听姐姐的话,姐宝男。
    晚上,顾全和玉香回来,先来欣赏了一番鱼鱼的录取通知书,大家相互传阅至少半小时吧,这才开始商量她上学的事。
    顾妈妈说学费她出,顾全和玉香说生活费他们给,还说明天就要带她上百货商场买几身漂亮衣服,上学报到的时候就能穿。这可把清音给逗乐了,合着她闺女上大学他们一分钱不用掏,都是奶奶伯伯和伯娘出的啊,“那我们就负责送她去学校吧。”
    顾白鸾摇头,“妈你们不用抽空送我,忙你们的吧,陈童哥也说他跟我一路,我不需要,我要跟穗穗卓然一起。”
    他俩也考上了京市的学校,不过只是普通本科,但对于石兰省的孩子来说,能走出去,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清音其实还真不一定有时间送她,八月底开始全省医院要进行等级评审,她不仅作为书钢医院的第一责任人不好缺席,还被抽调到评审小组里做专家,哪有运动员上场裁判先跑路的道理?顾安那边估摸着也忙,不一定能抽开身。
    晚上躺床上,顾安辗转难眠,似乎也是想到闺女要上大学了,心情复杂吧。
    “你别翻了,烙饼也烙熟了吧?”
    顾安一条胳膊搭到她腰上,“不行,我还是得送一趟,去警告一下那些臭小子。”
    “噗嗤……那么多男学生,你能全警告过来吗?算了吧,她有自己想法,即使真要谈恋爱,你也管不了的。”早在高一,她就跟闺女推心置腹聊过恋爱、性关系、避孕等话题,顾白鸾不是啥都不懂的孩子。
    “现在外头的小伙子,都坏得很。”
    “你说人家坏,你年轻时候也没好到哪儿去呀。”清音还记得自己走在胡同里被一群二溜子吹口哨的事呢。
    “那不一样。”顾安烦躁的坐起来,挠了挠头,“我们那个年代虽然坏,但坏得有原则,我们那群人可没真把谁家姑娘怎么着,谈对象也是正正经经的谈,结了婚也是好好过日子,你看看现在外头那些小青年,一谈恋爱就要同居,非法同居啊,离婚也能说离就离,孩子说不要就不要,哥前几天还查出一个贩卖亲生孩子的小团伙,能一样?”
    “你说咱们这个社会,风气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清音好笑,“你说的恋爱同居和离婚压根就不算事儿好吗?我前几天还遇到一个年轻姑娘来看病,就二十四五岁吧,说是怀孕了,问我能不能把脉把出来,到底是哪天怀上的,我说只能大致算一下,没办法精确到天,结果她说那她也分不清孩子是谁的,问我能不能把几个男朋友叫来,分别给抽个血验一下,我都给气笑了。”
    有女海王,当然也有男海王,“我还见过一个男的带着三个姑娘来,让我给号号,谁的身体最好,谁能生儿子他就跟谁结婚呢,你说离不离谱?”
    顾安一整个吃了苍蝇的表情,“感觉我们落伍了。”
    在他年轻时候,无论男女,谁要是做出这种事来,那可是称得上伤风败俗甚至是违法犯罪了,可现在听清音的意思,这也只是小儿科?
    “赶紧睡吧,你发愁那些没用,主要是把咱家孩子教好,别让她上当受骗就行。”
    “对了,大黄鱼你帮我藏好,花瓶我还是想找人看看,你看找谁比较妥当?”
    “我给你问问。”顾安有点睡不着,但也不敢再翻来覆去的影响清音,只瞪着一双牛大的眼睛到天亮,人家顾白鸾又早早的起床了,听说是跟朋友们约好了要去爬山。
    顾安这个留守老父亲,就在院里打转,最终还是去找陈老了解鱼鱼新学校的事,重点是她跟的几位老师主要从事哪些方面的研究,脾气怎么样,要不要去提前“拜访”一下,结果被陈老笑着轰走,说做科研的不搞这一套。
    当年鱼鱼出生,他也是因为给接生主任塞红包,被轰出来,现在鱼鱼要上大学了,他那一套又来了。
    灰头土脸回来,正好在门口遇到准备出门的姜向晚,他忽然想起清音交代的事,“你帮我看看这个花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花瓶被各种防腐防潮防虫的材料包裹着,埋在地底下十几年了,有股奇异的气味,姜向晚作为文物保护员也很少闻过,她先闻了闻,又捏着鼻子,“我先带回单位看看,要是看不出来我帮你找我师父看。”
    “你师父,是什么人,是否可靠?”
    “他解放前就做文物保护和鉴赏这一块的,后来因为成分不好,一直在市井流浪,我爸也是机缘巧合结识的,要不你们见一面先?”
    顾安点点头,这个花瓶马二当年可是找了挺长时间的,就像清音说的,哪怕是冲着马二的态度,他们也要好好重视。
    顾安于是也没将花瓶给姜向晚,此时胡同口传来一阵喇叭声,姜向晚脸一红,“我先走了啊,晚上回来再说。”
    顾安看了看那辆车子,知道姜向晚这是处对象了,也没说什么,甚至这个对象还是他手底下的人,平时经常一起出任务,一个鳏夫,一个离异,一来二去就处出感情来了。
    一开始穗穗不太高兴,但经过半年多的接触,也慢慢接受了这位风趣幽默的叔叔,以后她上大学了,姜院长也退休了,姜向晚还是需要一个伴儿的。
    顾安想着,总感觉浑身不得劲,也不知道是昨晚没睡好,还是一想到清音说的那些社会“乱象”,他总感觉做啥都没意思。
    先进屋拿上一包烟,上刚子家,结果被告知刚子去工地上了,去亮子家,被告知亮子去谈客户了,最终他干脆去找徐文宇,幸好,这家伙在。
    不过,这家伙也没闲着,正在毛晓萍租的房子里,吭哧吭哧给小婴儿洗尿布呢!
    顾安远远地看了一眼,“这孩子长得还不赖。”
    “那是,晓萍长得好,他爸也不差。”
    说起孩子的亲生父亲,徐文宇也不得劲,把孩子交给毛老太太,出门找个拐角抽烟,边抽边叹气。
    “你这是怎么了,坐月子的没产后抑郁,你反倒抑郁了?”
    “唉,你不懂啊,我想着就生气。”
    原来,前几天顾安派去跟踪谭志学的人有消息了,“那老小子这么多年风光霁月,整得跟仙人似的,医院上下的女医生女护士他都保持距离,就是外头的女病患女家属啥的,他也从不跟人多说一句话,更别说有什么私生子……老子上次见面就这么被他骗了,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呸!”
    “连晓萍都说他外面没人,那没女人,不代表没男人啊!”
    顾安想到手下送来的一叠照片,也是恶心得不行。正常直男对那种癖好,都会恶心吧?反正徐文宇跟他一样,被恶心坏了。
    “你说他可真能装啊,这么多年装得人模人样,人前人后都像个正人君子,谁知道关起门来啥花样都能玩出来。”顾安的人跟踪了好几个月,那也是个直男,只把重点放在跟他接触的女人和小孩身上,谁知道跟了几个月什么都没发现。
    本来都打算撤了,正好那天晚上轮到谭志学值班,那小伙子去溜达一圈,结果就看到了一些足以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的画面。回来跟顾安一说,顾安就叫他改变重点,改成多注意他跟男人的接触,这不几天就拍到一些照片了嘛!
    顾安干了这么多年工作,这么“出人意料”的真相还真是第一次,烟抽完,晚上回家跟清音一说,清音整个人也傻了。
    她能想到谭志学在外面有“人”,但没想到是有“男人”啊,毛晓萍这么多年,合着是给他做同妻了?!还他妈丁克,丁他个大头鬼,这是骗婚!她不反感不排斥不同的性取向,但她厌恶那种明知自己有问题还要找个异性来给自己打掩护的。
    合着晓萍这么多年的青春不值钱呗?带着环怀孕,挣的钱补贴家用,没车没房,这么多年外人话里话外都在埋怨女方“不会生”,这么多委屈白受了?
    “这事,晓萍知道没?”
    “你先别说,老徐会跟她说,不过她现在还没出月子,怕她气出毛病,等出了月子他有办法。”
    清音松口气,徐文宇还是比较靠谱的,要早知道姓谭的是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当初就应该把他俩撮合在一起,说不定现在孩子都能上大学了。
    “顾安啊顾安,所以你看看,这世界上有几个是好男人?是不是觉得咱们生了闺女特别吃亏,搞不好就要被这些坏东西骗。”
    顾安本来就够焦虑的,此时更是达到了巅峰,“顾白鸾以后要找对象可以,得找个知根知底的,老子他妈把男方祖宗十八代查个底朝天。”
    “噗嗤,行行行,你咋跟瞿建军似的,大丫谈几个对象他就查几个。”虽然一开始确实查出有两个不是好东西,但幸好结局是好的,去年大丫也结婚了,嫁的是瞿建军部队老友的孩子,真正的知根知底,根正苗红。
    ***
    等到开学报到的前三天,顾白鸾就带着小小一个行李包,头也不回的跟她好朋友们坐上了开往京市的火车,因为买的火车票是上午十点多的,清音那个时候正在外头检查,压根不可能抽出空来,倒是顾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去火车站相送。
    “鱼鱼到了那边第一时间给奶打电话,啊。”
    “遇到啥困难就去找大伯那几位朋友,他们都在京市军区,你只要报大伯名字就成。”
    “鱼鱼车上别睡太沉,几个人分着值班睡觉,香香阿姨不是吓唬你,现在火车上坏人可多啦。”一同上京的除了穗穗卓然,还有几个高中同班同学,打牌都得分两桌,人是不少的。
    “姐,你要记着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陌生人跟你说话别搭理,啊。”
    ……
    最后,顾安什么也没说,就上去拍拍闺女的肩膀,“保护好自己,好好学习。”
    鱼鱼本来是挺坚强一小孩,此时眼眶也有点点红,“哎呀知道知道,你们快回去吧,我到学校第一时间跟你们联系,回去别啥都跟我妈说,她够忙够累的,就让她少操点心吧。”
    想到妈妈的白头发,这两年虽然没以前忙了,但却越长越多,隐隐有要控制不住的趋势,小姑娘说话都带鼻音。
    此时的清音正带着检查组来到省医院,评审没有特定顺序,是临时抽签决定的,书钢医院已经完成,今天轮到省医院,他们一行人刚下车,省医院的领导班子就迎上来,口里叫着“清组长”,双手握上来,使劲的晃。
    清音面上应付着,心里却在想,鱼鱼上火车了吗?
    她看了看手表,距离发车只有三分钟了,她那么省心自理能力那么强的孩子,应该已经把行李放好,位置找好,还帮同行其他女孩子的也放好了吧?她总是那么热心,那么大方,从来不吝啬帮助别人。
    众人见她看手表,以为是她赶时间,连忙交换个眼神,把一行人迎到门诊大厅,然后开始一处一处的介绍。
    清音赶紧收回心思,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顾白鸾,从今天开始,你就要独自飞翔了。
    *
    专家组的检查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清音不搞官僚主义,吃饭也是医院食堂随便将就一下,自个儿想吃好的回自家吃,没必要在人家医院里开小灶,费钱还费时,男人一喝起来就没完没了,与其到时候抹不开面子被人劝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去小食堂,更不要上饭店。
    所以原定十点半才能结束的第一天检查,他们八点半不到就结束了,接下来几天也是一样的速度,算下来倒是能比原计划提前几天完成工作。
    等把全书城市的三级医院全检查完,九月份也快过完,马上就到国庆节了,国庆节大家都放假,检查组也不例外,清音终于抽出时间,她想去京市看看闺女。
    她计划过,不坐火车而是坐飞机的话,三天时间足够她们好好见一面吃几顿饭了,正好顾安那边也能协调出三天时间来……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清音正让秦解放帮他们买机票的时候,忽然她的院长办公室里,那台红色的电话机破天荒的响起来。
    说破天荒,是因为自打她搬进来,这台电话机就没响过,鱼鱼有一次来玩的时候还好奇电话是不是坏的。
    而清音知道,自己在这个位置,这台红色电话要是响起来,那绝对是十分紧急的事。
    “喂,书钢医院的清音同志吗?”电话那头,是一把雄浑有力的声音,清音听出来,这就是当时去卫生室考察,极力主张建设书钢医院那位领导。
    “领导您好,我是清音。”
    “现在有个紧急情况,你来一下三号大院。”
    清音心头一跳,三号大院?那是系统内对石兰省府家属院的叫法,她也就是平时开会的时候会经过一下,那几年去刘汝敏留下的四合院收租的时候,会隔着马路远远地看一眼。
    仅此而已。
    “现在有一个紧急情况,有一位特殊病人,需要你来诊治一下。”
    清音收敛心神,“好的领导。”
    既然电话里没说是什么病,她就知道不能多问,能用红色电话打过来的,只能面谈。
    第133章
    清音想了想,领导明说只要她一个人去,她还是不带人了,出门对着门口眼巴巴的四个小徒弟,“我出去一趟,去挂号处把我的号停一下。”
    带上出诊箱,清音叫来小张哥,现在已经是快五十岁的老张哥了,“去三号大院。”
    张哥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有点好奇,张了张嘴,但三号院的事,说不定是什么事呢,什么都没说,“好嘞!”
    一路上,清音都在猜,到底是什么人,生了什么病,怎么忽然这么神秘的叫她去,要知道平时的领导干部生病了基本都住西山疗养院,那边叫她会诊的话,都是姜院长打电话过来,打的也是平时联络常用的白色电话机。
    今天的红色电话机,她实在是猜不透。
    张哥的开车技术非常娴熟,二十分钟准时到达三号大院门口,不过警卫员并未放行,清音都不知道到底是去三号大院的哪个院子,哪位领导家,刚才电话里也没说清楚,正为难的时候,岗亭的电话响起来,另一位负责接打电话的警卫员接起来,说了几句,就冲门口的同事打了个手势。
    然后,清音他们的车子在被里里外外检查了两遍之后,才终于被放行。
    “一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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