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让的嘴角禁不住扬起,他尽可能地控制住,只怯怯回答:“谢谢哥哥,我平时住学校,不会多打搅您的。”
“叫哥就行了。”裴峥纠正,“另外你今年高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社交浪费时间,还是住家为好,我有套房子离你们学校挺近的。”
裴让愣一愣神,他其实没有打算提出过多的要求,只要有人出钱供他上学就行,其他琐事他自己能处理。
裴峥竟然想得那么面面俱到。
明明他们见都没见过几次,最多都是电话交流。
这让裴让想起了他人生中收到的唯一一份礼物,那件白玉毛笔的挂坠。
来自裴峥。
他哥在某种程度上,真是个好人。
裴让压不住嘴角,幸好他在后排,幸好他低着头。
于是他听话地改了口,说:“谢谢哥,劳您费心。”
裴让的东西不算多,除了书籍资料,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
他日常穿校服,故也没有买太多的常服,行李一个箱子就装完了,看上去有点寒酸。
裴峥瞅了一眼那带滑轮的透明箱子,没说什么,只干脆利落地帮他把箱子放后备箱。
他在一旁陪着罚站,等到他哥关上后备箱门,紧赶着说谢谢。
等到他哥上车,他才跟着开车门。
罚站期间无所事事,他将裴峥的背影从头打量到脚,发觉他哥比他矮半个头。
以及他哥的腰很细,脱下西装外套只剩内搭衬衫,勾出那腰只紧紧一握。
这大概就是精英人士良好的身材管理。
若裴峥不是他亲哥,也不是他未来金大腿,裴让真会忍不住吹一声流氓哨,赞一句身材不错。
*
精英人士日理万机,将裴让和行李送到新住处后,就让裴让自行安排生活。
当然,自行安排生活的前提是,裴峥给裴让转账一万。
裴让差点没给他哥当场磕一个,说要不还是您当我爹吧。
不过人设得保持。
他只是一个双亲刚刚去世自己还在上学的柔弱少年,除了乖乖听哥哥的安排外别无出路。
“哥,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裴让露出一个勉强的但又懂事的感激笑容。
裴峥点一点头,似被他这样的强颜欢笑所打动,还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裴让还以为裴峥会说点儿什么,但这一次他也什么都没说。
转身就走了人。
真是风一样的男子,裴让看着裴峥清瘦挺拔的背影,想着应该很容易扑倒。
父母葬礼过去,自己生活也有了着落,裴让也终于允许脑子想点儿有的没的。
说实话,父母意外遭遇车祸离世,裴让心里并没有悲伤的波澜,反而有种我就知道的释然感。
谁让父母在弟弟死后就潇洒地环游世界,在路上不出什么意外就是最大的意外。
他们又不在意裴让的死活,裴让自然也不在意他们。
当然装还是可以装一装的,在坟前哭嚎两声甚至能挤出货真价实的眼泪,裴让觉得自己不读书也可以去冲击奥斯卡。
自己的生活是最重要的,裴让从小就知道。
裴让把箱子推到裴峥指定的房间,打量了下周遭摆设,发现整洁如新,他直接入住不用打扫都行。
裴峥平时住这里吗?
裴让窜到厨房里,打开冰箱没有看到粮食储备,冰箱新崭崭的空空如也;又窜到卫生间,墙壁马桶干净得能照出人影,但也没有摆放洗漱用品。
还是说裴峥有哪怕不住也要把房子打扫干净的强迫症?
嗯,估计是的。
裴让看他西装外套和衬衣都没褶子,大概能猜到他是个讲究人。
从卫生间窜出来,裴让才想起自己一上午没有进食,先去学校食堂蹭一顿便宜午餐,然后再去宿舍拿回来自己的生活用品。
该省省该花花。
以及他要特意去会会宿舍那几个傻叉,将他们再次揍倒在地,指着领头那个大傻叉鼻子说,这破地方爷从今以后都不住了!
唯一遗憾的是,他再也不能在下晚自习后,关上宿舍门大揍特揍傻叉们。
在校外住,是要按裴峥说的,抓紧时间好好学习。
裴峥说,要供他读完大学呢。
*
裴峥很少做对自身无益的事情。
原本出面主持陌生夫妇的葬礼,就已经是他待办事项里的例外。
收留一个失去经济来源的未成年人更是例外中的例外。
但既然决定做了,那就要做好,这是裴峥的人生信条。
将未成年人送到住处后,裴峥又去了趟疗养院。
刚进大门时,便看到伯父夫夫俩从楼里出来。
伯父和善地跟他打招呼,被他称作严叔的伯父丈夫也紧跟着点头示意。
裴峥对他二人没太大恶感,且就算有也不能让他们看出来。
于是,他礼貌地做了回应。
伯父便顺势说笑道:“还好小峥你过来了,老爷子看见我和你严叔,气得中午饭都吃不下。”
“麻烦少爷劝劝老爷,我们就不多打搅了。”严叔以前的职业是裴家的管家,有一套自己独特的说话方式。
裴峥听习惯了倒也不觉得尴尬,敷衍地应承了两句,最后说:“谢谢你们来送了我爸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