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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老爷:“珍宝斋可是百年的老字号,哪会耽搁?”
    翟氏:“倒是没想到珍宝斋能帮着咱家定家具,这家具若用好料好工,没有三五年是做不成的,青羽那些陪送的床啊,柜子的从订下到运过来,可是足足用了四年呢,若不是珍宝斋,这次怎么也赶不及的,珍宝斋的买卖做的大,名声在外,还真没听说给谁家订过家具,也不知这会儿怎么就应了。”
    胡老爷:“可不是咱家找的,是一听说翎儿定了亲,珍宝斋的老掌柜便主动揽下了,不止帮忙,价还低,只要了个本钱,说是给翎儿添喜。”
    翟氏摇头失笑:“这丫头倒能套交情,亏得是个女子,要是个小子,指不定连家都不回了。”
    正说着,外头外头胡管家一脸喜色的跑了进来,一边儿跑一边儿喊:“老爷,夫人,送喜报的来了,咱家大少爷跟两位姑爷都中了举,二姑爷还中了头名解元,外头巡抚衙门的人来接咱家少爷姑爷去冀州府赴鹿鸣宴呢。”
    胡老爷夫妻听了大喜过望,忙叫人去找了三人过来,穿戴整齐送了出去,叫胡管家叫人给亲戚们送喜信儿,又叫收拾厅堂摆下酒席,估摸一会儿贺喜的就来了。
    前头闹哄哄的,青翎儿的院子倒格外清净,青羽一进屋就见青翎仍坐在窗下安生的绣帐子,脸上瞧不出多欢喜,不禁道:“你倒真沉得住气,莫不是没听见喜信儿,妹夫中了头名解元,整个冀州府可都传遍了,不知多少闺中少女羡慕你这个解元夫人呢。”
    青翎:“有甚可羡慕的,与其羡慕别人,还不如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青羽嗤一声乐了:“真不知你这丫头长了怎样一颗心,这么大的事儿都能云淡风轻的。”
    青青抿嘴笑道:“大姐是不知道,刚二姐还嘟囔怎么真中了呢,如此一来可真要赶着做针线了,仿佛还嫌弃二姐夫中了似的,这要是让外头的人知道,不定怎么恨呢。”
    青羽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这些话可别说了,外人知道还罢了,若妹夫知道心该冷了。”
    青翎站起来让着大姐坐了,见大姐一脸喜色,心里颇有些遗憾,暗道怎么表哥也中了,若是再中了会试,往后舅母非得上天不行,便大姐顺利生子,只怕日子也不会太顺当,开口道:“舅舅那边儿送信过去了。”
    青羽点点头:“虽不如妹夫大才,也不如大哥的名次靠前,却也是大喜事儿,公婆正盼着呢,自然要送信过去,也跟着高兴高兴。”
    青青:“大哥这次好厉害,前些日子瞧着大哥颇为焦躁,还当考不好了呢,谁知竟考了个第十名。”
    小满道:“就是就是,刚咱们家老太爷叫人预备香烛纸马,等大少爷一回来,明儿一早就去上坟,说祖宗保佑咱家从此也成书香门第了。”
    青翎笑了起来:“就出一个举人就成书香门第了啊。”
    小满:“那可不,前村里家里考上了秀才,还叫人刻了个书香传家的大匾挂门上了呢,老太爷说了,回头咱家也刻一个。”
    青翎心说这事儿回头自己得劝劝祖父,这书香门第可不是随便刻的,弄这么块大匾挂上,还不够叫人看笑话的呢。
    不过大哥的运气的确不错 ,想来这人有时真要靠运气,鸿运当头挡都挡不住,就是希望会试的时候大哥也有这样的好运气,那就不用愁了。
    鹿鸣宴青翎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想来就是走个形式,不过瞧见大哥三人一身酒气的时候,又不禁好笑,就算是敬澜都喝的有些醉了,也不管爹娘都在跟前儿,两只眼仿佛黏在了自己身上,目光灼灼,看的青翎双颊烫热,忙寻个借口跑了。
    跑到后头的桃林里头,用帕子扇了几下方觉好了些,却不想就听见陆敬澜的声音:“翎儿跑什么?”
    青翎急忙回头,果见陆敬澜跟了出来,不禁道:“吃了这么多酒,还不回去喝了醒酒汤睡一觉,跑这儿来做什么?”
    陆敬澜定定望着她半晌方叹了口气:“翎儿明儿我就得回京了,这会儿你不跟我说说话儿,怎还赶我。”语气颇有些幽怨,青翎脸一红:“说什么?”
    陆敬澜伸手拉了她的手:“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说话,这么瞧着你也好,这一去,再见面又要几个月了,这几个月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去呢,早知如此难熬,日子再定近些就好了。”
    青翎不禁白了他一眼:“再近些,干脆跟过定一起岂不更好。”
    不想陆敬澜却道:“你当怎么着,当日我真这般想过,只怕岳父岳母不应,也只好往后措了。”
    青翎抬头看着他:“合着前头你跟我说的那些都是哄我的不成。”
    敬澜笑了一声:“没哄你,只是太了解你,你既应了我,日子定的远近都一样应的,若你不想嫁,便我定十年之后,你也一样不会嫁。”
    青翎想了想,还真是如此,虽说被这家伙误导了,却也是真心想嫁了才会答应,只是这家伙也腹黑了一些,往后自己真的小心些,免得一时不差就给这家伙算计了去。
    却也不想他太得意,瞥着他道:“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可是说到做到的,若你会试不中,我可不会嫁的。”
    陆敬澜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额头,柔声道:“小丫头,你就等着敬澜哥哥的八抬大轿吧……”
    ☆、第107章
    过了中秋便是重阳,一晃眼便是年根儿底下了,胡家今年又得给青翎备嫁,又得过年,加上地里的田租,铺子里的账目,到了年底都得归总了结算,更是忙到了十分去。
    好在内宅里有姑姑帮着,外头有明德操持,账目上有青翎,才没抓了瞎,进了腊月青翎手里的百子帐便绣成了,真是从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这是大活儿,只这个成了,其他的就容易了,再不济还有谷雨呢,也腾出空来忙活铺子里的账目。
    青翎如今万分庆幸当年得了这么个巧丫头,不然,指望着小满这个傻不拉几的吃货,这脸面说不准真要丢了。
    正想着,就见小满跑了进来:“二小姐二小姐,刚咱们铺子里的伙计递了信儿来,说二少爷回来了,算着时辰过会儿就能到家了。”
    青翎蹭的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小满忙拿了斗篷追出去给她披上:“外头落了雪正冷呢,小姐这么出去回头冻病了,谷雨又要数落我不经心了。”
    青翎一边儿往外走,一边儿扣上风帽:“哪就这么娇气了,况且落雪的时候不冷,等雪停了才冷呢。”说着叹了口气:“你说平常这小子就在身边儿也不觉得什么,如今这一走就是半年的功夫,真叫人惦记。”
    小满道:“二少爷也真是,去了这么些日子,连封信都不往家捎,夫人哪天不念叨几遍。”
    青翎:“青翧心粗,想来知道舅舅表哥会写信,也就懒了,再有这一入新军,只怕要受些苦,想是怕爹娘担心,家书就简慢了,好在过年还知道回来。”
    小满:“二少爷再不回来,夫人就要进京去了,看这次回来夫人不定怎么数落二少爷呢。”说着就到了大门前,果见她娘正站在门廊上朝外望呢。
    青翎不禁道:“大雪天娘出来做什么,您先回屋吧,一会儿青翧到了,我先替娘抽他几巴掌再押着她给您磕头请罪去。”
    翟氏白了她一眼:“你少哄我,当娘不知道你们姐弟俩最好,你舍得抽他?不定跟他一起糊弄娘。”说着手搭凉棚往远处的官道上望了望,不禁道:“这雪可是越下越大了,怎么还不家来,你说这小子,怎么撒出去就不见影儿呢,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应他去入什么新军,也省的一年到头都不着家。”
    青翎:“娘放心吧,不说都到冀州城了吗,想来快了。”
    说到这个翟氏更不满了:“你说这小子都到冀州城了,不说赶紧家来,在外头做什么,真是的。”
    正说着就听立冬道:“夫人快瞧,那边儿官道上瞧着像是有骑马的过来了。”
    小满:“是呢,都听见马蹄的响声了。”
    青翎扶着她娘往远处瞧,只见远远的官道上跑来七八骑,马蹄子扬起地上的积雪跟漫天的风雪搅在一起,如烟如幕,雪白的烟幕中七八匹大黑马转眼就到了近前,当头一人身上披着一件紫貂斗篷,头上紫貂沿的帽子,越发趁出一张唇红齿白的俊脸来。
    青翎一直觉得熊孩子长得太漂亮了些,漂亮的有些阴柔,一个男人长的唇红齿白却偏生了那么个霸道的性子,想想都觉违和。
    如今瞧着倒有些不一样了,虽还是漂亮,却多了几分硬气,听说安乐王也进了新军,皇上还真是偏心的一点儿都不遮掩,本来青翎还以为皇上至少会做个幌子出来,不想,连幌子都懒得做。
    想想安乐王,再想想那个绞尽脑汁韬光养晦的轩郡王,还真是够悲催的,明明同一个爹,这差别也太大了点儿。
    只不过青翧太胡闹了,怎么又把他带家来了,而且,不止熊孩子还有那个闲得无聊没事儿找事儿的温子然。青翎皱了皱眉,想回避已来不及。
    青翧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先给翟氏磕了个头:“娘,青翧回来了。”
    翟氏哪还顾得上别人,两个儿子虽都是亲生的骨肉,到底青翧是老小,不像青羿身为胡家的长子,有一份责任在,教导上难免严厉些,又总住在京里,不比青翧打小在自己身边儿,从未离开过,这一走就是大半年,翟氏这当娘的真是日日夜夜的惦记着,怕他在军营里吃不好,穿不暖,毕竟军营不比家里,身边儿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德胜纵然跟了去,也不能跟到军营里头。
    想的太多,这一见跪在地上的儿子,翟氏竟几疑做梦,低头看了儿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攥起拳头照着青翧就捶了几下:“你这死小子还知道家来,娘当你忘了还有家呢,这么些日子连封信都不往家捎,害的娘天天胡思乱想的,一会儿想你是不是病了还是怎么着?连觉都睡不着,你个死小子,混小子……”
    说着又狠狠的捶了几下,只是翟氏能有多大力气,青翧在兵营这半年操练的又黑又壮又结实,翟氏的几拳打在身上跟挠痒痒差不多,更何况亲生的娘,嘴里说的狠,下手可轻着呢,捶得青翧嘿嘿直笑:“我这不回来了吗,娘,娘,我这有几个朋友跟一起来的,等一会儿进了屋,你想怎么捶怎么捶,您就算拿把菜刀,把儿子剁了包饺子都行,这会儿当着这么些人呢,您多少给儿子留些面子成不成。”
    翟氏这才想起来,儿子不是一个人来的,哼了一声:“这会儿且饶了你,一会儿再算账。”说着打量后头的几个人。
    翟氏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妇,只一眼就瞧出当先的两人身份不寻常,尤其这个穿着紫貂斗篷的青年,年纪虽不大那种凌人的气势,明显就是上位者,莫非这就是那个安乐王,却见他虽穿着华贵却并不是王爷的服饰,想来是不想显露身份,如此一来倒不知该怎么应对了,暗骂青翧胡闹,好端端的把皇子带家来做什么。
    既然对方未标明身份,也只能装糊涂:“这几位是?”
    青翧这会儿才想起来:“娘,这位是,呃……”事到临头青翧方想起不大好开口,如今可不想当初能装糊涂,彼此已经极熟,还怎么装,若直接说安乐王,自己爹娘都得跪下磕头,不说又不知该怎么介绍。
    正为难呢,慕容瑾已先一步开口:“慕小九见过夫人,常听青翧说起贵府过年的热闹,正好青翧家里,也就一起过来叨扰几日,还望夫人见谅。”
    翟氏:“叨扰不敢当,只怕我们这人穷乡僻壤的,慢待了贵客。”
    青翧笑道:“娘不用理会,有我呢,慢待不了。”
    翟氏暗暗瞪了青翧一眼,这小子真没个成算,也不想想这位什么身份,就往家里带,可人都来了也不能往外赶,只得叫胡管家,安排收拾出客居来,招待这尊大佛。
    青翎瞅准机会要避开,不想却给青翧一把抓住:“二姐,你见了我话都没说上一句,怎么就走,我可给二姐踅摸了好些有趣的玩意呢,一会儿给二姐送过去。”
    他这么一说青翎倒不好走了,只得道:“谢谢你惦记着二姐了,外头怪冷的,让客人在外头冻着岂不失礼。”
    青翧这才想起慕容瑾跟温子然,挠了挠头:“一到家就什么都忘了,那个,咱们先进去再说。”说着把人往里让。
    慕容瑾看了青翎一眼方走了进去,后头是福海带着几个随从,也不知是不是刻意,温子然倒落到了最后,等人都进去了,目光在青翎身上转了一遭,笑眯眯的道:“二小姐瞧着好生面善啊。”
    青翎懒得搭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小满却怕温子然瞧出什么,忙忙的道:“我,我们家二小姐跟二少爷是双生姐弟,自然长得像,想是公子瞧惯了二少爷,便觉着我们家二小姐也面善了。”
    青翎咳嗽了一声,小满忙住了声。
    温子然目光一闪,从袖子里拿出把扇子转了转:“哦,倒忘了这个茬儿,在下莽撞了,还望小姐莫怪。”这才笑眯眯的跟着慕容瑾进去了。
    小满低声道:“二小姐,咱不是露馅儿了吧。”
    青翎白了她一眼:“只你不胡说八道,就露不了馅儿。”
    小满忙道:“我,我以后保证不说话了。”说着紧紧闭上嘴巴,就剩下两只大眼忽闪忽闪的,可爱非常。
    青翎忍不住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行了,你这个话唠不说话,还不憋死啊,以后说话前过过脑子就是了。”
    小满又忍不住道:“二小姐,您说这大过年的好端端的安乐王跑咱家来做什么啊?明儿可就小年了,皇家不也得过年吗。”
    青翎:“想来是有什么事儿赶巧了吧。”
    小满:“对了,前两天听见明德少爷说,冀州府这些日子热闹着呢,说文府的老太师过大寿,正日子是腊月二十八,安乐王既是皇子,就是老太师的外孙子,莫不是来贺寿的吧,可怎么不住在文府,怕咱家来做什么?”
    青翎点点头,怪不得这时候熊孩子跟温子然跑冀州来了呢,原来是给国丈祝寿的……
    ☆、第108章
    温子然四下看了看,见胡家这客居收拾的与众个别,不禁道:“这院子倒别致,尤其这个亭子,若在此品茶赏雪该何等惬意,且这竹篱茅舍的倒勾起我几分归农之心来,怪不得大舅舅非要跑冀州来盖什么农庄呢,这冀州府倒真是人杰地灵,就你们胡家这个院子,我瞧着就比多少农庄都有味道了。”
    青翧:“还真叫我二姐猜着了,你们竟真喜欢这个院子,其实,这个院子先头只是堆放些杂物兼种些菜蔬的空闲地儿,瞧院子里还有菜畦呢,如今冬底下不成,等开春的时候那边儿种了的萝卜,这边儿种的是韭菜,那排篱笆底下种的是豌豆,为的吃菜方便,这也不是亭子,就是个简易的柴火棚子,严先生来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这个院子,非要住,便收拾了出来,成了待客之所。
    这个棚子也好生收拾了,先头我爹本说砌一套石桌石墩的,我二姐说不用如此麻烦,叫管家弄了些木头刨平了,随便搭了这么套桌凳,不想先生竟然大爱,上回从我家过的时候住了好几日才走,走的时候还说回京在他的书斋里也照样弄一套来。真是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的,我瞧着还不如村口那些庄户人家的院子齐整呢。”
    温子然摇摇头:“听说你大哥这回乡试考了个第十名,可见书念得好,你们亲兄弟怎么就差这么远呢。”
    青翧:“亲兄弟也不一定都一个样儿啊,况且我大哥念书算什么好啊,比我二姐差远了,严先生总说若我二姐是男子,必是状元之才。”
    温子然嗤一声笑了起来:“你倒是真敢说 ,你二姐的确是个难得聪明的美人,可要说状元之才是不是有些大了。”
    青翧撇撇嘴:“大什么啊,严先生的性子孤傲着呢,就连我大哥表哥都嫌弃呢,却对我二姐青眼有加,在我家的时候举凡晒书赏雪都只叫我二姐跟二姐夫在跟前儿,我大哥表哥都靠不上前儿的。京里的书斋便我二姐夫不得先生准许也不能进去的,我二姐却可以,我二姐屋子里的书一半是我二姐夫搜罗来的,另一半都是先生哪儿的藏书。”
    温子然愣了愣:“你说的可是严子青严先生?”
    青翧点头:“正是他,小时候交了我几日,我的手差点儿给打烂了,亏了我二姐才少挨了不少打。”
    慕容瑾迈步进了亭子,在木椅子上坐了下来,福海见主子的意思就明白了,刚要吩咐端茶,德胜忙道:“福管家,这个院子里有专门的茶具,我去拿过来。”说着转身跑了。
    不一会儿端了套粗陶的茶杯茶碗摆在桌子上,另还有个红泥小炉点了炭火,温子然拿了跟前儿杯子来仔细端详,虽造型简单却极具古拙之美,尤其放在这个院子里很搭,忽想起上次在冀州府胡记当铺看见的那套树根儿的桌凳不禁道:“这也是你二姐想出来的吧。”
    青翧道:“你怎么知道的,这套是我二姐画了样子,特意人烧制的,一共烧了几套,严先生瞧了喜欢,便都带了去,说要送几位故交好友,家里如今就剩下这一套了。”说着叫了个婆子来取水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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