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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姐姐好些时日都没见了,怎都不出门走动了呢?”
    一个穿鹅黄色褙子的姑娘笑着问道,她是鼎丰伯府的宋二姑娘。
    她一言,好几个姑娘都看向了周清秋,要知道顾卿晚没回京城前,周清秋已俨然成为清贵门第,姑娘们的头,特备的活跃。一下子她就不再出现在人们的面前,这下子突然来了礼亲王府,难免让人多想。
    尤其是前些时日,皇上已经下了赐婚的旨意,将周清秋赐婚给了秦御做侧妃,后来,因为顾卿晚难产,圣旨没接成,然后便一直没了动静。
    周清秋今日出现在此,难为她竟然不觉尴尬,瞧着倒是落落大方。
    “前些时日我祖母的身子一直不好,我便在府中潜心礼佛抄写经书,为祖母祈福。许是真感动了佛祖,这些时日祖母的身体好多了,这不,便将我赶出来走动呢。”
    周清秋含笑说着,诸姑娘们闻言,难免都赞了几声孝顺之类了。
    周清琦抿唇谦逊的笑,她今日穿了一件石榴红缠枝牡丹花的长褙子,下头套着件蓝色百褶裙,颜色碰撞在一起竟然非常的特别好看。她头上梳着清雅的发髻,没有别朱钗步摇,倒是用柔红色的发带缠绕在乌黑的发丝中,缠着发髻,在顶端垂落了两个大大的蝴蝶结。
    这让她平添了俏丽之色,也映衬的白皙如玉的肌肤更加水嫩多娇起来。
    “周姐姐今日这身打扮可真特别,这发带子好神奇,迎光瞧着是红的,背光发蓝呢。周姐姐这是什么纱啊?”
    “该不会是今年春天江南那个织锦纺新出的冰蝉天丝吧?”
    “对,对,我也听说了这冰蝉天丝,说是今年新出的,随着光影变换颜色,费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才只得了半匹布,还送进了宫里去。周姐姐这发带是从宫里出来的吧?”
    姑娘们都爱俏,禁不住便围着周清秋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周清秋抚了抚头上的发带,却道:“是太后娘娘赏赐的。”
    她一言,顿时众姑娘们都面露艳羡,有的还心思略动,想到了先前赐婚的事儿来。
    虽然圣旨最后不了了之,但是既是圣旨,就没有宣一半的道理,大家都觉得皇上是体恤燕广郡王妃难产,怕再刺激了她,想等满月,燕广郡王妃身子养好后,便再行宣旨。
    总之,周清秋成为燕广王的侧妃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她是周首辅家的女儿,又有太后做后盾,生的还娇媚。
    相比之下,顾卿晚这个正妃,虽有徐国公府做后盾,然到底不是真正的娘家,又是个生了孩子的。
    这将来燕广王的内宅,到底是东风压西风,还是西风压东风,可还不一定的。
    姑娘们想着,亭子中难免静默的一瞬,旋即便有人说,“听说燕广郡王妃难产血崩,差点没救回来,也不知道今日的洗儿礼她会不会出现。”
    顾卿晚生产时,因秦御差点捏死了皇上的禀笔太监王德全,故此秦逸让王府的下人们,装出顾卿晚难产的假象来。
    糖包是清晨出生的,但对外却都以为糖包是当日临近次日午夜的时候才出生的。其实王府并没有明确的对外宣称过顾卿晚难产,但因当日王府表现的太紧张,所以就形成了难产的误导,众人也都以为顾卿晚是难产。
    有人便接口道:“洗儿礼那么重要,想来是会亲自抱着小郡王出来的吧。若是没有的话,只怕是……”
    这位姑娘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是大家却都心领神会了。
    满月宴,最重要的一条习俗,便是孩子的母亲抱着孩子出来,踢胎毛,再举行洗儿礼。
    这是孩子出生后,第一次大的人生礼仪,是个母亲都不会错过。如果今日顾卿晚洗儿礼时不出现,那便说明她是真难产伤及了根本,可能撑不住两年了。
    如果真这样,很可能,周清秋这个未来侧妃就会一跃变成正妃啊。
    想着这些,一众姑娘便更捧着周清秋了。周清秋面带笑容,八面玲珑的和诸姑娘们说着话,垂眸间摸了摸自己的脸。
    顾卿晚那个贱人难产,又是生了孩子的,今日就算出现也只会憔悴不堪,她今日来就是要艳压群芳的!倒是要那瞎眼的燕广王好好看看,谁才是他更该珍爱的人。
    秦御走进屋中,脚步骤然顿住,只觉一阵晃眼的惊艳。
    顾卿晚已经穿戴妥当,正站在梳妆镜前由着丫鬟给她整理裙摆,她身上的裙子,层层叠叠,长及曳地,腰肢束着一条七彩的宫绦,将纤细的腰肢束的不盈一握,也更突显了身子的完美曲线。她发间插着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头顶的分心凤头上,垂落下一串细细的赤金流苏,悬挂着一枚拇指大小的弯月红宝石,正好落在她的眉心。
    她看了过来,面若芙蓉,艳丽无比,大小红宝石,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红宝石的头面,备受贵女贵妇人们喜爱,可却嫌少有人敢将整套的红宝石头面都戴在头上,只因宝石的光彩会喧宾夺主,将人给压下去。
    然而顾卿晚却并不会,她是那样的美丽无暇,那一套红宝石头面戴在她的头上,只会相得益彰,让她更加美丽高贵,散发出夺目的光彩来。
    “是不是太华丽了些?”
    顾卿晚见秦御站着不动,禁不住抚了抚头上的发饰,道:“母妃一早让人送过来的,还让陈嬷嬷特意交代了让我戴……”
    秦御闻言却摇头,道:“这样很好!”
    “吱吱!”
    似是响应秦御的话,站在他肩头的兔兔也回过神来,冲顾卿晚叫了两声,跳下来便几下去攀到顾卿晚的身上。
    顾卿晚惊喜万分的抬手,迎接着兔兔,让它落在了自己的掌心,道:“兔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自从回到王府,顾卿晚和秦御的关系日渐甜蜜,每日里出双入对的,兔兔便显得非常失落焦躁,有那么两日,小东西一声不吭,呆在笔筒里怎么叫都不出来。
    先时顾卿晚和秦御还以为它是生病了,可问它,是不是不舒服,兔兔却一个劲儿的摇头。后来还是秦御见他亲了顾卿晚之后,兔兔又往笔筒里钻了钻,才福灵心至,猜想到兔兔是因为他们总秀恩爱,也想要个伴儿了。
    顾卿晚马上要生产,秦御自然是不能离开半步的,征求了兔兔的同意后,秦御便派了苏哲带兔兔回山中去寻伴,配对。
    这已有些时日了,顾卿晚还挺想念兔兔的,今日糖包的满月宴,兔兔能够赶回来,可真是大大的惊喜了。
    兔兔显然也很高兴,在顾卿晚的掌心来回的打了好几个滚,又坐起身来冲顾卿晚不停比划,那样子好像是在告诉她,它这些时日的精彩经历。
    顾卿晚自然是看不懂得,只笑着左右瞧了瞧,道:“咦,你那新媳妇呢?怎么没见着,该不会是没有一只母墨猴愿意跟你回来吧?”
    顾卿晚惊异道。
    兔兔却显然被她这话给气到了,冲顾卿晚耸了耸鼻子,背过身去,双手抱胸丢给顾卿晚一个背影。
    顾卿晚一阵好笑,戳了戳兔兔的背,哄了它两句,它才回转过来,对顾卿晚做了个害羞的姿态,指了指外头。
    顾卿晚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你媳妇害羞了,躲在外头,不肯进来?”
    兔兔顿时便点起头来,顾卿晚哑然失笑,道:“好吧,原来兔兔喜欢这样羞答答的小母猴啊。对了,兔兔还没见过糖包吧,来,我给你介绍。”
    顾卿晚回头冲刘嬷嬷招了下手,抱着糖包的刘嬷嬷便走了过来,糖包早就被收拾妥当,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小号箭袖袍,腰间还象征性的束着条腰带,头上戴着绣老虎的方帽,肥嘟嘟的小脸被映的红扑扑的,显得异常讨喜可爱。
    顾卿晚刚靠近,兔兔便迫不及待的跳了过去,轻轻的落到了糖包的手臂上,倾身过去细看糖包。
    顾卿晚没想到兔兔竟然那么性急,担心它吓到了糖包,忙上前一步,却见糖包正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异色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兔兔看。
    兔兔冲糖包吱吱一叫,从糖包的一条手臂,蹦到了另一边。糖包的眼珠竟然跟着兔兔也转了过去,还歪了歪小脑袋,兔兔又吱吱叫了一声,再跳。
    糖包眼珠灵动的跟着再度转了过去,紧接着便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一行晶莹的哈喇子从红嘟嘟的嘴角流了出来。
    兔兔高兴的直拍手,回头看着顾卿晚吱吱直叫。
    顾卿晚也笑,道:“秦御,快看,糖包喜欢兔兔呢。”
    她抽出帕子给糖包擦了下因一直咧嘴笑而越流越多的口水,一面冲秦御招手让他快来看。
    秦御却走上前,道:“好了,就要将吉时耽搁过去了,先到前头去吧。”
    顾卿晚这才将糖包接了过来,亲自抱着,跟着秦御往前院行礼的知会院去。
    今日的满月宴,男女宾客自然是分开招待的,礼亲王带着秦御,秦逸在外院招呼男客,王妃在内院招呼女客。但洗儿礼却是男女宾客都汇聚在知会院中进行的。
    剃了胎毛,以水给孩子象征性的洗头后,所有的宾客都会往旁边的盆中投入给孩子的礼物,添盆祝福。
    此刻,宾客们早就已经到了知会院,眼见吉时要到,众人都站了起来,翘首以盼。
    “周姐姐,你给孩子准备了什么添盆呀?你说燕广郡王妃会不会出现?”
    站在周清秋身旁的高三姑娘禁不住用肩撞了下周清秋,低声说道。
    周清秋却看向前方,道:“不过是一点小玩意罢了,郡王妃若然身子不适,不出现,想来客人们也都是能够理解的。不过我想郡王妃是不会错过小郡王的洗儿礼的。”
    她这话乍然一听没什么,仔细一品味,却分明是说顾卿晚伤了身子,就算来了,也是强撑的。
    她声音不大,偏陈心颖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了,回头看向这边,见周清秋打扮无比精心,盈盈而立,陈心颖嗤笑一声,提声道:“燕广郡王妃自然会来,到时候……呵呵。”
    她说着目光落在周清秋头上的发带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陈心颖声音不算小,两人这一番互动好些姑娘都瞧见,禁不住都好奇的盯着周清秋的头发看,似是想知道陈心颖方才那古怪的笑,和嘲弄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她们尚未弄清楚,就听有人喊道:“出来了!快看。”
    目光所聚,礼亲王妃在前,秦御略后,先走出了月洞门,再然后,众人就见一道纤细曼妙的身影,抱着个婴孩缓缓出现在视线中。
    一瞬间只觉艳光四射,整个庭院,都好像因那道身影变得敞亮了起来,那女子就像是从光芒闪烁的仙界缓步走来,每一步都从容的踏在人的心尖上,让人一下下因她的美而震颤。
    “她……她的衣服会变色!”
    高三姑娘惊呼了一声,众姑娘们也都发现了。顾卿晚身上层层叠叠的红裙外,罩着一层飘逸的红纱衣。随着她莲步轻移,那衣裳淡红的纱衣,竟时不时的有幽蓝的光,若隐若现,神秘而美丽。
    这分明就是和周清秋头上发带一样的冰蝉天丝啊。
    姑娘们顿时便都看向了周清秋,方才还羡慕周清秋的发饰别致,发带是从太后处得来的,各种羡慕嫉妒,此刻再瞧周清秋,却觉得她就是个笑话。
    周清秋的脸色瞬间变得涨红,她狠狠的握拳,这才让自己装作一副若无其事,并不在意的样子,不曾低下头。
    “也是,既然就只半匹布,自然是先送去太皇太后处。燕广郡王妃身上的冰蝉天丝,少说也得半匹布,只怕是那半匹冰蝉天丝刚送到太皇太后处,太皇太后便让宫里的绣女们给燕广郡王妃做了衣裳送来王府了。至于那其它流出宫中的,莫不是一些裁掉的边角料吧?”
    有姑娘低声说着,吃吃笑了起来,周清秋一个用力,折断了修剪完美的指甲。
    顾卿晚并没留意到人群中的周清秋,她已抱着糖包,走到了礼台上。今日王府请来给糖包做洗儿礼的,却是寂空大师。
    顾卿晚走近,冲寂空大师福了福身,道:“师父安好。”
    寂空大师手持佛珠,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看了眼站在顾卿晚身旁的秦御,这才笑着道:“丫头前世今生,几经劫难,而今劫已渡,自此当一生顺遂,富贵安康。”
    顾卿晚闻言略怔,她从前并不信佛,可自从跑到这个世界,便由不得她不疑惑了,虽然还算不上顶信,但顾卿晚却觉得寂空老和尚有点邪门,说的话好像都还蛮神的。
    既寂空大师这么说,她便也信了,扭头看向秦御,正逢秦御也望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同时给寂空大师行了个礼。
    寂空大师这才做了个手势,示意顾卿晚可以抱着糖包开始了。
    糖包平时就是个安静,不爱哭的孩子,今日这么多人,他竟也半点不怯场,被寂空摘下帽子,抚摸头发时,糖包还咧嘴冲寂空大师使劲笑。
    顾卿晚沿着糖包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寂空大师光秃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圆脑袋。
    糖包该不会是在笑寂空大师的秃头吗?
    顾卿晚正想着,就听寂空大师道:“此子心存慧根,必受我佛庇佑一生。”
    顾卿晚,“……”
    旁边礼亲王妃和礼亲王闻言却高兴的不得了,笑意都快蔓延到了耳朵根去。
    院子里极为安静,寂空大师说话时又不曾避人,他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要知道寂空大师可轻易不开口,只要是张口了,便没有不应的。
    一时间那些夫人和姑娘们盯着顾卿晚的目光便没有不羡慕嫉妒的,而男人们则盯着她怀里的糖包各种羡慕嫉妒。
    这么个小屁点,刚出生便注定了一生的辉煌,怎么能不令人艳羡?
    不过想想也是,礼亲王府的嫡出孙儿,洗儿礼都能请得动轻易不露面的寂空大师,以后又岂会平凡?
    生而尊贵,这都是命啊!羡慕不来的,还是跟着祝福好了,兴许还能沾染上点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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