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议论纷纷,皇帝一句解释都没有,只着人给萧家送了不少奖赏。
临近年关,宫里也纷乱起来,西南那方连接传来捷报,宝和同御天连连往大理方逼近,皇帝心情大好,穆清心情也好起来,皇帝虽然没说什么却是给了萧家天大的恩情,遂这几日夜里她总也是尽量由着皇帝胡作非为。
今日早间起来皇帝还犹自想要胡闹,穆清真是忍耐不住,连哭带打人将皇帝从床上打下去叫他赶紧去上早朝,她身子真是支撑不住了,怎的是个那样的人,连着要放纵,虽说是个年轻人,可也不能那样。
皇帝走后穆清依旧是泡汤吃药,无意听伺候的人说起再有几天就是过年的日子,穆清猛地回神,扳手指头算自己日子,自己好像上回来了月信这一个月又不准了 ,真是,成天介的吃着汤药受着这折磨,身子仿佛也还是没好透,禁不住想要将再端进来汤药的人打出去。皇帝这几日心情甚好,宫里也一片平和。
却是腊月二十的头上,忽然西南的信断了两天,再接到信儿时候是沈宗正从锁儿楼带回来的信儿,他将信给皇上之后,皇帝将身前的几案一手掀出去好远,殿里立时安静下来。
第96章 替政
“好,好的很,原本没把你当个东西,原我是料想错了。”皇帝一脸阴鸷说道,几案上飞出去的纸墨笔砚纷纷往下落,沈宗正站在一片狼藉里一脸痛楚愤恨。
锁儿楼里的信儿,御天宝和二人连连逼近大理,却是将将要进忠义府的当口遭了暗算,他二人中蛊入瘴,在瘴气里困了一整夜,御天为救宝和双膝被人齐齐斩断,宝和一脚脚筋被去,朝廷军大败于忠义府外瘴阵里。
御天双膝齐齐被斩断,这与皇上当时将前太子唯祯的双膝斩断如出一辙,看来唯祯记了这个仇,皇帝震怒,侧身站着一言不发。
“皇上,西北藩部不成气候,要不着杨业回京将凉州兵力拨五万去西南。”沈宗正道,朝廷四面环敌,三关五线到处都是虎狼,也不知何故西北面契丹与西夏暂且都没有动静,只有金不时在边界骚扰,但也多为试探观望,虽说局势紧张,但眼下大理仿佛是更为要紧,这一战如若不打响,朝廷南北受夹击,西有西夏,当真是前路模糊。
“不,正是杨业守在北面辽才在观望。我去,我定然要亲手宰了这野种。”皇帝出声,四周无端安静下来,沈宗正打了个激灵,他好长时间已经没有在皇上脸上看见那种神情,那副样子只有他们初初见皇帝的时候才从他脸上看见过。
“可是朝中……大臣们一定不同意你去大理。”沈宗正犹豫说一句,五皇子再不是以往的五皇子,他眼下是皇上,他一动,天下人都要跟着动。
“那就不要叫朝臣知道。”皇帝道一句。
“传韩应麟来。”
沈宗正转身出去,不多时韩应麟从宫外赶进来,当日夜里,太医院忽传皇上圣体有恙须得卧床休息,朝中事务如非必要一概由韩应麟处理,韩应麟处理不了再送进倦勤殿去。
皇帝当夜一人一骑从宫里出发,他眼下是皇帝,原不需要亲自去杀谁的,可皇帝却是今夜还是从宫里出去了,向来他的东西他都惯于自己去守护抓牢,御天,宝和原本也不算真正被他划进属于自己的东西里面,却是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也慢慢有了一点温软气息,能将御天宝和沈宗正等人划进自己那一挂里,人的变化总也是受了周槽影响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多情与温软,大约他周槽有了能叫他不阴鸷不冷厉的东西。
皇帝吩咐了韩应麟之后就回了倦勤殿,临走时候穆清将他送出殿去,本来要送进宫门口,他却是没让,穆清忧心忡忡站在殿门口送走他,看他背影顶天肩宽腿长大氅黑的发亮仿佛个无所不能的神邸,遂就转身进了殿。
一进殿立马开始翻开本子提笔练字,倦勤殿里的奴才们屏气敛神皆都是出进无声不与宫里旁的人交谈,倦勤殿里他们主子干的事情万万不能叫旁人知道。凑近了穆清看,赫然发现她照着临摹的那字迹金钩铁划朱笔张狂,仿佛是皇帝的字迹,她近旁摊开的本子也赫然是皇帝批过的各种折子。
皇帝将朝中韩应麟应付不来的事情交予了穆清,也不算真正交予了穆清,是韩应麟定夺不下来的事情叫穆清定夺了,着韩应麟与她商量,她下笔待他,她下的任何决定都等同于皇帝下的。
穆清初初听见皇帝这话简直就要吓疯了,连连叫嚷不行险些要逃到殿外去,前朝事务她丁点都不能掺和,原先给先帝处理折子时候是奔着给给家里不带来灾祸,奔着给先帝陪葬去的,这时候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掺和皇帝的朝政。
自古女人当政都是国家要亡亦或国运要衰的时候,穆清虽然自己是女人,却也是根深蒂固的这么以为,她总觉着皇帝的天下叫她一掺和说不定真的要被女人的阴气带衰,遂她恨不能以头抢地以示自己决计不同意皇帝话语。
“你是这宫里我唯一愿意也相信你能将我的东西打理好的人,我想把我的东西托付给你,就如同我相信你和我养的那些……总之,我出宫后,你便就是我。”皇帝将四处奔逃的人定住这样道。
穆清简直要被他的话吓得魂飞魄散,天下这样大,天下是皇帝的,她处理不来,可皇帝话说完,她却是不由抬头,他五官深刻凌厉还经常面无表情,不发怒时候别人都要以为他心情不好,鲜少有这样正经认真平和时候,她无言抬头看他,不知所措。
“天下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愿意替我打理我的东西么?”他两眼漆黑,仿佛有旋子能将人吸进去,穆清不由自主弯了下脖颈。
“好囡囡。”皇帝道,凑近了亲一口穆清眼睛。
他语气低沉,还称呼她如同个小女儿家一样,穆清心悸,两人也不过相差两岁不到,他却是偶尔像是长她数十岁一样,他嘴唇贴眼皮时候穆清睫毛扑簌簌一阵轻颤,不由羞赧,咕咕哝哝道“说什么我同你养的那些狗一样……”
皇帝笑一声,将依旧因为白日里亲昵而脸蛋涨红的人举着圈着腰间抱起来一些,却是没说话,只是那么抱起来在殿里走两步。
穆清攀着他肩头低头看他,“做什么非要装出比我大多少岁一样,明明经常混闹还不如我大。”她一方因为自己要替她监理朝政而慌乱,一方又因为这样被抱着在地上走而心悸,遂就一通的乱说,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便就心下想什么说什么了。
“胡说八道。”皇帝道一句,抱人往榻上走去。
“我心下怕的很,你再这样多走一会罢。”穆清眼珠子乱转看着别处同皇帝道一句,她心下慌乱也不会因为在地上多走一会就能安定下来,只是觉得这样的时刻很好,遂就别别扭扭开口。
“怕什么,我去去就回来。”皇帝话是这样说,然也就将人往上颠了颠在殿里转悠。
及至天黑下来严五儿拿来了他要穿的衣服,穆清伺候他穿上送他出殿,皇帝道一句“我去去就回”俯身亲穆清一记然后就急急往出走。
“你当心着点啊。”穆清往出走了两步扶着门框说话,皇帝一回头,殿里烛火透亮,穆清穿着粉色夹袄扶门看他,皇帝点头叫她进去。
倦勤殿本是个荒草长了一人高的冷宫,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灯火透亮满室温暖的样子。
三日后,腊月二十五,扬州城淅淅沥沥的飘着细雨,早上进程赶集为过年忙活的老百姓一近城门就看见城门上挂了一颗人头,自高祖时期,城门上挂人头的事情已经过了百年,经了乱世的人大多已经故去,这一世的人还从未见过城门上悬人头的事情,遂各个吓得四处奔逃,后来才听说那扬州城上挂着的人头是前太子唯祯的人头,也不知被谁要了命,听说眼下正是他的好时候,可惜了而的,英年早逝。
二日后,大理白庆府里杨干贞头颅也被摘去挂在大理城楼上,众人不由想起几日前挂在扬州城门上的人头,自从前太子唯祯作了大理国皇帝杨干贞的女婿之后,二人合谋想要夺当今皇帝的天下,朝廷正与大理打仗在关键时候,也不知谁人将这二人性命都取了一丁点痕迹都不留,也不知是什么高人,总之看来当今皇上的江山是有高人帮衬守着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皇上已经有近时日都没有露面了,太医院院首那里已经快要被朝臣们踩烂了,更有那大臣想要见皇上还买通了旁的宫里太监想要给皇上传个信儿,没到倦勤殿呢就被守在殿外严大总管一通的拳打脚踢给轰回去。
“不长眼睛的狗崽子,小王八蛋……”严五儿嘴里骂骂咧咧又轰走了一位前殿里被哪个大臣弄进来的小太监,他本想多骂几句,可惜这几日说话太多嗓子疼的厉害,遂就住了嘴。
“好端端的口出秽言,怎么近皇上身边。”
他将将站定住了嘴,从窗户里飘出来责骂声,严五儿立时绷着头皮弓腰站好,这几日他过得无比艰难,除了应付前来的各路小鬼儿,最累心的是有个正经的不得了的静妃娘娘时时看着他,他真是要想死皇上了,皇上怎么还不回来。
穆清站直身子叫身边人前前后后给自己装扮,大年三十,宫里照旧是要过家宴的,先帝兄弟不多可还是有几个宗亲子嗣,还有后宫的各位,这家宴一定是要办的,皇上不在,她这几日彻夜都睡不安稳,每日里都战战兢兢看着奏折,这偌大天下真是连个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皇上定夺。
韩应麟起先还同她商量,最后索性都不来倦勤殿,每日里两人各分出一沓折子各批各的再互相看,她一方要翻出早些年压下来的折子看才能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方又得时时注意模仿皇帝笔迹,真是左右支拙,兴许是忙活的紧了,她竟然时时饿得不行非得一两个时辰就吃一些,皇帝回来都要以为她偷懒了呢,穆清转着身子看铜镜里的自己。
“娘娘,大家都等得着急了。”严五儿在殿外说道,旁的殿里的后妃都候在前面的园子里等着和静妃一起去家宴里。
“皇上将天下交给静妃,宫里的这些个女人怎的也唯静妃是瞻,这静妃真是要统治全世界了要。’”严五儿心下嚷嚷,却也是恭敬低头将打扮好的静妃迎出来然后再弯腰跟在后面走。
“皇上不在,这家宴不知要怎么办下去,我要如何同众人说呢。”穆清心下道,“也不知道赶紧回来。”转念又埋怨皇帝,却是一抬头仿佛看见屋顶上站了一个一身黑衣的人,穆清心里一突以为皇帝回来了,那人最是爱走这些路,定睛一瞧屋顶上却是空无一人。
我真是想你想的魔怔了,穆清摇头,挺直脊背去家宴,也同其他后妃一起站在倦勤殿外等着的皇后一见她出来就愤愤的上来要搡穆清,连忙被严五儿拦下来,转眼她又拉着穆清一只袖子跟在她旁边走起来,穆清由着皇后胡闹,端庄去了升平楼。
升平楼里灯火辉煌,最上位的皇帝位置一直空着,穆清进去之后便是被在座的人一通的言语轰炸,还有人骂她淫乱后宫叫吸了皇上龙精叫皇上圣体不得安康,穆清端庄站好,严五儿急的团团转,劝了这个劝不了那个,虽然静妃老是呵斥他,可看着这么多人骂她他也是过不得啊。
厅里乱成一团,忽然听见门外的小太监声音,“皇上驾到。”
严五儿听见声音帽子掉了都不管赶紧往门外跑,娘啊,皇上您可终于回来了。
众人正是骂静妃骂的难听时候,门里传来声音“都吵吵什么。”皇帝一身常服进来。
穆清一直端庄的听着众人叫骂,让她交出皇上仿佛她将皇帝吃进肚里去了,本面皮上丝毫没有波动,听见他声音不由多了点委屈,抬眼往门口看去。
“还不都坐下。”皇帝边走边说,伸手攥住穆清手。
第97章 怀孕
穆清的手发凉,他的手却是火热,穆清一直垂首站着,乍然接触了一团火热她猛地就一颤,方才这厅里的人不顾天家子嗣脸面一顿污言秽语她以为她将自己脑袋放空了,及至看见他来了她才觉出她原来没有将自己抽空。
可他也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凶险她怎么能在他面前露出半分呢,于是也就如常那么站好,本想将自己手抽出来,不知怎的却是眷恋那点火热就任由他攥着她手,也本想立即转身扑到他跟前看看他是不是完好无缺的回来了,跟他说一句这几天她快要吓死了,方才宗亲们快要将她吃了,却是只脚尖转了一点方向还是没有扑到他跟前说这些个,她不愿意说这些个叫他为难或烦心。
穆清还是站在原地,她今日盛装,绝少见她穿大红色衣服,今日却是穿了金线福禄白边红锦裙,头上也是一套镂丝金缠头,脸上施了脂粉五官看着恁的有颜色,十分富贵里多了一点陌生的艳色,只是那双眼睛仿佛是带了一点水汽,看见他进来怎的连眼圈都要发红,若不是脸上擦了胭脂,怕那发红的眼圈立时就能叫人看见。
因了穆清眼里那点水汽,皇帝心下一紧,三两步已经走到近前,虽然面朝众人叫大家就坐,可攥着穆清的手却是拇指摩挲了下她的手背。
穆清垂首跟着坐好,抬眼看底下方才还百般谩骂她的人望见皇上拉她手坐在她近旁的的时候俨然已经换了一副嘴脸,头下反应就是后妃这样人前不对,她应该坐远一些,可第二反应却是坐着没动,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点就要挨着皇帝坐叫你们再无端谩骂后妃。
她心里乱糟糟一片,一忽儿想要看看皇帝,一忽儿又顾忌这多少是宴会,遂就只能从眼皮子底下偷偷瞧皇帝几眼然后作出静妃该有的模样,有时候她偷看皇帝还叫坐在皇帝那侧的皇后撞见,皇后对她撇嘴瞪眼睛她也是禁不住想要瞧瞧皇帝。
皇上素来与宗族们不亲厚,平日里哪个叔伯堂兄的帐也不买,今日里到底是大年三十,各个宗亲们都来与皇帝敬酒吃,皇帝没有如往年一样不耐烦同旁人周旋,往年里有上来敬酒露脸的也一概甩脸子不搭理,还有一回扔酒壶菜碟子将先帝一位老哥哥给砸的头破血流。今年却是没拒绝一概接起来喝了,有几人还想给静妃敬酒,被皇帝看一眼也就罢了,穆清遂就从头到尾坐在皇帝边儿上拿筷子夹菜吃。她除了偷看皇帝,再就是一直吃了,皇帝不着痕迹看她几眼,心道这几天怕是叫她累着了,怎的把人给饿成这样,瞅着空闲的时候也帮她夹几筷子菜。
皇帝与静妃举动,满殿里的人全能看见,他二人毫不避讳的用一双筷子,偶尔静妃低声说一句什么皇帝都侧身低头合着静妃高度,皇上虽是与旁人在说话,然静妃需着什么他竟是一眼能看见,吃罢咸的给递汤碗,用过沾手的菜给递热帕子,事无巨细伺候的比站着的嬷子还要周到,倒是坐在皇上身边的皇后从头到尾没得皇上一个眼神,她又是细肩膀弱身条看着孱弱不堪,得了众人许多同情眼神也就罢了。
宴罢已经快要到亥时,皇帝先行携静妃撤席,皇后跟着他二人出来本来想要拉扯穆清,看皇帝脸色就不甘不愿的被身边人带回延庆宫去,周槽终于就只剩下皇帝穆清还有默不作声的严五儿了。
年三十天色不亮,沿路的宫灯也遮了一层喜庆的年纸不那么亮堂,院里清冷,北风吹得路旁的灌丛树木作响,转过路头终于离了人,穆清开口“怎的回来这样晚?”话一出口,自己也发觉自己竟然带了泪声,也不知怎的什么都没有话里就带了泪,穆清都要被自己的泪声吓一跳,却是怎么都控制不住。
她话里带了泪声,将皇帝骇了好大一跳,若非不是他在床榻上将人欺负的狠了她近些时日是从来不见掉眼泪,怎么将将还好好的,这会儿就一开口要哭。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谁给你气受了?严五儿?!”皇帝说一句话,已经预备将严五儿叫来要骂了。
“你出去这么长时间,我一个人在宫里担惊受怕,你叫我夜里睡都睡不安稳还要提心吊胆的给你批折子,都是你害我的,你骂别人做什么?!”严五儿将将要跑上前来备着挨皇上打骂,但听静妃同皇上发脾气还一把将皇上的手甩开在路中间对着皇上控诉,他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好么,赶紧站远点别叫这看着叫人闹心的两人波及到,要不然一言不合该是要拿他出气了!
路灯昏暗,穆清睁着双眼仰脸看皇上,皇帝站定也低头看她,原以为宫里谁叫她受气了正要发作,她却是这么个话语,本不是个叫人高兴的事情,他却是心下发潮险些要扯出一点笑来,念及她正瞪着眼睛要哭连忙忍住自己“这不是回来了么,往后万事都有我,再不叫你担惊受怕。”皇帝出声,再去拉穆清的手,却是还被甩开,他就直接一胳膊将人揽进怀里抱住。
皇帝虽说脸上没有扯出笑却是话里带了点高兴,他说完话,穆清气急“我这个样子你竟然还要笑,怎的要这样气人。”说着话眼里泪水争先恐后往出冒。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皇帝连忙将人抱起,边哄边走,他语气低沉,穆清抽抽噎噎的埋怨他出去的时间久回来了还要气人,两人一路低声吵吵闹闹,严五儿起先腻歪的不爱看,还嫌皇上丢人,看见静妃就仿佛个没骨气的软蛋一样,静妃怎的也仗着皇上宠爱这样哭哭啼啼,可跟着走了几步无端觉出了一点羡慕来,今夜没有月亮,冬夜里风也不轻,然那两人的声音语气竟然叫人生出了夜色温柔的感觉来。
进得倦勤殿里,皇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疲色,连日来换马不换人他从南往北一个来回,赶着年三十回来,真是累了,躺床上时候一句话也不想说,身边人比他上床晚,这会儿正乖乖伏在他怀里。闻着窜进鼻子里的气息才觉出他真的想人想的很了,有心想要疼疼她,却是从骨子里都透出累来,仰头把这几日的事情梳理一番,终究还是想了,低头正要将她衣服剥开,却是一低头将将还醒着的人已经睡熟,皇帝收手,看她半张着嘴睡的正好,看来这几日她是真的没睡好,低头照着那张开的嘴儿亲一口,然后动动身体躺好,怀里人一个咕哝,皇帝伸手亲拍,不多时两人都睡去。
二日年初一朝廷休沐,可皇帝还是睡不了懒觉,他离开京里多日,虽然有韩应麟和穆清二人兜着,可到底许多事还是须得他亲自过手,遂卯时他就已经起床,本来今日也要祭祖祭天,有心想要叫穆清起来同他一起,却是一搬弄她就欲哭,皇帝也就没管径自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清丰本是七日里一请脉,因了皇上出京他帮着糊弄旁人就一直没进倦勤殿,又赶上过年,他也休了十日沐,等再进宫的时候已经隔了二十来天才再次看见静妃,这一看不打紧,他将将从殿里进去,抬眼看见静妃时候就是一呆,静妃仿佛是脸色莹润了许多,稍稍长了一点肉。静妃长了那一点肉若不是隔了些天数旁人还是发现不了,叫清丰发呆的不是她长得那点肉,而是静妃身上的腹部。
清丰心里一突,连忙紧了两步跑上前,留下来的那点胡子都要颤颤巍巍往天上窜了,静妃这么个薄田里竟然能长出庄稼,哎哟我的天爷,清丰心下一叫,这要是真的,那可真是老天都看不过他成日里叫个混账小子提溜来提溜去的为静妃身体操心了。
浑不管三七二十将静妃腕子扯出来手指一搭上去,然后倦勤殿里众人只看见太医院院首“噔噔噔”往后连退三步,随即竟是要出门。
穆清不明所以看着清丰给她搭了脉之后一言不发竟然要出殿去,连忙出声,却是院首真的从动殿里跑出去了。
“都一大把年纪了,怎的不好好走路。”穆清蹙眉,莫不是她出什么事儿了,清丰还是头一回在倦勤殿里这样。
清丰要去垂拱殿皇上在的地方,半路碰见皇后,看皇后要往倦勤殿里去,忍不住提醒一句“皇后娘娘,您可千万别冲撞了静妃。”
皇后气的瞪眼睛狠狠啐了清丰一口不管不顾往倦勤殿走,她就是要去找静妃晦气的,非要把倦勤殿闹个不休才行。
清丰将将出了殿不久,穆清还纳罕,却是皇后进来了,倦勤殿里奴才们顺顺溜溜给桌上添茶,看她们那熟稔的模样显见着皇后来倦勤殿里不是一两回了。
自打穆清上回给皇后折过花枝后皇后原本无声住在延庆宫的时候过去了,再加上穆清开始关照延庆宫里,将延庆宫的奴才们好一通训斥,吃穿用度都叫她们仔细着皇后,着宫里各后妃平日里对皇后的请安不能少,皇后开始寻了借口往倦勤殿跑,年前还不容易进来,每回不到倦勤殿就被侍卫们轰走,偶尔能进来也是她闹得狠了穆清看皇上不在就将她放进来,放进来之后她回回要与穆清推推搡搡拉扯一番还将殿里杯子一通好砸然后临走时候还要在榻上扔个针头之类。
穆清回回都由着她,久而久之她仿佛把来倦勤殿里闹腾当个日常了,年后皇上祭坛祭祖都不叫皇后,穆清也觉着皇后可怜,着侍卫也别拦着皇后,叫她来殿里罢。
遂皇后就每日里来倦勤殿,今天她来了照样也是不安生,凑在穆清跟前先是骂穆清,然后坐在穆清身边又是拉着她袖子发神经,一忽儿沉默一忽儿骂殿里的嬷子们,正自闹腾,殿外旋进来一个人影。
“来人,将她给我扔出去。”皇帝一进殿边说话边走路,还未走到静妃跟前檐下的侍卫已经先一步将皇后拉出去。
皇后见着皇帝立时住嘴,被拉出去也不敢进来,在殿外想要探头探脑看穆清,严五儿连忙叫人送皇后回去,皇后路过窗户的当口听见一句话立时两眼睁大整个人面皮紧绷还颤抖起来。
“又有人要抢走你了,又有人要抢走你了,下贱坯子,无耻、孽种……”她就一通的胡言乱语的骂,严五儿也不知皇后骂的是谁,只能摇着头将皇后送走,怎的好端端一个人成这副模样,这深宫也真是造孽…
穆清在榻上坐着呆了一瞬,然后耳里猛地就听见一阵哭泣声,转眼就看见皇帝坐在榻前的地上咧着嘴在哭。
“好端端哭什么,还不起来。”穆清呵斥皇帝一句,伸手将人想要拉起来坐在榻上。
皇帝涕泪横流蹲在地上不起来。
第98章 废后
穆清木着脸坐在榻上听清丰的嘱咐,二人都很统一的将蹲在地上还在痛哭的人无视了。
穆清起先还要将皇帝拉起来,拉了几把他就如同丧国了一般,加上清丰也来了,穆清嫌皇帝那个样丢人着人要扶起他,他却是瞬间止了哭声一个瞪眼睛将底下人都给瞪下去他自己重又坐地上险些要扯开嗓子嚎哭了。
如此,穆清就再没管皇帝,只叫他哭个够,她自己肚里有了个东西,她怎么能不惊讶,可她的心情被皇帝那么一闹是散了个干净,只专注听清丰说的各个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