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凌王朝的官员们并没有官帽,身份的象征则是嵌在衣领上的一条缎带,官职越高,颜色越深,所以楚风云左相的缎带颜色是黑色,尚书的则是深蓝色,再往下就是深绿色和天蓝色。
一旦这条象征着身份的缎带被除,那就证明官位被卸,对于为官之人来说极其重要。
“你太放肆了!你抢我官带,你可知道这是触犯大凌官员的权威,是要受罚的!”
季厉林见自己的身份象征竟然被楚风云这般随意的抽出来,心中怒火中烧,冲过去就要去抢,谁知道楚风云翩然一个转身,来到季厉林的身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条缎带嵌进了季厉林的脖子衣领之上,动作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楚!
“季大人,此言严重了,你看看你的官带不是好好的在你领子上吗?”楚风云立刻后退,负手而立,衣诀飘然而落,身姿十分优雅。
季厉林低头一看,那条缎带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他的领口,这摆明是被人戏耍一翻,惹得不管是自己的同僚还是其它官员都低声笑了起来。
“季大人,我只想说,想要成为上位者,凭借的是实力,而不是性别。倘若你真的想要成为宰相,你大可以来抢我领口的缎带,本官随时奉陪!”楚风云一展扇子,厉声说道,眼中精光大盛,看得令人心生佩服。
楚风云的意思很明显,她之所以刚才动作,就是告诉大家,实力才是证明一切的东西,而如果自己没有本事,就算嚷得再大声,也会被人踩在脚底下,任人戏耍。
只是,现在这个朝堂之上,谁又能抢得走楚风云衣领上的那个身份象征?
“你……你四年前被卸掉宰相一职,现在站在这里根本名不正言不顺!”季厉林指着楚风云沉声喝道,脸上尽是气急败坏的神色。
“哦?名不正言不顺吗?”楚风云一挑眉头,淡笑问道。
“正是!四年前你明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卸掉你左相职位,现在你突然出现,根本不合礼法!”
“季大人,此话您就说得过于偏激了。”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金月军统领明宇走了出来,从袖中掏出一份明黄色的卷轴,交到季厉林的手中,继续说道:“这是陛下早就拟好的圣旨。”
原来颜仪不仅仅帮楚风云的回归准备好她的官服,而且早就拟好为她回归铺路的最重要的圣旨,这番深沉心思,怕也只有颜仪做得到了。
季厉林惊讶的展开圣旨,看了看,果然是让楚风云官复原职的圣旨,他不得不将圣旨小心谨慎的卷好,有些不情愿的低头作揖沉声说道:“下官拜见左相大人!”
文武百官见到圣旨,也纷纷低头作揖行礼。
“拜见左相大人!”
百官的齐呼之声响彻整个议政大殿,楚风云站在百官的最前方,看向殿外那湛蓝的天空,她的眼神里面微微有些闪动。
颜仪,我回来了,你……又在哪里?
散了朝之后,楚风云被季秦和吴铮带着走在大凌的皇宫之内,季秦这小子见到楚风云就完全丢了尚书那份沉稳之色,叽叽喳喳的跟楚风云汇报着这四年里面的各自事情。
原来当年他们带着楚风云越狱到那昏暗的巷子内被打成重伤之后,调养了好几个月才完全康复,后来季秦被颜仪赏识,官加一等,成为尚书。
而且现在他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可真是应验了当年楚风云那句话,季秦这小子绝对可以子孙绕堂,多子多福。
而吴铮也官升一级,不紧紧是现在都城禁卫军统领,也成为了镇南将军,只是现在南疆还算安稳,他这个将军倒也不用驻扎边关。
但是当楚风云问及他的婚姻大事的时候,吴铮就只是浅浅一笑,还算季秦嘴快,说他要求太高,媒婆都已经将他家门槛给踏破了,却一个看不上,到现在还算光棍一条,除了当今陛下,就数吴铮是最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了!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气氛,在季秦一提到颜仪的时候,楚风云眼神当中闪过一抹郁色,但是为了不破坏季秦的兴致,楚风云还是强颜欢笑,附和这谈谈说地起来。
而吴铮相对于季秦话较少,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楚风云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苦涩之意愈来愈浓。
而当他们走到御花园的时候,一群宫女触拥着一个气质华贵的女子走了过来,排场非常大,要不是楚风云知道这后宫之内没有皇后,她还真的以为迎面朝她走来的是这个大凌的皇后。
待那群宫女走进之后,楚风云才看清楚为首之人,身材高挑,身姿妖娆,胸部异常丰满,再加上此人穿着低矮抹胸,将胸前那对波涛汹涌的凶器展现出来,看得白花花一片,尤为晃眼。
楚风云定睛一看,这不就是被小慕云提及过很多次的李——阿——娇!
就是他,将她的小慕云教的满嘴都是乱七八糟的成人语言!明明才四岁的孩子,比其他同龄孩子老成多了!
这楚风云跟这李阿娇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哟,我说是谁呢,这不就是左相大人啊。”李阿娇被一群宫女触拥着,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嘴角含笑,眼神却是有些清冷,一副满满想要宫斗的神色!
“李阿娇,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楚风云站定身体,面对李阿娇。
由于李阿娇身量颇高,楚风云与她面对面的站着,眼神刚好可以直视到他胸前那一对雪白,再想想自己的那一对,心中莫名觉得有些自卑异常。
“左相大人,阿娇听闻你今天回朝,本想特意赶到议政殿见见你的,但是由于阿娇掌管后宫多年,诸事繁忙,所以耽搁了一下,想不到你倒来后宫见阿娇了,真是让阿娇受宠若惊。”李阿娇巧笑嫣然,用手捂住嘴呵呵笑道,看来及其开心。
什么叫来见他!
楚风云压根没有想起这位奇怪的仁兄好不好,现在见面,好像楚风云所来还真是为来拜访这个执掌后宫之人似的!
李阿娇,你这是明摆着带着刺来给她下马威的吧?
☆、第二章 问天楼上的情事
楚风云低头浅笑,也听出了李阿娇话中之意,不过她也没打算跟他计较太多,也只是摇摇头,打算告辞。
谁知道楚风云告辞的话还没说出口,李阿娇继续说道:“左相大人,不如让阿娇带你到太子寝宫看看。”
楚风云一听,这正是她来后宫的目标,见李阿娇既然提了出来,也就不用季秦他们带路,跟着李阿娇去了太子的东宫。
其实楚风云是太子慕云生母这个消息被封锁得很好,大部分人并不知情,这也是按照楚风云当年自己的意思要求封锁消息。
当初她一生下慕云就心意已决打算离开,所以他要颜仪对接生的产婆封口,只字不能对外提,但是炎淼家族的长老和季秦吴铮这些人却是知情的。
楚风云慢慢走近东宫之内,看着小慕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书房之内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纸墨笔砚,而且桌子是特意根据小慕云的身高而制定,显得小巧玲珑,格外可爱。
“太子身量长得快,这书桌我每隔几个月就会命人置换。”李阿娇站在一旁说道。
“有劳你了。”楚风云摸着小小的书桌,淡笑答道,脑海里面浮现慕云端端正正的拿着毛笔写字的认真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你看这书柜上的书籍,全部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加上阿娇的个人建议,一本本的精心挑选摆放到这里的。”李阿娇继续说道。
“有劳。”楚风云微微皱了眉,可是脸上还是客气的笑着。
“还有,太子体弱,易得风寒,所以每到冬天,这里都会摆放很多的金丝炭火,让整个房间暖意融融。”
“有劳。”
“太子肠胃不好,阿娇格外注意他的饮食,只要入太子口的每道饭菜都是经过阿娇检查,四年如一,每天如此。”
“有劳。”
“左相大人,你除了说有劳,还会说点其它的吗?”李阿娇站在楚风云身边,高昂着头,眉梢微挑。
季秦和吴铮站在一旁,互望一眼,感觉到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
楚风云则仍然一脸淡笑,抬眼直视着李阿娇,不急不缓的问道:“那你想要我说些什么呢?”
“你知道太子一生下来第二个月就高热不断,整整高热了二十三天!那时候你再哪里?你知道太子在一岁零三个月的时候发了风疹,整个皮肤红肿一片,那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可知道太子对花粉过敏,每到春天,都会犯鼻病,喷嚏不断,你知道这些吗?你知道太子现在最喜欢吃的就是桂花金丝糕,可是由于太过甜腻,容易引发喉咙干咳,只能忍痛割爱,浅尝辄止,这一切的一切,你都知道吗?你现在回来,凭什么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对我说有劳?”李阿娇沉声说道,美丽的双目里面竟是怒色和不甘。
“而且这次要不是为了去寻你,去找你,太子也不会遭到此劫,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受到如此痛苦,你还跟我说有劳,你不配!”李阿娇一字一句的痛斥着楚风云,眼中的怒火简直可以喷薄而出。
他很爱很爱小慕云,是将他当自己的儿子来对待,四年的心血,差点就被毁掉,所以得到小慕云重伤难治的消息的时候,李阿娇是疯狂的,是想不顾一切的冲到朱雀城的。
要不是琴岚一封飞鸽传书稍微安抚了他,他肯定现在已经不在大凌皇宫里面了。
所以,他对楚风云是有深深的埋怨和抱怨的,埋怨她的突然离去,而让太子和家主折腾了四年!
其他人也许不敢对这个左相大人有所抱怨,可是他李阿娇素来就是火爆脾气,敢说敢做,看谁奈他何!
东宫之内栽种着几株枫叶,因其没有大面积开花而被栽种到东宫,现在深秋时节火红一片,就如满树坠满火种般,红得刺目。
一阵风吹来,红色的叶纷纷飘落,洒满书房外面的整个庭院。
楚风云静静的看着那一片火红,她默然转身,淡然说道:“谢谢。”
此话一出,令李阿娇都有些愣神。
谢谢?我这样指责她,她还要谢我?
就像大街上被人指着鼻子大骂一通,被骂的那个人还在道谢?
这是什么道理?
楚风云站在书房的窗边,身后就是大片大片的火红枫叶,将她一身雪白映衬得格外显眼,她就淡然的站在那里,嘴角含笑,眼神平和,并没有因为有人重重的指责而恼羞成怒,反而有一种安心的笑容。
“左相大人,我不会轻易宽容你的!哼!”李阿娇被楚风云突如其来的谢谢浇了一盆冷水,转身就走了。
李阿娇转身走后,嘴里还在小声的低喃,心中有一种深深挫败之感。
倘若这个楚风云跟我大声对骂,李阿娇就会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史诗级的泼妇,可是别人一声诚心的谢谢,就把李阿娇体内那股泼妇的洪荒之力就浇灭得无影无踪。
可恶!此人真是太会四两拨千斤了!
哼哼,楚风云,你等着瞧,我李阿娇不会那么容易善摆干休的!
楚风云看着李阿娇远去的背影,有些无奈摇头。
一旁的季秦疑惑问道:“左相大人,这个李阿娇如此说你,你还谢她?”
“他也是为了慕云好,我不想伤一个对慕云如此好的人的心。”楚风云淡淡说道。
季秦和吴铮对望一眼,有些疑惑和无语,以前的左相的心思如海他们猜不透,现在回来,感觉左相这份深沉心思更加犹如浩瀚的星空,更加深远,他等小屁民是怎么也触及不到那份深远的了。
楚风云回归朝堂,倒也很好的稳定了大凌的局势,就算有些蠢蠢欲动的火苗也被楚风云眼疾手快的扼杀在襁褓当中。
而且楚风云的手段比之以前更加凌厉而有效,回朝后有几桩相对比较大的决策摆在她的面前,是一些官员特意为难这个四年未回朝的大凌左相的,但是却被楚风云一一处理的恰到好处,几近完美,这让那些原本还有些怨言的反对派官员哑口无言。
各大文武百官见还是以前那有谋有略的左相,心底不得不佩服她,虽然是个女子,但是能力和才华绝对高于众人,也就心服口服,反对之声逐渐变小。一些官员也都暂时不敢做了出头鸟,乖乖的按部就班的例行公事着。
转眼回到大凌王朝已经七天,可是颜仪还未见任何踪影,楚风云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手前往凝凉河展开拉网式的搜寻,可是都没有任何消息,这让楚风云心中堵着好大一块石头,整日郁郁寡欢,但是又不得不面对朝政而强颜欢笑,那种感觉还真是令人不爽。
琴岚已经飞鸽传书回来,说他的师父已经答应救治小慕云,但是是否能够成功,连他的师父都不敢百分百的保证,这就又让楚风云心郁难舒。
夜风很凉,已经有些微微刺骨。
楚风云百般聊赖的提着酒壶,一人独自步上了大凌皇宫最高的问天楼,站在苍穹之下,静静的看着这大凌的帝都,这是她跟颜仪守护了好些年的天下。
此时她才觉得以前的那些岁月为什么觉得很是充实,原来是因为有颜仪与她对抗,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让她充满斗志,在朝堂之上冲锋陷阵而甘之如饴。
“颜仪……你现在到底是死是活?”楚风云猛的喝了一口醇酒,发现这酒非常烈,入喉刺辣,入胃之后如火烧般的难受。
可是,这就是楚风云要的效果!
她特意命人从皇宫酒窖拿出最烈的酒,看看到底这酒是否真的能够一醉解千愁。
“是死,让我们找到你的尸体!是活,你就给我出来!”楚风雨一边对着满天星辰大声说着一边又猛的灌了一大口,脸色已经开始潮红,意识逐渐模糊。
果然是烈酒,这么快就上了头,这种昏醉的感觉应该就是那解千愁的开始吧!
楚风云越喝越上瘾,胃里面翻江倒海的感觉让她觉得这就是自己应该受到的惩罚,于是咕噜咕噜将满满一壶酒全部灌入了嘴中,最后将酒壶哐当一声丢下了问天楼,而自己则踉跄的倒在了地上,眼神朦胧的看着那夜晚的星空,发现星星比刚才多了很多。
自从修炼南亭族的秘术武功之后,楚风云的酒量就极差,喝一点点就就会头晕脑胀,更别说喝这么一大壶的烈酒。
楚风云身体有些飘飘然的倒在了地上,半倚着看着大凌整个帝都,百姓军民区星火点点,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