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苏夏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气氛变得沉默起来。
乔越适时放下碗筷,打破沉默的尴尬:“爸,妈,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明天带夏夏回n市过年?”
n市?乔越的家?
苏夏一下就傻了,因为结婚两年,她就婚礼上见过乔妈妈乔爸爸,之后偶尔节假日一通电话问候,彼此都是点到为止的礼貌。
要去n市见他们?
她忽然有些紧张。
☆、飞行经历(小修)
吃完早餐苏妈妈就上楼,准备将苏夏的房间收拾下,最近几天都会没人住。
简单温馨的卧室还保留着学生时代的气息,沈素梅收拾了桌子和床铺,视线扫过墙上的婚纱照就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又有些感叹。
如果当年那事没发生,以夏夏的性子不可能和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结婚。
当年……
沈素梅叹了口气,好在乔越是近乎卓越的优秀,不然她死都不会同意让夏夏结这个婚。
刚把东西抱进浴室,沈素梅就发现浴缸里泡着一团什么东西。她捞起来才发现是被套和枕巾,一层浅浅的血迹在水里混着。
她盯着看了好几眼,表情渐渐由惊喜变成狂喜,索性东西也不想洗了,飞快下楼分享好消息:“老苏啊”
苏夏背着小背包,包边挂着粉色的大绒球。刚刚把写好的新闻发给主编审核,微信就来了。
陆励言发了个大拇指:“公正客观,好记者。不过这篇发出去那5个人肯定不会满意,因为真相的揭露会让他们更加愤怒,这种事虽然很常见,但你要小心。”
苏夏回了个微笑的表情:“放心,我现在去n市啦。”
“n市?过年这么有闲心出去旅游?”
苏夏并没有在社里说过自己的婚姻状况,知道她结婚的人也只有跑休闲娱乐板块的阿敏,主编大人高高在上,入行两年多她到现在进他的办公室还会紧张,更别提聊天了。
“也不算旅游,我去那边过年。”
消息发送出去,苏夏收起手机张望。乔越刚好办完行李托运手续。苏妈妈将d市的土特产收了许多,原本一个行李箱能解决的事,硬生生撑成两个。
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航空公司的正装包裙,笑容精致:“乔先生,苏女士,距离登机还有20分钟,我先带二位去休息室?”
乔越点头:“谢谢。”
他们到的时间掐得很好,20分钟休息不算长。乔越的安排每次都是这么有条不紊,苏夏坐在休息室里脑子都是昏的,当广播响起才琢磨出味儿了。
她猛地抓着乔越的手臂,男人低头:“怎么?”
苏夏慢慢松开,有些糯糯地开口:“我,我要不要再买点东西给叔……给爸妈啊?”
乔越听她说话的时候微微俯身,闻言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不用,别怕。”
她刚想嘴硬说不怕,那个地勤美女又来了:“乔先生、苏小姐,登机时间到了,待会人多会不方便。”
苏夏愣愣地像是才发现自己在哪,优雅的vip休息室,灰色调的高档软沙发,窗明几净的环境。乔越买的头等舱,这个家伙个子高腿长,经济舱坐着就是折磨。
她吐了吐舌头:“高级会员就是和咱不一样。”
地勤美女的视线总在她身上瞄,有探究有好奇,苏夏察觉后有些尴尬地站起来,把一半身子都藏在乔越的后边。
她见苏夏不像是有身份的千金小姐,反而像邻家的小姑娘,寓意不明的轻笑挂在嘴角,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那人继续对乔越殷勤:“乔先生是我们公司的白金会员,这些都是应该的。对了乔先生,您上次您乘坐航班去n市的时候我们也见过,真巧啊。”
男人微微皱眉,应付地点头,勾着热闹的苏夏往前:“没什么印象,不过谢谢,接下来我们自己走。”
乔越拒绝得不留情,那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愣,最终站在那里努力堆笑:“行,打扰了,祝您旅途愉快乔先生。”
苏夏竖起耳朵,也没听见“苏女士”三个字。
走了一段她才恍然地弯起了眼角,晃了晃被乔越拎着的手腕,笑得跟狐狸一样:“哟。”
男人不为所动。
他带着她走,掌心下的手腕纤细,皮肤冰凉。
乔越进机舱的时候忍不住问她:“还冷?”
高领毛衣加白色羽绒服,脖子上还围了圈厚实针织红围巾,差不多只露出一双猫儿眼。苏夏知道自己穿得多:“有点怕,不过我不冷,只是身上摸着一年四季都是凉凉的。”
乔越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她这才意识到什么,笨拙地坐在位子上解释:“不是,是我天生皮肤比较凉。哎,我手脚也凉,不是你摸是我摸……”
“导致女性手脚冰凉的原因大多数是体内循环,动脉灌流量,内分泌这三种因素中的一种,用中医通俗的说法就是气血不足。”
身边坐着专业人士,苏夏听得茫然,气血不足她明白,可:“动脉什么流量?”
“动脉灌流量。”秦越拉过她的手臂,在手腕上轻按了下,“曲池穴,多按这里。”
苏夏觉得新奇:“你连穴位都知道!”
外科医生也学这个么?
乔越没搭理她,开始闭目养神。
起飞前关机,屏幕上连着三条未读消息。一条微信两条短信。
“过年我有可能去n市,到时候有机会一起吃饭。”陆励言的。
他去n市?他不是土生土长的d市人么?苏夏吐了吐舌头,想起这家伙掀嘴皮□□自己的鸡血样子就觉得头皮都在发麻。尝试几次编辑信息,最终还是放弃。
关机的时候想起还有2个未阅读的短信,再打开一看,嘴角的笑容慢慢隐去。
“苏记者,枉我们以为你是替我们伸冤的好人,没想到也吃了资本家的钱做没良心的事!”
“以后出门小心点!”
清澈的瞳孔印着手机屏的幽光,苏夏笑了笑,看来新闻已经挂网上,陆励言的动作还不是一般的快。
利落地按了关机键,眼不见为净。
d市到n市有差不多3小时的飞行时间,d市最近气候不好,飞机穿越厚重的云层时颠簸得厉害。苏夏一开始还能忍,可到最后颠簸不停,紧张得脸越来越白。
她下意识看向乔越,男人闭着眼,眉头放松,挺直的鼻梁上有一道睫毛投射的阴影。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一派淡定闲适的样子,仿佛颠簸与自己无关。
苏夏往乔越身边靠了下。
男人感觉到她的害怕睁眼:“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她凑过去很小声:“可这飞机那啥的事件频率很高啊。”
头等舱里并非只有他们两个,苏夏虽然声音小,可小小的空间本来就安静,瞬间有人的表情不太好。
她不好意思地讪讪赔笑,打算结束这个话题,转头就见乔越看着自己。
她捂着脸:“怎么了?”
男人收回视线,淡淡道:“我只是想看你究竟有多笨。”
“近几年的坠机事件几件是天气和机身故障引起的?遇袭和操作失误算主流。”
苏夏忙给他使眼色,可周围的脸色更不好了。
一阵沉默。
她坐了会觉得很无聊,继续找话题:“乔越,你坐过很多次飞机吧?”
“恩。”
“有没有遇到什么很恐怖的事?”
“没有。”男人说完沉默了下:“倒是有一次。”
苏夏来了兴致:“说说。”
乔越环顾了下周围,才低声道:“你确定?”
得到新闻记者鸡啄米似的点头回应,男人伸手摸了下鼻尖:“一次在埃非,坐小飞机从奥塔到基纳,就是承载11人那种有些年头的运输机。”
“然后呢?”
“然后在降落时遇到了沙暴。”
“《凤凰劫》?”苏夏条件反射想起某部电影场景,觉得后怕:“然后呢?”
乔越垂眼:“坠毁前盘旋,机长放弃自己生存的机会让我们跳伞,可时间并不充裕,很多人来不及,所以11人里只有3个侥幸活着。”
他说这个的时候口吻很淡,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可苏夏却震住了。《凤凰劫》里的飞机遇到沙暴,坠落沙漠但所有人都生还,可他们11人里只活出3个,乔越就是其中之一。
她愣愣地看向他,乔越脸色淡淡的,甚至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几秒间的生死瞬间却被他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叙述。
她忍不住:“当时……你在想什么?”
“想?我如果把时间浪费在‘想’上,恐怕我们之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在这。”
冷静,沉稳,越紧要的关头越有清晰的判断力和执行力,自控能力强大得可怕,这是所有认识乔越的人给的评价。
苏夏看着乔越,像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刚想说什么飞机忽然剧烈地一抖。若不是安全带系着,苏夏整个人都出来了,好多人吓了一跳,惊呼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
“以前都没这样过啊!”
有氧气面罩弹出,机身几次不稳后终于抖得不那么剧烈。
弹起又跌回座椅,她揉着隐隐发疼的尾椎骨,滴答的广播声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正遇上强气流有些颠簸,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带小孩的旅客请保护好您的小孩,期间卫生间暂停使用,谢谢合作。”
好在摇晃只是一时,刚说完动静小了很多,苏夏慢慢吐了口气。
徐徐飞过n市上空,视线下一片白茫。
北方城市纵横有序,道路很直,公路上渐渐能看见跑着的车辆以及两侧的堆雪。
他的城市,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