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以为都会像第一次那样,由别人出面接待自己呢。现在想想,恐怕也是秦攸一早设想好的。
陆柠在心里将秦攸脑补成一个玩弄心计不择手段的大坏蛋之后,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但如果不是自己生出贪念,舍不得汉远的这笔生意,他即便有再多的陷阱又如何?说到底,秦攸是抓住了她的根本命脉:她缺钱。
说起来这还是自己告诉他的呢。说的时候理直气壮,结果还是没有硬气得起来。
好在秦攸也知道适可而止,这种伎俩不可能一用再用。那天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个人和他的名字,都没有出现在陆柠面前。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重遇秦攸之前。陆柠每天早起去开店,晚上关店后回城外睡觉,偶尔去给别家店里送送货,然后一星期大约会有一次来自雅兰酒店的兼职邀请。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母亲始终没有发病,陆柠的压力反而越来越大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重生带来的改变,更不可能预测到这改变究竟是好是坏。但眼看着过了那个日子,张继娟还是一切如常,她的心却高高的提起来了。
每一天都像是在赌博。每一个晚上睡去的时候她会庆幸又过去了一天,醒来时则开始担心,这一天会不会出现意外?
就这么提心吊胆,当然不可能休息得很好。事实上陆柠现在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被噩梦惊醒。所以她都不再回基地去睡觉,而是留在店里陪着张继娟。
然后还要在母亲面前掩饰好所有的情绪。
钟璐见到陆柠时,就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感觉好像瘦了很多。”
陆柠本来就瘦,但以前看上去清瘦如竹,满身书卷气,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那已经成为她气质的一部分了,反而不会让人觉得她太瘦。
可是现在,她的瘦就是骨瘦如柴的瘦,别说美感了,连健康都要担心了。张继娟天天跟她相处,感觉不是很明显,钟璐却一眼看出来了。
这同样是一次兼职,钟璐事前交代过宴会不是在酒店举行,所以亲自开车过来接她。这会儿两人就坐在车上,陆柠对她的询问沉默不语。
这件事没有任何人能帮得上忙。张继娟如果出事了,她会悲伤担忧,但没有出事,她也一样要提心吊胆。陆柠说不上来哪一种情形更好,但她宁愿自己提着心。如果提心吊胆一辈子就能换来张继娟的健康,她也心甘情愿。
车子走了一段距离,眼看着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陆柠的心突然提起,一句话脱口而出,“停车!”
“怎么了?”钟璐连忙停下车,转头问。
陆柠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但她还是板着脸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星河城啊,之前跟你说过的。这次是一个私人宴会,但对方拜托我们酒店全权负责。”钟璐说。
陆柠抿唇,“你没说过是来星河城。”
钟璐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在哪里不都是一样吗?但既然陆柠在意,她也只好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最后还主动提高工资待遇,好容易说得陆柠点头,她才继续开车。
陆柠坐在副驾驶室,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是了,她已经重生了,并且再次见到了秦攸,所以这一次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初遇,没有什么“命运最初交汇点”了,她只是太过心有余悸,所以刚刚才会反应那么过激。
可其实一切都不一样了。
陆柠闭上眼睛,慢慢的开始调整自己。她太在乎这件事了,这样不好,虽然只是商业性质的弹琴,但对陆柠来说,却是难得的休息时间,让她可以全心投入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中去。而现在这种浮躁的状态,显然是不合适的。
车子开到星河城的时候,陆柠已经恢复了平静,下车时一派沉稳淡然,让钟璐暗自点头。她最喜欢的就是陆柠这一点,不怯场。什么样的场面都能镇定自若,发挥出自己的水平,不必担心她受到影响。
这一天的工作照旧很顺利,坐在钢琴前,陆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全心的投入其中。
然而在表演即将结束的时候,却突兀的被人打断了。
陆柠睁开眼睛,才发现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一只手压在琴键上。刚刚打乱了优美的旋律的刺耳声,就是这么发出来的。
她将手从琴键上拿开,疑惑的看向对方。在雅兰酒店工作了那么久,陆柠几乎没遇到过什么刁难。固然是因为来往的客人都极有素质,也是因为雅兰的背景深厚,没人敢随便造次。
所以陆柠并不害怕,她还等着有人过来给她解围。
结果钟璐迟迟没有出现,倒是眼前的人开口了,“果然是个美人儿,难怪弹的琴那么好听,你叫什么名字?”
语气轻浮,陆柠一听就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什么人。纨绔不堪,将人生当成儿戏的二世祖,败家子。这种人没什么素质,当然也不懂得尊重人。玩弄女孩子,也是他们显摆自己的方式之一。
而这一次,她被当做了目标。
从前陆柠觉得,秦攸那样的要求就已经够侮辱人了。可今天她才发现,其实他已经很有风度了,至少从始至终,没对她说过任何一句稍重些的话。如果上辈子自己先遇到了这种人再碰上秦攸,也许就不会那么傲气了。
说曹操曹操到。
陆柠正想着秦攸,眼角余光竟看到他出现在了视线里。
对此太过震惊,陆柠甚至没顾得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当然也就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对方显然被惹恼了,直接伸手朝陆柠抓过来,“给脸不要脸,不就是个弹钢琴的吗?你知道我是谁吗?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信不信少爷让你再也弹不了琴?”
陆柠坐在琴凳上,并不方便躲闪,被对方扣住了肩膀。
但下一瞬,那只手被另一支更加宽厚有力的手握住。
秦攸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折,对方就痛呼着将手收了回去,“谁敢坏少爷的事?我操你——”
余下的半截话在转头看到来人之后,重新被吞下了肚子。秦攸站在钢琴旁,面色如冰的盯着他,“我也想问问陈总,莫非这就是府上的家风?”
陆柠站起来,后退了一步,远离了这个战场。
秦攸忙里偷闲看了一眼,确定她站在安全的距离,才上前一步,“我也想知道,是谁让你有胆量这么嚣张!”
“秦总……”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抹着汗小跑过来,就要去握秦攸的手,“让秦总受惊了,唉,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说着转头给了那油头粉面的年轻人一巴掌,“臭小子,做错了事还不快过来道歉!”
“不必。”秦攸冷淡的道,“他冒犯的人不是我,也不该对我道歉。”
“是是是……”中年男子转过身看到陆柠,立刻道,“这位小姐,你看这……是我家教不严,让这臭小子冒犯了你,我让他给你赔不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陆柠静静的看着秦攸。她知道秦攸的身份很高,权势极大,是许许多多人巴结的对象。但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并没有具体的印象。哪怕是看到了二十八层的汉远集团,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