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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子颐忽如其来的表白,让她一阵怔忡,安分呆在他怀里不动了。
    “告诉我,你之前给我打电话,想说什么?”
    他说“之前”,用词很含糊,宁嗣音却只是愣了一下,就明白他指的是何时。
    她在电话里催他快些回来,她有话要与他说。
    程子颐眉头微挑,嘴角含笑。宁嗣音适才还佯怒的脸慢慢缓和下来,眼睛注视着他,亮亮的。
    她就着姿势,缓缓拥着他的脖子,脑袋枕在他肩膀上,“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我的家庭,现在还是僵持的局面,我将这一切归咎于你,我以为你不爱我,我以为你是要报复我爸爸,我以为你假公济私,我以为你只是想追求一份征服感......”
    他抱着她到沙发上坐下,让她枕在他怀里。
    “后来我发现,你是爱我的,而我却还陷在家庭分崩离析的境地里,我觉得自己格外可怜,我不能一面享受你的温柔一面堂而皇之地看着我的家人......”她终究还是有些不忍,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他们生我养我,我没办法抛却他们的想法,坦然过自己的日子。”
    她的声音有些颤,自己也感觉到了,从他怀里坐直了,清了清嗓子,“可是程子颐,我总是想,如何做对我的父母才公平,却没有想过,这对你来说有多不公平,对我自己也不公平,我没办法拒绝你的一点点靠近,也没办法骗我自己我可以没有你,我就是想告诉你,即便宁教授不高兴,我顾不上了,我就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她话音一落,客厅恢复寂静,她觉得如负释重,如此将心事坦诚相告,即使明白他的心意,也还是有些紧张。
    她等着他的回应,却迟迟未有,只好畏畏颤颤地抬眼看他,还未四目相对,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就涌入她的鼻息。他紧紧地抱着她,只是抱着,没有其他别的动作。
    他未曾见过这样羞赧的宁嗣音。
    她平日里胆小如鼠,晚上走在街上总是会幻想有人抢劫;害怕等电梯因为电梯间总是很黑;晚上睡觉,总是留着卧室的灯大开着门才敢去客厅关灯,关了灯就往卧室狂奔;家里遭贼就像是世界末日。
    但是在感情上,他总是让他刮目相看。是她先追着他跑,即使他起初冷眼冷面以待,她还是极其有耐心,撞了南墙也还是不回头。也是她最初表明心意,明明他看起来一点回应的意思都没有。
    而现在,她说,她不管了,她就要和他在一起。
    天知道他现在的心柔软成什么样。
    看来有些事情,是时候告诉她了。
    她被抱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了,只好推推他,“你还没有回复我。”
    程子颐忍不住笑,她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如今他会不回复,还有什么区别,“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好不好?”
    反正他都说过那三个字了,她也没吃亏,算了,她心情挺好,不予计较。
    “你爸爸妈妈,下周回国。”他说得平静。
    宁嗣音却瞪大了眼睛,“我爸妈?”确定不是他爸妈?董岚青和宁仲文怎么会同时出现?
    “宁教授,和董教授。”他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恕我冒昧,已经见过岳父岳母。他们和好了。”
    宁嗣音感觉她和这个世界脱节了,程子颐拿来手机,将宁仲文最新的短信给她看。
    她的眼神从不可思议变为愤怒,小手拍在他肩头,“凭什么告诉你不告诉我!”
    “这不好么?”
    “……”
    当然好,这结果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过程意味着什么,她也清楚。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两老回国的时间,与楚天出国是同一天,但是楚天先走,他们后到,并不会碰面。
    出发往机场的路上,车上的气氛不算好,楚天坐在宁嗣音身边,少有的沉默,她摸摸他的脑袋,反复交代一些琐事,“以后要经常给姐姐打电话,知道吗?”
    程楚天点头。
    不论她说什么,他也只是点头。
    车子平稳停在停车场,程子颐从后座拿了楚天的行李,走到两人身边,程楚天看看他,又看看宁嗣音,“以后,我要怎么叫你们呢,姐姐姐夫,还是哥哥嫂子呢?”
    说完他径自走在前头。
    清俊的背影,有些消瘦,宁嗣音感觉鼻头一酸,心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关于程楚天,程子颐那晚与宁嗣音聊了许多。他不肯认宁仲文,他说他与那个男人没有什么关系。
    楚天虽然智力低于同龄人,但是对于一些事情的认知,却远远超越了他的智力年龄,在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上,他看得通透,也有自己的主见,不是旁人三两句能说服的。
    他需要时间。程子颐如是劝她。
    道理她都懂,可是还是无可抑制地心酸难过。
    楚天进安检前与宁嗣音拥抱,“姐姐,你是我姐姐。”
    简单几个字,让宁嗣音瞬间溃不成军,抱着他终于哭出声,堵了好几天的心绪霎那间喷薄而出,汹涌得自己都有些被吓住。程子颐只好从楚天肩上接过这个泪人,低声哄诱。
    直到宁仲文董岚青落地,她还是那副郁郁不乐地样子,二老在出口看到眼眶通红的宁嗣音,都心疼极了,董岚青以为她的情绪都是因为思念她,抱着她也泣不成声。
    程子颐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有些愣住,宁仲文在他身边,叹口气,“她们一直亲厚,从未分离这么久,真正的分离。”
    程子颐看他一眼,点点头。
    “谢谢你,小伙子。”宁仲文忽然道。语气带着无奈叹息。
    程子颐微微抿着唇,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俩,“是一切都还来得及,还有些事,现在也来得及。”
    他意有所指,宁仲文沉默了一会儿,才重重点头。
    宁嗣音感觉最近的的生活变化太大,她有些适应不过来。
    首先是董岚青,几乎每天都往柏顿跑,给她送午饭。与她待到下午上班,她常常要提醒她,她下午有课。
    董岚青现在辞掉也算是跳槽了,从q大跳到了b大,如此离家更近了,每天方便给两父女做饭。如此一来课程量也多了些,她便有的忙了。
    宁仲文在校外购置了房产,昭华的楼盘,他不肯接受程子颐的好意,只跟程子颐要了内部折扣价,程子颐无奈。询问宁嗣音的意见,她当时瘪瘪嘴,“宁老师还是小有资产的,你可别瞧不起他,家里随便买个小玩意,买昭华的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程子颐挑挑眉,“这么说来你嫁妆丰厚,我赚了。”
    “没有求婚就想要我嫁给你,没门,”说着她在床上打了个滚,“不过说到这个,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程子颐端着牛奶杯的手一抖,整个人愣在原地。
    宁嗣音的眼神从平板上移到他愣怔的脸上,噗嗤一笑,“程子颐你就这点出息,我又不是求婚你……”
    她终究没能得瑟完,就被某人以吻封唇。
    说远了。
    第二个变化就是方琴女士。她的准婆婆。往柏顿跑的热情绝对不低于董岚青,有时候两人还能碰上,两人本就是同事,在学校里关系就很好,许久未见加上董岚青跳槽,两人遇上了就会在楼下找个餐馆好好聊聊。
    一旦两人开始聊,就基本上没有宁嗣音什么事了,她只管在边上喝着茶听着就行,但是听着听着,节奏就不太对劲,话题越来越让人脸红心跳。
    “音音这个年纪正好啊,左手结婚证,右手毕业证,多好啊。”
    “是啊,再过一年最好就能让我们抱上孙子,走在所有有前头多好啊。”
    董岚青:“这样我家姑娘穿婚纱会不会不好看啊?”
    “诶呀阿岚你糊涂啊,那时候大家都羡慕着,哪里顾得上好不好看啊,再说了,音音漂亮,怎么都好看!”
    宁嗣音:“……”
    “是啊,那音音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我们都有空的,你们忙你们的,婚礼的事一点都不用操心的,绝对不会影响你们的工作。”
    “……”
    阿姨您知道您儿子还没求婚么?
    方琴的频繁到访,公司里的同事也都已经习惯,说什么的都有,有羡慕宁嗣音与婆婆关系好的,有说酸话说还没结婚就如此高调估计是两个女人一头热而男人没表示的。但是总的来说,宁嗣音在柏顿,是再也低调不起来了。
    再一个变化,就是宁嗣音升职了。
    项管部的经理职位一直空缺着,她资历浅,进来的时候做副理就已经被人议论了,但是她也几乎是做着经理的工作,卢山是一个很会放权的上司,她觉得工作起来得心应手。昭华的项目顺利完成,所有人都对这个“花瓶”刮目相看。她升职实至名归,出乎她意料的,闲杂的声音很少,这让她工作热情暴涨。
    这回和昭华的合作,给公司省下不少外包的钱,在这样的项目里头,省了钱都等于是挣了钱,所以公司开始独立接大型项目。宁嗣音也开始忙得不可开交。
    程子颐越发感觉自己被冷落了。她竟然比他还要忙。看看通话记录,这大半个月,她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而他打过去,有接通了的也有没接通的,他竟然有闲情逸致数了数,未接居多。
    这让程子颐有些惆怅,看来还是尽早绑在身边的好,去他的女性需要独立人格和事业。
    人格可以,事业就……
    让他好好想想万全之策。
    程子颐如此纠结的根本原因,还是,他已经被这个女人控制得死死的,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如果他使了什么小手段被她发现了,那么最终痛苦的还是他自己。
    今天是周五了,程子颐掐着快下班的点打电话过去,在打了几通电话仍没有人接以后,整层总裁办都听到了程子颐发飙的声音。
    谢昱用眼神示意大家低头做事切勿八卦,拿着车钥匙走到门前等着某人,果然,下一秒程子颐夺门而出,“钥匙。”
    恭敬地递上,顺便掩嘴以防笑出声。
    程子颐瞥了他一眼,又看看秘书处每个人低头忍笑的样子,最终把气撒在了谢昱身上,“把我办公室好好整理,没整好别下班。”
    谢昱脸色瞬间垮下来,但也只能注视着老板煞爽的背影,敢怒不敢言。
    “谢特助,老板又去柏顿了吧?”
    “想知道?帮我整理办公室?”
    “额,不需要了,我们都知道的,谢特助你好好打扫,我们准备下班了。”
    总裁办传来谢昱的哀嚎,“一群龟孙子!是整理!不是打扫!”
    程子颐这回不会那么耿直的在她楼下等了,之前有过惨痛教训,这个女人加班加到八点,他便在楼下等了三个小时,又舍不得打电话告诉她他在等,终究还是怕她为难。
    尽管她在看到他等着的时候十分歉疚,为此他也得到不少福利,但是他还是不能忍了。他又不是养不起,她做什么工作狂?
    于是他将车嚣张地停在柏顿大门前,逆着人流往里走。
    适逢伯顿下班时间,电梯停在一楼,里面的人看到外头站着的程子颐,都愣了。
    程子颐抬眼看了看拥挤的电梯,微微皱眉,又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这会儿才有人意识到他在等电梯,于是想着快点出去。但是这个男人吧,就站在电梯出口正中间,里头的人只好挤着两边的空出电梯,一个挤着一个,但是就是没有人敢对他说声借过,或者碰到他。
    程子颐其实很无辜。
    他习惯了站中间,平时边上还跟着别的人,他没站过边上。不知者无罪。
    于是电梯空了他才进去,按了项管部的楼层。
    宁嗣音的小组还在开会,下班的音乐已经响起,她正准备结束。分配好任务就可以解散,刚要说,就听到下面的组员在窃窃私语,眼睛还都看着一个方向。她循着众人的视线看去,程子颐正往会议室的方向来。
    会议室是以玻璃隔断,外头看得清清楚楚。
    已经入秋,他穿着长款薄风衣,显得身型更加俊朗修长,此时他正把手机往裤袋里放,缓缓抬眼,就撞上了宁嗣音注视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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