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犹觉得不够:“这些刀具皆是从荣国公身上取下来得,但皇祖母大可不必心疼,扎他身上的每一刀都是该!”
太后有些承受不了,喘息不匀,险些气闭过去。
旁边的嬷嬷慌得跪地求着周沅:“太子殿下,求求您看在太后身子不好的份上,别再往下说了......苏姑娘在佛堂,殿下.....求求您了!”
此刻的周沅 ,眼中无一丝亲情,只剩了违逆者,死。
嬷嬷便是从这神情中吓到心颤,全然忘了太后先前吩咐她,要与周沅交换人质。
周沅纵然怒,也不至于失了理智,慑服完便回了东宫。
其实苏悠早被他救出来了。青云楼歇业,那些人成了眼线在京城各处,自然也知道是苏悠被带去了太后的宫里。
只是在见到苏悠躺在佛殿时,他的心有那么一刻停止了跳动,迈向她的那几步比他曾经在战场重伤厮杀出重围还要艰难。
那因近日政事太多熬得全是红血丝的双眸,似有水光,伸出去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
在边关的那四年,他多次在死亡边沿来回流荡,从未惧怕丝毫,但苏悠是他的命,他所有从容都会在她身上失效。
但万幸......只是晕了过去。
松下心来后,紧接着便是滔天怒意,周沅出宫去了大牢,将荣国公拖拽出来,手腕缠着粗重铁链 ,一鞭抽打下去,教人弓身痛伏在地上,如此反复,那痛嚎声一句也未成出来。
那些刀子泄愤似的都扎进了荣国公的身体,亲眼看着人气绝,才带着刀子回了宫,结束了这□□宫闱的祸首。
苏悠醒来时,周沅坐在她身边。
她的手被握得很紧, 紧得有些疼,她抬眼见他,蹙着眉未松懈一分。
并非是冷色,而是害怕。
苏悠头一回瞧见他如此,回握住了他的手:“殿下?”
周沅似是才回神:“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见他一脸紧张,苏悠解释道:“殿下,我只是被敲晕了。”
“与你万安一同来的姑娘,没什么大碍,孤让人送回去了,也让人守着了,你放心。”周沅松了她的手,又去倒了一杯水给她,“喝些温水,若是觉得冷,便再躺一会儿。”
他伸手向她的发丝,替她别在耳后:“在孤的东宫,没人敢伤你,无须害怕。”
有些小心翼翼,亦有些不知所措。
苏悠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吓到他了,她不知说些什么,遂软了声:“殿下,可不可以抱我?”
周沅瞧着她,伸手揽过,将人贴在怀中安抚。
她的腰身纤细,仿佛极易折碎,搂着的力道也改成虚虚扶着。
苏悠却抓着他的手往里摁紧:“瞧,我没事,还好好的,殿下感受到了吗?”
周沅似是顿了一下,随后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殿外,来东宫探消息的人走了两次,纵使知道此时不该打扰,予良还是敲响了门:“殿下,时辰差不多了,赵大人他们还在养心殿,若不去,恐怕他们耐不住五殿下的性子。”
周沅低眉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在她眉心轻轻落了一吻,然后询问道:“孤可能没这么快回来,安心在这等着,成吗?”
苏悠点了头,然后又听见他朝外嘱咐了句:“守着,有人闯入,杀了便是。”
予良应是。
宫里的气氛异常凝肃,外头还有禁卫围那,苏悠知道这是嘉惠帝出了事,心情不免跟着焦灼起来。
予良坐在外守着,挑起话,想宽慰她:“苏姑娘想知道殿下在边关四年,过得如何吗?”
苏悠回了些神,应道:“你说。”
“殿下初去边关时,是在军营当了步兵,也因不曾习过武,吃了很多苦头,还干了很多粗活,白日溜马喂马,甚至还当了烧火兵......”
“......”苏悠忽然起周沅给她煮过面,那般矜贵的人当烧饭兵,真是既心疼,又觉得好笑。
予良继续道:“殿下没什么怨言,这样半年时间后,殿下逐渐对手里的活熟练了起来,有时间他便去看士兵操练,一边分析阵型一边找出不足。仿佛天生就是一块行军打仗的好苗子,在一次敌袭中,殿下的兵阵解救了三千兵马,反剿敌军五千。
再后来宁远侯见了殿下,教他带骑兵去扫荡游击,殿下仅凭两百骑兵,夜袭敌营,火烧粮草,让后来一场大战赢得十分漂亮,自此军中无人敢轻看殿下,有得是越来越多的追随者。”
苏悠也并不意外,以周沅的聪明才智,当时如此的。
她顺着问:“还有呢?”
予良突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殿下也是在那一次险些丧命……箭矢扎在胸口及腰腹处,血有些止不住,缝了数十针,军医道若再晚一些,便活不了。可那样危急时刻,殿下却顾不上疼痛,也不是想能不能活着,而是担心倘若苏姑娘在京中受欺负了,该怎么办?”
“后来养好了伤,可殿下发狠了去操练兵,短短一年的时间,练出二十万精骑,为边关竖了一道铁防。而这四年里经历了大小十三战役,十三次都大捷。所以眼下,苏姑娘不必担心,今日远没有战场凶险,殿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