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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你跟时总中间多不合适?”许叶霖:“这一晚上,我的脑袋已经不是发光的电灯泡能够比喻的了,我的脑袋,他比光伏电站还会发电呢。”
    时舒用三秒钟打消了许叶霖的怀疑。
    她对自己的效率还算满意。
    “仅此一次。”时舒似笑非笑,言语中也含有警告之意:“下次,许秘书再这么无理取闹,那就是真的不懂事儿了。”
    许叶霖表态:“一定一定。”
    “嗯,好了。”时舒身体微微后仰,黑色的女士衬衫贴上椅背,她姿态慵懒,开始把握住属于她的上风口:“谁主张,谁举证。”
    “现在该轮到许秘书你举证了。”时舒唇齿轻启,慢而让人忐忑:“说吧,你怎么证明我是强取豪夺?”
    “误、误会也要举证吗?”
    “啊。”时舒眼皮一掀,眼中尽是明察和洞悉:“准确点儿说,是什么促使你,误会了我是强取豪夺?”
    第96章
    许叶霖:“……”
    许叶霖和徐欥同时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
    面前的火锅汤底仍沸腾得情绪高涨。
    但没有人再将长筷探入其中, 卷起一片鲜牛肉。
    服务员来添过一次汤。
    火锅汤底的热情被浇灭,偃旗息鼓,温吞地熬煮了一会儿。
    直到汤底再一次沸腾起来。
    咕嘟咕嘟冒着泡儿。
    许叶霖坐得端正, 小心翼翼地问:“我能跟您打探一下吗?”
    “什么?”
    “您对员工的过错, 做出的最重的处罚是什么?”
    曾有泄露技术机密的,和违背竞业协议的,时舒追究过其法律责任。
    时舒将不好听的话说在前面,她并非是心慈手软之人。她说:“只是恰好对身边的人惯着一些罢了。”
    许叶霖表示, 他这事儿倒也不触及到法律层面。
    时舒点头,那既然是涉及到企业内部的管理规定。
    自然是根据相应的管理条例来。
    许叶霖已经在心里默默地背诵了相应的管理条例。
    他大概也做了些最差的准备。
    “是我。”事已至此,也容不得许叶霖插科打诨, 他认真起来:“我没忍住, 在集团年会的那天晚上, 在年会开始之前将您的一些个人的情况, 您的私事儿告诉了徐助。”
    时舒没说话。
    她脑中捋了捋时间线, 回忆起年会那天的前后左右,徐欥的一些反常表现。
    准确来说, 他是从那一天开始变得主动的。
    从替她一针一针拆缝裙子的腰线, 到送给她一条他亲手雕刻的翡翠手持,再到……他主动提出要做她的生活助理。
    她在那天过后的一段时间里也的确是联想到了,他是从哪儿得知了她父母的意外,所以才会主动提出要照顾她,照顾得更细致一些。
    促使他主动迈出这一步的, 可能正如他当时所说的,他对她的心疼。
    也许还有, 他没说的,他身为心软之人, 对她的遭遇和经历的同情与怜悯。
    她父母的事情,在集团内部上下,在社会上,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谁都听过几句传闻,谁也能传播几句传闻,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详实内情的却也没几人,许秘书恰好算是一位。
    她的确不知道,他消息的源头来自于许叶霖秘书。
    她也不知道,他其实不只是听到三两句传闻而已。
    他知道详细的内情。
    但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
    的确是,意外了。
    也不该。
    “但并不是徐助向我打听的。”过错在于自己,许叶霖无意拖徐欥下水:“是我的主动行为,徐助属于被迫接受,还希望您不要误会了徐助,希望这件事情不会对两位的感情造成一些影响。”
    “至于,您想怎么惩罚我,我都是认的。”许叶霖说:“作为您的秘书,我应该比任何人都能够保守秘密,但我没能做到。”
    “为什么?”时舒问:“为什么许秘书,明知却为?”
    “因为沉重。”许叶霖说:“一个人守住的秘密太沉重了,两个人守住一个沉重的秘密,或许就轻了一半的重量和包袱。”
    “我不是随便选择了那个可以分享您的秘密的人。”
    “您的身边,有且只有徐助是最合适的人选,我观察也考验过他的人品,他是可以值得信赖的工作伙伴。”
    “您到现在才知道是我告诉了他这件事情,说明我的结论是正确的。”许叶霖顿了顿:“当然,我也存了些私心。”
    “作为您最直接的下属之一,享受着您带来的最直接的便利,薪水、福利,包括工作环境和团队氛围都是职场上,非常理想的存在方式。”
    “我因此想给您一些正面的回报,但最名正言顺的方式,并不是我越过自己的岗位职责去做一些会让您和别人误会的事,那样是名不正且言不顺的,我深知这样的岗位分寸,所以才会寻找那个最适合去做这些事的人。”
    这个人选,有且只有唯一选项。
    就是她的助理。
    所以。
    许叶霖才会误会,以为今天这样的局面,根源出在他身上。
    这会儿,他当着时舒的面将这些心里话说出来。
    倒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舒坦。
    许叶霖最后还是,弱弱地为自己辩解了一下:
    “我只有这么一个污点。”
    一个污点,两个污点。
    污点并不在于数量多少,任何一个污点都有可能断送他的职业生涯之路,何况他是一个以情报搜集为特长的秘书。搜集情报从来不是为了泄密。
    “你是一个优秀的情报搜集专家,这样的错误不该发生你身上。”时舒说:“无论何时。”
    “也无论你顶着多大的压力。”
    “更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私心。”
    她说这些的话,语气无波无澜,看起来很平静。
    但徐欥还是注意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徐欥的心脏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很快想起除夕那晚,她断掉与外界的联系,独自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
    他从不在她面前提及她父母,甚至,他连高博董助的名字都极少提起的原因,便在于此。
    她虽然在漫长的岁月里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练就了坚韧不拔的意志力,以及她足够优秀的企业家素养和面部表情管理,她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够做到处惊不变,坦然应之。
    但,徐欥仍然能够清晰地分辨出。
    她那些稍纵即逝的异样情绪。
    他也知道,她什么时候需要他低一低头,她什么时候需要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安静地待着,沉默地陪伴着,就好。
    就像现在这样。
    做她情绪的感知者,及时感知到她的情绪,然后做一棵不会说话的冬青树,只在顽强的冬日里等待。
    时舒并没有表态。
    她只是重新握起筷子,说:“先吃晚餐。”
    徐欥就推过来给她晾凉的适口的清水锅里涮出来的火锅食材,并推过去一叠新的调味酱油。
    她吃火锅的习惯,清水锅里煮食材,沾淋很少一点儿调味酱油,她的饮食习惯很清淡。
    许叶霖弱弱地问一句:“是、是最后的晚餐吗?”
    时舒垂眼,慢条斯理地吃完一块牛肉,又掷过去目光,淡淡道:“看我心情。”
    -
    吃完火锅。
    推开餐厅的门。
    一股炎炎夏日里的热浪,席卷而来。
    许叶霖可不愿意再继续充当两个人之间的电灯泡了,他表示他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
    “不远。”许叶霖说:“我走路回去都行。”
    “就当是饭后消化食物。”
    “是消化食物还是消化心事?”时舒似笑非笑地嗤一声:“许秘书沉重的心事?”
    许叶霖尴尬地笑一笑:“……您又点我了。”
    徐欥再一次邀请他上车,说,顺路。
    许叶霖仍再三推辞。
    时舒转了转手腕间的翡翠多宝手串。
    她将那只漂亮的粉色小狐狸转至手腕正中间的位置,视线仍停留在手腕处,瘦仃的腕骨上,她面无表情地说:“许秘书的去留,我尚在斟酌当中。”
    许叶霖就利落地跳上了车,坐在出车后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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