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走过来想抱抱洪凌波,但看洪凌波一副可怜样又怕弄痛了她,于是蹲下去慈爱的看着洪凌波,宽大的手掌轻轻在洪凌波脑袋上抚摸两下。
“醒过来就好,”男人低低叹气。
女人边流泪边点头,把怀里的孩子稍微抱紧了一点。
男人蹲在旁边看了会洪凌波,伸手拍拍女人的肩膀安抚女人,回去继续擦他的长剑,一边絮絮叨叨的畅想:“等我们到了大理,日子就好过啦,凌波也不会跟着我们受苦,我们就继续过我们的小日子,以我的功夫大概能开个武馆之类,或者我可以为大户人家做护院,以我洪家剑法的实力做个护院还是可以的,到时你就每日带着凌波去学堂读书,然后等我回来,安安稳稳的过我们的日子。”
“去学堂,凌波不学武了么?”女人插嘴问。
“也要学武的,至少要足够自保,”男人郑重的擦他手里的长剑:“但自保也就够了,学多了会惹一身麻烦,这江湖太险恶,等到了大理,我们就再也不回来。”
女人垂了眼眸,神色黯然:“可是大理还有好远啊。”
“总会到的,”男人安慰她。
“我们会活着到大理么?”女人怕惊到怀里的洪凌波,声音又柔又轻。
“会到的,”男人仍是道,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给夫人听。
于是二人不再多言,尽是沉默下去,男人一下下郑重擦他的长剑,女人轻轻拍着洪凌波的背安慰洪凌波。
夏桥依偎在女人的怀里静静听着,听的云里雾里,觉得那男人对她没有恶意,才松懈下来紧绷着的身体,偷偷抬起头往山洞四处看,山洞不大,一眼就看清楚了,没有其他人了。
夏桥咬咬牙,咬的牙床发酸。
他们喊的是凌波,不是她,那她在这里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存在呢?
几日的逃亡让女人也累极了,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石壁昏昏欲睡,只是本能的轻轻摇晃着怀里的洪凌波,察觉到了怀里洪凌波身体在颤抖,女人连忙睁开眼睛,才发现怀里的孩子哭的眼睛通红,女人吓了一跳,连忙为孩子抹去眼泪,声音轻柔的安慰她:“凌波不怕,娘亲不会让坏人再欺负你,是不是身上疼?”
火堆那边坐着闭目养神的男人听见动静也连忙起身跑过来,小心的伸手抱过洪凌波。
这回夏桥没有再害怕他,她只知道哭,哭的泪眼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她不是这样性格的人,她一向最会隐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小了,她心性也幼稚了,现在就只能靠哭来发泄情绪,况且她现在除了哭还能做什么呢?
男人抱着孩子在小小的山洞里走了一圈,轻声哄洪凌波道:“凌波最坚强了,等我们去了大理,日子就都好过了。”
但是夏桥哭的更大声了。
不对,不对。
他们说的什么凌波,那根本就不是她。
但现在的她也不是夏桥。
夏桥哭的痛到发抖,她低头看看自己,才发现自己也是一身的伤,怪不得会那么疼,最重的伤在腰上,一喘气都疼,是最致命的伤,这样幼小的身体受了这样的伤,能活着已经不容易。
她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谁也说不清楚。
这样的未知令夏桥害怕,她不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索性先不管不顾哭了一阵发泄了通心情,等哭够了,哭累了,才发现女人捂着脸,也在低声的哭,男人一脸忧愁。
是因为她哭的缘故么?
夏桥有些内疚,她是个心思敏感的人,最怕给别人添麻烦,虽然现在情况很不对劲,但这一男一女对自己没有恶意,于是夏桥努力忍住哭声,女人又将她抱回去,看着她落泪说:“凌波,看你疼,阿娘也好疼,要是你的伤都是在阿娘身上就好了。”
夏桥愣愣看着这个女人,说不出话。
这是她一直想要的真情。
可她并不是他们口中的凌波。
他们的关心不是给她的,是给他们口中的凌波的。
这具几岁孩子的身体是凌波的,可是为什么她的意识在凌波的身体里?就算是倒退了二十年,她也不该在这个奇怪的地方,真正的凌波的灵魂在哪,自己为什么会占用这具身体?那她呢,她的身体又在哪?在山崖下面被野兽啃食?
夏桥有太多太多问题,每想一个都令她又头疼又崩溃,夏桥只有暂时忍着不去想,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下来,让山洞里这两个自称她阿爹阿娘的两个人暂时放下心,而不是为了她心神不宁。
夏桥知道并不是每一个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哪怕她这样的想法会被一些站在道德高点的人指着鼻子骂说:她至少生下了你!
是啊,就是看在那个女人生了自己的份上,夏桥才忍受到现在,受到那样的屈辱,似乎怎样反抗都是应该的,可夏桥没有。
她惧怕那个女人,她母亲的目光。
夏桥似乎无论如何都得不到母亲的喜爱,夏桥想过很多理由,最有可能而最不愿意承认的那个理由就是母亲不喜欢她仅仅因为她是个女孩。夏桥努力更优秀,那个女人始终视而不见,甚至并不在意和夏桥之间的亲情在夏桥小学时候就送她去住校,在都是外地同学的宿舍夏桥就更加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