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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掌金吾卫,若能站在哥哥身边,那会是多大的一个筹码。”喜欢上人以后,淑娴也用了用脑袋,更是向李阳了解了许多有关金吾卫的事儿。
    她双眼放光道:“爵位不过是虚名。如果他日后威名显赫,能立一个从龙之功,哥哥那时候再封他一个爵,不就好了!”
    淑娴想得简单,但有一句话却是说在了正点上。庄妃的母家是文官出身,在武将里没有根基。
    展岳虽然出自安国公府,可是他这些年威名渐显,未尝不是也沾了当年永定侯府的光。
    当年,傅家在军中的声望之高,庄妃仍旧历历在目。
    庄妃迟疑了下,淑娴忙趁热打铁说:“母妃可以去问问哥哥,我想,他也会同意的。”
    庄妃抿了抿唇,想到儿子如今尚还不稳的地位,她真的犹豫了。
    当夜,章和帝的过来时候,庄妃一边伺候他脱下了龙袍,一边笑问:“钟秀宫那边,臣妾都安排好了,已请汝阳皇姐住了进去。”
    章和帝对她办事儿还是放心地,只是问:“派过去的宫女还妥当吧?”
    “是,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人,绝不会有差错。”庄妃回道。
    她小心地打量了一眼章和帝的神色,谨慎地说:“展砚清大人毕竟与汝阳皇姐是亲戚。这些年,皇姐独居观里,您看,要不要臣妾安排他们见一面?”
    章和帝听她说到这里,知道她是上了心,心里也很熨帖,便说:“朕提过,皇姐婉拒了。她要在宫里一直待到朕过寿,总有机会见面。”
    庄妃既然主动提起了展岳,章和帝便顺势地将压在他心头一天的事儿问了出来。
    “你觉得,展砚清如何?”
    第031章
    听到章和帝主动谈起了展岳, 庄妃不由眉目一动,自和淑娴谈过以后,她心里当然是藏着小心思儿的。可一想到展岳是金吾卫出身,庄妃又不敢贸贸然开口, 怕不当心下惹了章和帝的疑心。
    她谨慎地抿了抿嘴儿, 舒缓了眉峰, 道:“陛下真是问倒了臣妾。臣妾统共没见过展指挥使几面,一时,真也说不出个好赖。”
    “不过, ”庄妃话音一转, 温然说,“他既能得陛下爱重, 想必,自有过人的本事在。”
    庄妃心思向来缜密, 虽有淑娴求情在先, 但在没摸透章和帝的目的之前,她也不肯轻易地露了口风出去。
    是以,这话, 说了和没说几乎无什么差别。
    章和帝微一敛眉,敛着眸子望向她:“朕提拔他, 确是爱重他的本事。但朕思来想去, 又觉得他是庶子出身,只怕他,日后掌权了无法服众。”
    庄妃听到这话只静了静,她的嘴角划出一点微凉的弧度。
    想到淑娴下午时, 还大言不惭地在自己跟前说过“我也是个庶出”,庄妃强忍住了面上的微微变色, 她低眉一笑道:“臣妾是个见识短浅的妇人,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臣妾从前在家里,和姐妹们一起读书的时候,听过这么两句话。一句叫‘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一句是老子言的,‘良才善用,能者居之。’”
    庄妃兀自一笑,神清气爽地说:“若是陛下真的喜欢展指挥使,若是他真的是个有能有德之人,臣妾觉得,庶出,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章和帝抬眼,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庄妃,他凝视她片刻,沉声问:“是这样吗?”
    庄妃颔首微笑道:“臣妾以为是。”
    章和帝沉默了片刻。
    他道:“或许,是朕太执着于门阀之见。”
    想到展岳的英姿过人,章和帝屈指按了按眉心,他平静道,“朕下午也问过了安国公。展家小子是在他家老夫人跟前长大的。这庶出身份,可以抬。”
    庄妃从这话里听出一些端倪来,她深深地看了章和帝一眼,左思右想后,还是忍不住地想探知一二。
    庄妃神情微动道:“展大人君恩深重,看来,是又要擢升了。”
    “臣妾赶明儿,要和汝阳皇姐报声喜才是。”庄妃笑一笑,面露喜色。
    章和帝道:“不是擢升。”
    他顿了顿,说:“汝阳皇姐,今日替展砚清,在朕跟前提了亲。”
    庄妃神色一变,她心思转得快,冷厉的眸子里即刻多了丝幽深之意。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请得动汝阳亲自出面,又有谁,值得展砚清这样一个深受帝王恩宠的人,百转千回地来求亲?!
    他求娶的,必然是一个身份尊贵的人。而这世间女子,身份尊贵的又有几何?
    庄妃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嘉善。
    是!也只有嘉善的婚事,才会让章和帝这般反复思量,拿不定主意。
    庄妃面目几变,殿里霎时变得无比安静。六角的鎏金香炉里飘出了一股子浓重的云南丹桂香,其中还混着一丝清爽的薄荷油。
    那薄荷油闻起来有丝凉苦,片刻间就让庄妃清醒了过来。
    她唇角紧紧抿起,面目肃然:“那陛下,应允了皇姐吗?”
    “没有。”章和帝指了指自己额上的穴位,示意庄妃帮忙轻轻揉一揉,他闭着眼道,“展砚清日后袭不了爵,朕觉得,嘉善嫁过去,委屈了些。”
    听到章和帝说没有应允,庄妃的心里微微松快了点儿,她伸手,在章和帝的额上轻按着:“是啊。的确有些委屈大公主。”
    “但你说的,也有道理。”章和帝没有睁眼,只作闭目养神之态,他道,“能者居之。展砚清,是个有能力的人。”
    庄妃差点咬碎了一嘴的牙,她神情凝滞如冰,连手上动作,都不自觉加重了一份力气,她说:“恐怕大公主,会不甘愿吧。”
    章和帝被她按得有一丝吃痛,便缓缓睁开了眼,庄妃眼里的冷凝之意,此时还未散去,恰被章和帝瞧了个正着。
    夜凉如水,这一刻,章和帝看她的眼神,也有如这夜色一般。
    庄妃慌忙地轻柔一笑:“臣妾力道,按重了些吗?”
    章和帝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如炬:“无事。”
    庄妃挽起唇,白皙的脸上浮起一线温柔的笑意,她声音低弱下去:“陛下劳心朝政,也要当心身体才是。臣妾,再帮陛下揉一揉。”
    章和帝又闭上了眼,不知在想什么,他眉心微皱,说了句“嗯”。
    可这茬出了之后,一夜里,章和帝都再没有和庄妃提过,任何与嘉善和展岳有关的话题。
    庄妃心下一凛,一张冷艳的脸上面无表情。
    隔日,庄妃便找来了淑娴,她敛着神色,将昨日的事情说与淑娴听,见淑娴知道后,仍旧一副没开过窍,神驰心醉的模样。
    她眸光一狠,声色俱厉地教训道:“你给我放亮了眼睛,看清楚情势!”
    “不是母妃不帮你,人家早就快你一步捷足先登了!”庄妃想起昨夜章和帝看她的目光,心里有一丝凉意飘过,她恨道,“若是你将嘉善二人那夜私会的事儿,早先告诉了我。我告诉你父皇,你父皇必会怀疑他们在长春观就有了苟且,哪还有什么赐婚不赐婚!”
    淑娴凝望着庄妃,粉嫩的嘴唇在微微发抖,她才十四岁,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呢。
    而那个男人,要被嘉善抢走了。
    淑娴的眼里迅速蕴上了一层水雾,她抓着庄妃的手,颤声道:“母妃,父皇现如今是什么意思,他要给嘉善和展指挥使赐婚吗?”
    “多半是了。”想到自己居然还在章和帝面前,为展岳美言过几句,庄妃的一颗心都凉透了。她握紧了茶盏,看向淑娴这个样子时,又是一阵来气。
    庄妃的声音很冷:“如果不是你这不中用的家伙,昨日求了我几句,我岂会为他们说话。”
    庄妃肃穆的眼尾上勾,她冷笑说:“现在可好,平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淑娴的眼里氤氲着水汽,她柳眉微蹙,眼泪都要收不住了,她紧紧抓着庄妃的手:“母妃,你再去和父皇说说好不好?父皇不是喜欢嘉善吗,怎么会把她许给一个庶子,你再去和他说说。”
    庄妃狠心将手掌抽了出来,她拂开衣袖,沉稳地道:“我再去提,你父皇恐怕要疑心我心怀不轨,只会将此事落地更严实。”
    听到淑娴说章和帝怎么会把嘉善许给一个庶子,庄妃的眼目发红。
    “你以为,他会委屈了嘉善?”庄妃陪在章和帝身边多年,也是知道他的性子的,她唇角溢出一缕讽刺的笑,“你看着吧。展砚清要是真能尚主,只怕不仅是个金吾卫统领那么简单了。”
    庄妃道:“他没有爵位,陛下便会给他添上足以尚主的筹码。”
    想到自己才十四岁的儿子,庄妃的心里真是又痛又痒又恨,霎时什么滋味儿都有了。
    这么好的一个沾染军政的机会,却拱手让给了他人!
    庄妃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淑娴,更觉她不争气,一股迁怒之情顷刻涌了上来。庄妃倚在榻上,直言不讳道:“你给我滚去跪佛堂,马上就要到你父皇的寿宴,你做出这个样子,岂不是成心地想气他?”
    身旁的窦嬷嬷想劝几句,庄妃却道:“这是为你好。”
    淑娴擦了擦眼泪,小小的抽泣声却还在。
    “你要能有嘉善一半的通透,我和你哥,不知能少操多少心。”庄妃说。
    窦嬷嬷听到这话,嘴里那口想叹的气,隐隐地呼了出来,她没再继续求情。
    淑娴抹了抹脸,她目光复杂,埋头咬着唇走了。
    不得不说,作为在章和帝身边待了多年的女人,庄妃还是十分了解章和帝的。这夜从承乾宫出去以后,过得几日,章和帝便下了旨意,给嘉善与展岳赐婚。
    与这旨意一同下来的,还有一道令展岳兼任五军都督府,五军断事官的诏书。五军断事官是正五品官职,论职位高低,不如金吾卫都指挥使,但是却总统五军刑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这是有让展大人牵涉军权之意。
    即便庄妃已经缓过了劲来,可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是恨不得时光能回溯,她好回去生吞活剥了那一夜的自己!
    都督府总管调兵之权,金吾卫都指挥使又自来是非帝王亲信不能任,本朝极少有人,能在五军都督府和金吾卫同时任职。
    这让赵佑成日后还怎么在军里收买人心?这岂是在给展岳加筹码,这根本是给了嘉善一张保命符!
    庄妃暗自呕血,便把淑娴叫来,又狠狠地说了她一通。直到淑娴丧声歪气地表示,已对展岳无非分之想时,庄妃方才放过了她。
    而另一头的嘉善和展岳,以及汝阳长公主,却是各自心安神定了下来。嘉善想到那天父皇来问她,“愿不愿委屈一下,嫁给展岳”时,嘉善的心里便感慨万千。
    或许在父皇与这天下人心里,她嫁给展岳,是如今的她委屈。可嘉善知道,这世上,再很难有什么,比那天晚上的月亮更让人心动了。
    嘉善的粉腮上浮起异色,她低下头,含情的杏眼上出现一丝亮人的光彩。素玉和丹翠进来时,见到公主正托腮歪头地浮想联翩,两人忍不住互看了眼,继而相视一笑。
    素玉说:“殿下,明日就是陛下过寿,奴婢已经将您准备好的寿礼收拾妥帖了,您看,还需不需要加什么?”
    嘉善的面目柔和,她笑说:“不必了。”
    “父皇看重的是一片心意,又岂会真的在乎东西有多贵重。”她道。
    丹翠点头,表示很赞同:“是啊。奴婢觉得,也许,能成功解决公主的婚事,这才是陛下心里感觉最熨帖的事儿呢。”
    素玉低下头,不敢像丹翠这样打趣嘉善,可眉眼忍不住地带着笑意。
    嘉善便虎起脸看她们,语气却是巧笑嫣然地:“是我平日里待你们太过宽和,养得你们也敢这般放肆了吗?”
    丹翠笑盈盈地接话道:“殿下能得良婿,奴婢和素玉姐心里都觉得高兴,这才敢放肆一些。”
    丹翠用了“良婿”一词来形容展岳,嘉善方才发现,她身边的人,似乎对展岳的观感都不错。
    看来这家伙很会收买人心。
    以后嫁过去,丫头们别那么快地胳膊肘往外拐才好,嘉善想。
    素玉道:“还有一封信,是展大人托人来交给奴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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