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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渡舟接着道:“如果你需要任何心理咨询,可以来找我。昨天,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专门来我的咨询室吗?”
    我顿了片刻,如实回答,“不是。”
    转了半晌的泪还是没撑住落了下来,啪嗒两声,滴在手背上。
    我从前不爱哭,因为我过得满足,家人和睦,有人深爱,理想终将实现。后来和他分开,我其实也没怎么哭过,因为那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没有资格假惺惺地难舍难分。
    可回到9月1日之后,似乎要把前半生没流过的泪给流干净,每天早晨醒来,枕上都是湿润的湖。
    大概这是第一次,我发觉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没有办法改变,我还将在一个多月之后,再一次面对那样的结局。
    林渡舟大概以为我的生活很不顺,似乎想要客套地安慰一番,“叶清川,你……”
    “林渡舟,”我打断了他,明明我们比肩而坐,可我觉得中间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远得我们好像各自坐在寂寥的孤岛上,只感觉到冷,“我是不是教过你,我不开心的时候该怎么做。”
    旁边的身影顿了一瞬,他答道:“嗯。”
    林渡舟松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呆坐片刻,还是侧过来,倾身靠拢。
    我也松开安全带,靠向了他。
    车停在在无人的小巷,车内的光线越来越弱,我靠在林渡舟肩上,感受睽违六年的依赖。他抬手,环住我的臂膀,我十年前教他这样做。
    我教过他说情话,教他拥抱、亲吻、厮磨,教他表露出满腔的欢喜和偏爱。我说林渡舟,你不应该把自我闷在心里,如果你爱我,就证明给我。
    紧贴着的肌肤热度升腾,我感觉到他的心跳,急促而富有生命力,充斥着所有感官。
    我记得当年我们最喜欢的姿势,是他仰头靠着沙发,我跨坐在他身上,手臂相拥,我倚着他的肩,米白窗帘在阳光中轻轻晃动。我闻到他的味道,当年没有香水,只有浅淡清香的香皂气味,我们说起一天的事情,从早晨说到见面的那一刻。
    我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从梦见十年前的初遇开始。
    梦中他还是常常拉着他的小提琴,我在天台跳舞,从蝉鸣阵阵到枫叶飞扬,再到洁白的碎雪落在他的眼睫上。
    他穿着浅色的大衣,垂下的围巾被风托起来,飞舞在漫天的雪花里。手臂依旧优雅地摆动,指尖被冻出了红晕。悠长的乐声浮沉起落,我们都像跌进玻璃球一般的世外之境,干净明亮,晶莹剔透,一尘不染。
    我停下了动作,他于是也放下琴弓,我们相互拥抱,呼出白花花的雾气。
    林渡舟松开手,转身站上了围墙,大雪在他肩上铺开薄薄一层,我追上去,拉住他的手。
    我们像白鹭一样扎进空中,掠过一层一层的楼房,还没有落在铺满厚雪的地面,海水涌上来,林渡舟被淹没进去。我在匆忙中拉他的手,抓住了他的指尖,他的手又在沁凉的海水中从我掌心滑落下去。
    他沉入昏暗的深海,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哭声,大喊着他的名字。
    “……林渡舟!”喘息急促失控,我猛然睁开眼,一滴冰凉的泪从鼻尖滑落,枕头又湿了一片。
    眼前是熟悉的米白色窗帘,猫正懒散地卧在我身边,“喵喵”地回应了两声。
    我懊恼地抹了一把脸,不知道怎么就变得这么矫情。
    窗外已经一片昏黑,隐约有暖黄的灯光,所有的知觉都逐渐鲜活起来,我从此起彼伏的人声里听出了李爷爷的叫声,很是兴奋地在喊“清一色杠上炮”。
    夜麻将还没散场,转头看墙壁,挂钟走到了九点一刻,屋里空荡荡。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我心里一阵警觉,撑着床探出脑袋,仔细辨认。
    透过卧室的门口,我看见大门被打开,纤长的手指把住门框,接着迈进了匀直的腿。
    林渡舟发丝湿润,挽起的袖口落下水滴,肩上的黑色衬衣也沾了水渍,衣领贴着他的锁骨。他的神色褪去了前两日的沉静,眉眼舒展,像夜风一般温柔。
    第10章 【43天】小孩。
    我半躺在床上,愣了好久没缓过神来。
    林渡舟提着一堆东西,香气飘进了卧室,最近几天都提不起的胃口在这一瞬之间被勾起来。
    我掀开被子起身,到客厅看猫碗,里面装着新添的猫粮,小山丘的模样很完整,看样子小朋友一口都没吃。
    顿了片刻,我才抬起头来,看向正在拧袖口水渍的林渡舟,到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递给他。
    林渡舟看也没看我一眼,默然接了过去,像是要用多大的勇气似的,半晌才说:“谢谢师哥。”
    今天在河边走那一截过后,总感觉乏力,可这会儿突然觉得精神都给睡回来了。我坐到沙发里,伸了个懒腰,假装不是很在意,“坐吧,有一点湿没关系。”
    林渡舟没应声,听话地坐下了,抬起手来擦自己的头发。黑色衬衣因为他的动作勾勒出了胸腹的轮廓,背脊挺拔而流畅。宽肩,窄腰,线条一路向下延伸,顺着衬衣褶皱钻入平整的西裤,又被横向的皮带切分,沿着他精瘦的腰线,画成一个完美的圈。
    我垂下眼睑,离开了视线,“外面下雨了?”
    他的指尖一顿,将毛巾放到了桌上,闷声回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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