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桌上的热水瓶盖子,空的,无奈下又打开厨房顶灯烧水。
“你看看你,一回家就打开这么多灯,灯不耗电吗?电不要钱的吗?你以为你的工资很高啊,研究生毕业也没赚到钱,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
佟母走到饭桌将台灯关上,语气已是不悦。
“刚刚谁送你回来的?是不是林景舟?他是不是回国了?”
又是三个问句,佟母的嘴就像是机关枪开了膛似的,不肯放过佟霖,她顿感头大。
佟霖沉默不语,闭紧双眼抑制情绪。
“我问你话呢!”
佟霖的沉默给佟母的不悦加了把火,佟母语调上扬。
“是的。”
近一周的加班以及晚上的鸿门宴已经让佟霖疲惫不堪,她强打着精神回应,呆滞地盯着正在“咕咕叫”的水壶。
“林家真是有什么老子就有什么小子,回国都不来看丈母娘,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佟母见佟霖的呆怔样,气不打一出来。
“我和你说,不要再装什么姑娘家的矜持了。你们已经结婚两年,你明天就回去苏北的新房,你就要主动一点,早点生孩子,早一点定下。”
佟母自顾自地讲道:“一个出嫁了的姑娘天天住在娘家,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佟霖静静地看着佟母姣好面容上扭曲的算计嘴脸,又想起今天好似所有都来关心她生不生小孩。
她只觉得好笑,淡淡地回:“当初可是您要我搬回来的。我不搬,没感情,生不出来。”
佟母的脸色闻声立刻沉了下来,“你以为林家这个儿子的条件好找啊,三十出头的副教授,样貌家教家世哪项不是上上层。要不是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种条件的男人还没进婚恋市场就被吃抹干净。”
佟霖觉得说出这样话的佟母,太陌生。
压抑的情绪积蓄到了顶峰,她一反常态地顶嘴。
“所以呢?他林景舟条件好,我就要给他生孩子吗?我是生育工具吗?你干脆和林家买卖我的子宫好了,反正你也就是要一个孩子。”
“这是林家欠我们的!”佟母一听,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冷哼道:“佟霖我告诉你,你不想搬回去也得搬!”
佟母眼神尖锐地瞪着佟霖,语气强硬得不允许反驳。
佟霖也不畏惧,直视佟母的眼神,母女俩就这样站在狭小客厅里对峙着。
直到水壶发出咕噜声,佟霖败下阵来,低头转移视线,够身拿起水杯。
佟母的视线依旧延续了五秒,然后转身关上客厅的灯,“砰”的一声,主卧的门被用力关上。
视线骤然变黑,佟霖可以就着透过门缝的灯光看见门背后镜子里的自己——
已经斑驳了一大半的都市丽人妆容,还倔强地咬着发白的下嘴唇,狼狈不堪。
她倒了杯水,一百摄氏度水温透过双层玻璃直达手心,雾霭升起模糊双眼的视线,捂紧嘴巴,尝试努力克制与胸腔共鸣的哭腔,恰巧响起一道惊天闷雷,情绪就此泯灭在这个寒风刺骨的雨季。
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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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舟躺在车内小憩,迟迟没有下车。
白色suv就停在这幢三层小别墅的空旷地下车库里,他甚至都可以听见林母与陈姐絮叨的回音。
直到搁在汽车中控台的手机震动。
不知是被打扰了休息,林景舟迟迟才睁眼,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
备注是马教授。
他也不着急接起,等到手机自带的铃声最后一个音节结束,他才滑动免提键,然后又将手机丢在原位。
林景舟强打着精神:“马老师,你找我。”
马宁干笑:“哎呀,景舟啊,回国路上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谢谢马老师。”林景舟揉了揉因倒时差失败而剧烈疼痛的脑袋。
马宁停顿了下,“没什么事,就是真真有没有告诉你啊,明天你代表我们学院在学校校庆上演讲,你别忘记了,这可是你表现的好机会。你那篇顶刊paper加上这次演讲,明年上半年的教授评选肯定是胜券在握了。”
林景舟抑制住强烈紧箍感的头疼,他努力回想起,三天前确实是收到了马真真的演讲邀请。
彼时他正在忙着实验室交接与回国行李的收拾,加之佟霖的一封离婚邮件,打得他措手不及,他早将此忘记在九霄云外。
想到佟霖,林景舟按摩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而又迅速带上伪装,没有直接回答:“马老师,还是明天上午吗?”
一个校庆演讲,一晚上的时间倒也能应付得了。
“对对对,还有明天校庆结束后你和真真一起回家吃个饭,你师母今天可是去买了两大袋你爱吃的菜。”
林景舟没有回答,电话里一时陷入安静。
马宁在电话那头心虚着,可家中夫人下了死命令,他只能硬着头皮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们师生俩快三年没见,可得好好喝两杯。”马宁竟在他学生前生了几分不措。
林景舟的师母从林景舟大三进入马宁课题组时,就有撮合林景舟与马真真的念头。
即使林景舟从始至终都保持与马真真了正常男女社交距离,即使林景舟博士一毕业就与佟霖结婚,师母也从没有放弃这个念头,时不时给远在波士顿的林景舟寄来些a市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