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舒也仰头喝了口水,两人喝完就靠坐在马车上,慢慢睡着了。
“大兄弟,是不是要出发了?”
“大兄弟?”虎哥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伸手在两人的面前挥了挥,围着马车绕耳一圈,“大兄弟?再不醒醒可就来不及出发了?大兄弟?”
身后的小弟咧嘴笑道:“老大,他们肯定昏死过去了。”
“就是啊,我们快去看看那些是什么货吧。”
虎哥嗯了一声,虽然有些担忧地看了这兄弟俩一眼,还是带着一帮小弟走到了那货物前,在“宝物”的面前,他们忘乎所以,只想揭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打开吧。”虎哥一声令下,四名小弟解开捆绳,扬手将盖布掀开,露出了两个黑木箱子,他们激动不已地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却是失望地看到了一堆不值钱的杂货。打开另一只箱子,依旧是杂货。
“怎么会这样?”
虎哥的话音刚落,就察觉到身后一阵森冷的寒意,接着他的脖颈仿佛被死亡的气息缠绕着,一股强劲的力道狠狠地箍住了他,根本来不及反抗,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脖颈就断了,像一条腐烂的蚯蚓慢慢滑倒在地。
其余人纷纷逃窜,邵舒手中的短刀飞掷出去,将最远的那人击杀。他飞身而起,一手一个,拧断了那人的脖子,一个活口都不留。
俞晗芝持着短刀,做出防御的招式,她只有自保的能力,但也断然不会拖他的后腿。有人要反扑过去,她举刀朝那人的胸口扎去,鲜血爆在她的手上。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害怕得颤抖,整个人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凭着本能,用力将短刀抽了出来,一股鲜血又喷薄而出。那人倒在地上,她的鞋子上也沾满了血。
所有人都被邵舒解决了,他很快飞到了俞晗芝的身边,担心地唤着她。俞晗芝失去神光的眼眸才终于聚了聚,猛地扑进他怀中,手中的短刀落在地上,她将双手紧紧地、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邵舒也紧紧地拥着她,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告诉她没事了没事了。
满地的尸体,原本准备以商队入京师的打算泡汤了。俞晗芝已经缓解了过来,情绪渐渐稳定,蹙眉道:“京师城门才是最难进的,听过路人说,任何人都要接受全身检查,有些男子甚至还会被脱掉衣裳。”
“我们没有商队的名义,该怎么进去?”
邵舒的目光最落在了这些人的尸体上,渐渐有了一个想法,看向俞晗芝:“如实相告,找驿站的衙差,报官。”
俞晗芝先是疑惑地看向他,很快明白了其中含义。
—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差爷,差爷救命啊。”
一名身着锦衣的少年莽撞地冲进了城郊的驿站,他的发丝凌乱,神情慌张,衣裳鞋子上都沾满了血。他见到了当差的衙役,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冲了过去。
“差爷,快去救救我哥,我们遇到了强盗,他们抢货杀人,我……我哥哥,快去救救我哥哥。”
衙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驿站里人多口杂,还得装装样子,于是站了起来,问那小少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说来。”
“差爷,人命关天,求你们先去救救我哥哥啊,我哥哥护着我逃了出来,可他,可他还被那帮强盗扣着,恐怕凶多吉少啊。”
衙役没法,只好然那小少年带路,过去一看,满地都是尸体。
“哥,哥,你没事吧?哥哥,你醒一醒。”俞晗芝扑到一名满脸是血的男子身前,抓着他的手,哗啦啦地流眼泪,他仰头看着衙役,“快救我哥哥,他还有气,他还能活下去,求求你们了。”
说着,俞晗芝就朝几名衙役跪下来叩头。
“行了,起来吧。”衙役虽然不想惹祸上身,但最近京城里戒严,京郊发生这样的命案,他们免不了要一顿忙活,还是先把苦主给安排好,免得落人口舌,被那派人捉住把柄,到时候府尹大人第一个就会惩治他。
“你们,先抬人进去救治。剩下的人,处理尸体,搜寻线索。”
“多谢差爷,多谢差爷。”俞晗芝连忙道谢,匆匆和邵舒对视了一眼,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衙役归属府尹,而府尹陈大人是皇后娘娘那一派的人,如今两派闹得正凶,正愁找不到对方的痛脚。京郊发生这样的事情,府尹大人势必要妥善处理,以免叫人乱做文章。
邵舒和俞晗芝就这样顺利地混进了京师。
第0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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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差抬着满脸血渍的邵舒进了府衙,俞晗芝随一人去公堂问话,她略显惶恐又胆小,说了他是随兄长上京师办货,半路却遭到强盗,商队的人全部被杀,兄长为了护他也身受重伤。
“求衙差一定要抓到那帮强盗,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衙差不胜其烦地点点头,“行了,等我们核实过你们的身份信息再说。你快去看看你兄长吧,大夫应该已经到了,人可别在我们府衙里出事,该抬走就抬走,知道不。”
“是,是。”俞晗芝弯着腰,拱手往堂外走。
在大夫来之前,邵舒已然带着俞晗芝悄悄离开了。
两人到了城东市坊的一家酒馆,店小二出来招呼,俞晗芝拿出手令,店主立刻迎了出来,他是酒馆的邢老板,前日已经收到了飞鸽传书,见到了绫雾号真正的当家人。他一边激动着,一边将他们带至后院,进了密道,穿过地洞,来到了另一处院落。
“这里是我们的临时避难所,一直空置。”邢老板稍有些跛脚,拄着拐杖,蓄着长长的胡须。
“当家此番前来,可以说是回来经商的,这个院落也可以启动,但也许会引起左邻右舍的注意,只要应对好了就行。”邢老板说着,将两人带进院落查看了一番。
俞晗芝点了点头,看了邵舒一眼,问起如今京师的情况。
邢老板说:“自从三皇子叛乱的消息传出,京师就开始了戒严,皇后和贵妃两派的人互相针对,却又没人敢先动手。如今陛下应当是被郑贵妃给挟持着,皇后娘娘有所忌惮。”
“五皇子虽是临危受命,但他只得皇后娘娘的懿旨,并没有什么实权,许多人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好。”俞晗芝应了话,让邢老板先回去,他们休整一下。
连日赶路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有所松懈,邵舒牵过俞晗芝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累不累?先梳洗一下。”俞晗芝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轻轻地嗯了一声。
院里有两名小厮和两名婢女,是邢老板安排来的人,她们很快就忙活起来,准备好了浴桶和热水。俞晗芝在铜镜前梳发,邵舒来到她的身后。
“脸洗干净了?”俞晗芝起身,面向他。
邵舒嗯了一声,握着她的手臂,手指轻轻点动,目光柔情胶着,张口便是:“热水准备好了,夫人。”他又俯身,在她的耳畔轻轻呼气道:“要不要为夫帮忙?”
俞晗芝的脸微微红了,朝他胸口锤了锤,瞪着他:“又不正经。”
“这里是哪里?又不是咱家,不能,不能这么……”俞晗芝羞涩难言。
“不能怎么?”邵舒双手握着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挠着,一圈一圈,仿佛有什么在他心里盘旋着,一下一下惊厥不已。
俞晗芝抬眸,轻轻抿唇,眸光吧嗒吧嗒看着他。
共浴或许是有些破格了,那么浅浅地吻一会,不算过分吧。
邵舒心里是这般想着,刚要低下头,却察觉俞晗芝反手撑着他用了力,他的眸光微诧,便见她踮脚起身,往他的唇上亲了一口。复又低下头,瓮声瓮气道,“我也……”
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无需道明一切,邵舒的心里便能懂,他紧紧地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在那一瞬间,多么想与她化身青鸟,双飞入紫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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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晗芝被邵舒吻得差点昏厥过去,才被放去沐浴梳洗。
两人简单地修整之后,分析眼下的境况,其一是必须找到三皇子的下落,其二是盯着五皇子的动静。眼下敌暗我明,不能出半点的差池。
“我出去探探情况,你等着我。”邵舒换上一身浮夸的锦衣,故意垫出一个小肚子,点着两撇小胡子,满是一副中年商人的味道。
“好。”俞晗芝也装扮起来,通身金光闪闪,着实一个爱钱如命的小妇人。
“你拿着我的手令,我召集了一批江湖人士,还买了很多武器。”
可邵舒当天下午出门,到了夜里还没回来,俞晗芝虽然担心,也不敢轻举妄动,害怕因而添乱。直到翌日天明,她昨夜没睡好,早早就醒了,听邢老板传来的话。
“西街那里被官府围了,听说是抓到了叛贼,当场被击毙了。那人的尸体就这么挂在那里,留了一地的血,多少铺面都不敢开门了。”
俞晗芝一听“叛贼”两个字,心就狂跳起来,慌乱不已,但还是强装镇定。她害怕那人是自己认识的人,却也担心这是一招诱敌计。可邵舒已经一天一夜都没回来了,会不会真的发生了变故?
邢老板也担心,“我派人去看过,那人并不是您的夫君。”
“我怕是其他人。”俞晗芝似乎猜到了什么,邵舒夜不归宿,或许已经查到了三皇子的踪迹,因而脱不开身。她想去看看,兴许能当个后援。
于是,她挎上一个菜篮子,装成外出买菜的模样。
到了西街,外围着一帮看热闹的人,但西街的两条街却是半个人都没有,除了看守的衙差和被掉在城墙上的死人。远远看去,俞晗芝并不认识那个人。
人群里,也没有邵舒的身影,暂时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她悄然从人群中退出,慢慢拐进了小巷子里,可就在这时,一柄刀竖在了她的身前,一名头戴幕篱的妇人走了出来,她轻声唤着,“二少夫人。”
“贵人是?”俞晗芝并不认识她,佯装道:“贵人是认错人了?”
妇人轻笑无言,让了让,在她身后出现了另一名男主,赫然是宋淼。俞晗芝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却又不觉得意外,反而是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果然,你去关东的目的并不简单。”
“二少夫人是个聪明人。”宋淼冷笑着:“可你连我这么简单的局也看不明白?关心则乱呐,看来二公子并没有和你在一起。”
俞晗芝勾唇,冷瞥一眼:“他被你们构陷了罪名,下落不明,我还正要找你们算账呢!”
“带回去。”妇人发了话,宋淼不再多说,一挥手就出现两名暗卫,将俞晗芝架走。俞晗芝的心里警铃大作,开始思考出路,希望邵舒前往别为她误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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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晗芝被蒙眼带到了一处雅致的别苑,看起来那名妇人在京中是个有地位的人,又和宋淼在一起,应当就是他背后的人。但又不尽然。
宋淼看着她:“你似乎并不意外,我会出现在这里。”
“有什么好意外的。”俞晗芝同他周旋道:“你在关东布了那样的局,如果只是为了报复马府,未免大动干戈了。这个人,是你背后的人,但并非真正的主上。”
宋淼冷哼,她猜对了,所以他有些怒道:“你落到伯爵夫人的手上,就别想着嫩逃出去了,你夫君也不可能救你的。他自身难保。”
“我和夫君到底如何,不用阁下操心。”
“好利的一张嘴,到了如今的地步,你还装什么?”宋淼冷冷地一笑,身子往前靠,吐息在她的脸庞,“你若是求一求我,我兴许能救下你这条小命。”
俞晗芝不为多动,轻轻转眸看他,带着鄙夷道:“你以为王夫人,会听你的?”
“你……”宋淼皱眉看着她呀,她是怎么知道伯爵夫人的身份?京师有五位伯爵夫人,她怎么就知道是王夫人!?
其实很简单,在宋淼说出伯爵夫人之时,俞晗芝就猜想到了,这位伯爵夫人王灵芝的丈夫是蒋氏大族的,而蒋氏出过一位前朝皇后,所以王夫人一直相信自己的女儿是皇后命。
所以只有她才会参与进皇子的争夺之中。
她也是钱澄澄的舅妈,俞晗芝曾经听钱澄澄说过大话,她说,“我舅妈未来可是皇亲国戚,无可限量,到时候我和皇族沾亲带故,我会记着你们的。”
“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此时,身后传来了王灵芝的声音,她已经摘下了幕篱,露出一张上了年纪却被脂粉掩盖着瑕疵的脸盘。
“你既然聪明,就该知道如何活命才是要紧。”
“告诉我,邵舒人在哪里?”
俞晗芝看着她,轻轻一笑:“他不会来救我,他的计划,也不会因为我而发生变故。”
王灵芝冷哼:“我已经放出了风声,会不会来,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她又打量着默不作声的俞晗芝,挑唆着道:“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希望自己的郎君来救她?你难道不希望,你心里不会失落?”
“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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