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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师,您当年也是正儿八经拜过师的,那我问你师训第一条是什么?”孟相宜冷笑。
    师训?都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王如清一怔,没敢答话,气焰却下去三分。
    没等她有所反应,孟相宜就自顾自的说下去。
    “一针一线,亲力亲为,这是师训第一条,您自称我师姐,应该记得啊。”
    满满的嘲讽意味,师父说过清绣的精髓在于人不是机器,人有想法机器没有,所以只要是她的弟子就绝不允许机绣。
    王如清被戳中了心事,面皮涨红,一看其他人都唯唯诺诺的,气得拉扯了一把身边的人。
    “这和王老板什么关系,主要是你们如今非要说什么清绣是手工,不是机绣,这不是砸我们大家的招牌嘛!”众人忿忿起哄。
    清绣是手工传承,如果用了机绣,这份手艺就要失传了,所以她们坚持清绣的精华之处是人工。
    这话是孟相宜拿奖后接受采访时说的,现在被人拿来断章取义,她也不恼。
    “您回去看看原话吧,又不是不识字,非听别人胡乱解释,看完了咱们再理论是不是这个意思!”
    好个小丫头,嘴巴挺厉害,三言两语的就让大家没有讨到好,王如清等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姑娘,咱们现在就来说说吧,是不是有个北城姓陈的客户在你这里定制了作品。”这就是从王如清那里跑了的客户,真是个财大气粗的,她现在也后悔自己怎么不多用点心,煮熟的鸭子都从碗里飞了。
    孟相宜回答是,她没有见过客户的面,但是通过电话得知对方是想要定制了绣品送长辈的,特意提前了半年时间,结果王如清以次充好浪费了他许多时间,现在只能托关系找到宋先生这里了。
    “那你还说不是抢了我的客户!”王如清见她承认了,顿时来劲,指着让大家评评理。
    这边闹起来,街坊邻居们都早得到消息,周颖也是马不停蹄的赶到,冲到王如清面前生怕她伤到孟相宜。
    “王如清,你也太不要脸了啊!技不如人还好意思怪别人,这些年你拿着机绣的玩意儿说自己手工的,骗了多少人了,清绣的名声都让你败坏尽了,昧心钱赚得盆满钵满了吧,怎么着还不许人看出来,我要是你就夹起尾巴灰溜溜的滚回去!”
    周颖的泼辣那是整个清河镇都有名的,谁敢骂孟相宜一句,她有一百句等着呢!
    “周颖你!”王如清知道自己理亏,骂不过周颖,但是她也是在清河镇响当当的人物,眼睛乌溜溜的一转,就开始颠倒黑白。
    “我呸!崔欣当年上赶子给人当三儿生的闺女,看来论抢人,还是你们崔家人厉害啊!”
    “你满口喷粪!”看她不撕了这张嘴,周颖气得上去就和王如清撕扯起来,孟相宜拦都拦不住。
    “够了够了!都快松手!”一旁伸出来一只手把她一拽,顺势挡在了她和周颖面前。
    “阿婶们,有话好好说,非要打起来闹得警察来解决吗!”方想为人公道,在镇上口碑极好,说话还是挺有信服力的,看有大小伙子撑腰,顿时王如清那边的人就不敢嚣张了。
    “是她先动手的!”王如清一边脸都肿了,指着给大家伙看看,这个周颖打架真是一把子好手,她竟没有占到便宜。
    方想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苦口婆心的劝道:“阿婶,我刚才都听见了,要是换成你自己家人被人这样污蔑,你生不生气!”
    这下王如清更哑口无言了,她就是听说崔欣的事儿,又不是亲眼见到,真要去派出所理论,自己讨不到好儿。
    正巧此时,院门开了,宋先生扶着小章出来,老人家方才被气得脸色煞白,现在吃了药还好些,强撑着出来。
    “大家伙儿听我说几句。”
    “王如清,你原本是我弟子,但是你当年干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了,这么多年你依旧拿着我弟子的名号招揽生意,我可有半句不满?”
    宋先生心慈,大家都受过她教导,今日是被王如清半哄骗半威胁过来的,真把老人家气成这样,她们良心也过不去。
    “以后你不得再用我弟子的名头,不然我就告你招摇撞骗!”
    “师父,我,我......”
    王如清现在知道怕了,还想申辩,只是宋先生对她彻底失望,没有给她机会了。
    “我见过咱们清绣最鼎盛的时候,可是你们看看现在清绣还剩下点儿什么!我一把年纪了,本不想再操劳,可是过两年咱们国家就要举办世界非遗项目博览会,我毕生的愿望就是清绣成为非遗项目,在博览会上有一席之地!”
    宋先生的话掷地有声,做清绣的人曾经都有个初心,他们又不比四大绣差,为什么不能成为传统非遗项目,只是这么多年没人愿意牵头出力罢了。
    “你们要是愿意,我们成立一个清绣协会,我当这个会长,咱们一起把清绣做好,大家说行不行!”
    “我年纪大了,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我提名徒弟孟相宜当副会长,你们认可就加入,不认可就算!”
    这是当着大家伙的面给她这么大的面子,孟相宜不敢立刻应承。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明白宋先生白发苍苍了还愿意出来给大家出力,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如今群龙有首了,纷纷表示愿意,什么都听宋先生的。
    “有什么不敢的,还有你师父我呢。”宋先生握着孟相宜的手。
    老人家的手温暖干燥,瞬间给了她无尽的鼓舞,孟相宜不便再推辞,坚定的点了点头。
    “对啊,宋先生愿意牵着个头,对清河镇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我也愿意出一份力的!”方想带头赞同,换来孟相宜感激的眼神,她也在心里感慨,这个人真的是好,什么都愿意帮忙,都愿意出力。
    “今天谢谢你哦。”晚饭的时候,孟相宜特意来邀请方想出来吃饭,今天多亏了有他及时出面,要不然对方人多,她和舅妈还真要吃亏的。
    方想连连摆手,这有什么,他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二人认识时间不短了,也算是熟人,聊起来也热络,晚饭后散步回家,路过民宿时告别,方想还非要送孟相宜先回去。
    就十来米的距离,孟相宜失笑,让他赶紧进门。
    “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啊!”
    哈哈哈,方想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想要说点什么,比如晚安之类的,突然门里冲出来一个人,把他俩都吓了一跳。
    “老板,打你手机怎么不接啊,沈先生失踪了!”
    第18章
    沈序不见了,已经两天没有回来,前台的小徐记得昨天早晨他离开的时候说是去沪城。
    当天晚上没有回来,今天一天也没见人影,她刚开始也没有当回事儿,今天是想打电话问问,明天要不要准备沈序的早餐,结果一整天怎么也打不通电话才有些着急。
    正巧下午阿姨进去打扫,发现他其他的行李都在,只留了一封信和一块表,觉得奇怪,赶紧送到前台来。
    “别急,你好好想想他昨天离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方想让小徐别慌,他不是第一次遇见不结房钱的顾客了,沈序当时包下了整个三层,付了一半定金,现在住了快三个月,的确是快要到交另外一半房费的时候了。
    小徐想了半天,好像最近沈先生都不太爱说话,昨天也没有和她们说笑,就是急匆匆的离开了。
    方想心里大体有数了,打开信一看,果真是沈序说自己没有钱交后面的房费了,让他们把这块表卖了吧,肯定是够的。
    这表价值不菲,方想是见过的,卖了至少十几万,足够支付沈序的房费,但是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卖了呢。
    孟相宜拿过信看了看,心里了然,她和沈序现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听他吹嘘过自己找到了伯乐和事业,马上就可以证明给大家看了,不过以她的经验看这情况大概率是沈序又被骗了,无脸见人所以躲起来。
    “他的表比这个名贵的不知道多少呢,这个应该就是给你抵账的。”孟相宜解释。
    沈序喜欢收藏名表名车,光花在这上面的资金数不胜数,他又不是冤大头,肯定是找了一块最便宜的抵房钱。
    “那他行李都在这里啊,怎么办?”小徐问道,那些衣服都不便宜吧,光看logo就够令人咂舌了,她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客人,自己卖了表结账大大方方的走多好,非要整出来这么一出,让大家担心。
    是有些可疑,这块表是热门款,炒上去二三十万都有人收呢,方想思忖。
    “车子呢?”孟相宜问。
    车子还在,但是这辆镇上最骚包的车子是租的,不在沈序名下。
    “明天先去把车还了吧。”人不辞而别,车子多租一天就多一天费用,不如赶紧还了。
    “他是个大少爷,走去哪里都不会亏待自己的,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孟相宜安慰他们,沈序这个人最会闯了祸躲起来,现在指不定躲在哪里喝酒解愁呢,谁让他不脚踏实地,别人吹捧几句就找不到北了,长个记性倒也好。
    “本来他还说有个客户要介绍过来的。”
    方想有些遗憾的说,这两年他是全程参与了镇上的商业文化区开发,准备在那里开民宿的分店和餐厅。
    但是最近北城的餐厅要涨房租,他的资金有些紧张,沈序知道后说是帮忙给他拉投资,还真介绍了一个客户过来,方想陪着对方在清河镇和周边转了一天,对方考察完说这个周会再来一次,也就是明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孟相宜耸耸肩表示不太相信,沈序被骗了,那就说明他之前入股的公司什么的都是假的,怎么会拉来正儿八经的客户,现在这些骗子做戏都做全套,说不定都是聘请的演员呢。
    ***
    沈序来到清河镇这些日子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天天顶着一张贵气英俊的脸走街串巷,和几乎所有商户都挺熟的,他人热情没有架子,又爱聊天,出手大方,大家都喜欢他,唯独孟相宜,二人依旧不对付。
    记得前段时间她和工作室几个小姑娘刚完成了几幅作品,师父请了一些老客户来参观,结果这个人听到风声也来凑热闹,对着展出的作品一通驴唇不对马嘴的输出。
    “才学了几个月怎么可能绣出来多好的东西。”
    “你们看看这个金鱼的眼睛好呆滞啊!”
    对着几个作品指指点点,一点儿礼貌也没有,孟相宜本想把他赶出去,结果被师父拦住了。
    “沈先生看起来颇懂清绣啊。”宋先生笑眯眯的问。
    “不敢不敢。”沈序不敢在宋先生面前造次,只说自己说话直,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了,容易得罪人,让大家别往心里去。
    要是换成外行人,大家说不定就信了,觉得她是个绣花枕头,只不过那天来的都是行家,倒是沈序自己成了个笑话。
    “沈先生请看这个绣品下面绣了一行字。”宋先生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仔细的介绍。
    “莫佳怡作品。”沈序凑近下意识读了出来,顿感不妙。
    坏了,刚才他只顾着过嘴瘾,没有注意看,这不是孟相宜的绣品啊。
    “佳怡今年才上小学三年级呢,一边上课一边坚持自己的爱好,我觉得十分难得,本来她觉得自己绣得不好不愿意展出,是我说服她的,这金鱼虽有不足却灵动自然,有种浑然天成的童真之趣,不贵在精而贵在真,这就是清绣一直坚持的道。”
    宋先生的一番话获得了大家的满堂彩,这热烈的掌声好像每一巴掌都打在了沈序脸上,把他臊得脸跟猴屁股一样,好久没敢在孟相宜面前晃荡。
    二人的关系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梁子结得更深了。
    ***
    果真第二天没有客户上门,倒是镇上有家私房菜的老板娘急吼吼的过来找方想要账了。
    “沈先生吃饭都是挂账的,一月一结,他人也大方,前天吃完饭让我抽空来民宿找他结账的。”老板娘看见小徐去还车才知道沈序不见了,吓了一跳,拿了账单就慌忙过来要钱。
    这个沈先生经常拉着客户过来考察,平常就爱在她饭店请客,也给她创收不少,她为了拉拢这个大金主就提议月结,于是一脸为难的把账单拿了出来。
    一看长长的一张单子,也无从核实,这得有三万多了,但是的确有沈序的签字。
    方想也懵了,原来沈序留下这块表不是单单的房钱啊,不知道他还在镇上哪里还赊了账,只能先自己垫钱把饭店的账结了,回头再统一算吧。
    孟相宜知道后气的牙痒痒,真恨不得把人拎过来爆捶一顿,这个沈序出了点事儿就当鸵鸟,回回都让别人替他收拾烂摊子。
    “这个钱我来出,不能让你担着。”孟相宜要把钱还给方想,对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这关你什么事情呢,又不是你欠的钱。”方想失笑,他开餐厅和民宿好多年了,什么样的客户没见过,这点儿还刷新不了他的三观。
    孟相宜解释她好歹认识沈序的家人,找不到沈序,还是可以去找他家里人要的。
    “这就不必了,我找了个朋友把他的表挂出去了,应该马上就有人出价。”方想安慰孟相宜不要自责,她和沈序交情并不深,而且看起来关系也不太好,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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