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孙骤力稍有不逮,且身上挂彩不少,脸上已满是鲜血,稍显得有些狼狈。
而那少年却显得十分轻松,完事儿之后还好整以暇的朝民居内的李然看了一眼,这也让李然得以看清楚了此人的容貌。
只见此人相貌英武,剑眉如削,双眸如炬,高挑的鼻梁更彰显出此人的自命不凡。
“孙骤!你没事吧?”
李然见如今已经安全,当即冲向孙骤。
可那少年再听到“孙骤”这两个字时,明显是愣了一下。
李然自是没注意到这些,他来到孙骤面前,正要给他简单包扎一下,谁知孙骤摇了摇头道:
“主公,属下没事,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他示意李然赶紧带着祭乐上车,此地不宜久留,要他们要立刻回去。
就在这时,少年来到马车这边,看了一眼地上的孙骤,忽的皱眉道:
“二叔?”
孙骤闻声抬头,瞅见少年模样,当时也愣住了。
“武儿?”
武儿?这名字立刻挑起了李然的神经来,犹如中得雷击一般,此人莫不就是他之前提过的侄子孙武?!兵家至圣——孙武?!
“二叔!真的是你!”
“你怎么来了曲阜?”
孙骤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口,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眼前仅十五六岁,还有些稚气的孙武,脸上满是诧异。
但转眼,他就想到主公还在身边,当即为李然和孙武引荐道:
“主公,这位便是属下的侄子,孙武。”
“武儿,这位是叔孙大夫门下贵客,洛邑守藏室史子明先生。如今,便是二叔所侍奉的主公。”
他既为李然死士,自然也从叔孙豹那里了解过李然。
“在下孙武,见过先生。”
孙武很有礼貌,朝着李然躬身而礼道。
李然此时还沉浸在自己的震撼之中,猛的听到孙武朝自己见礼,当即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孙武,啧啧称奇道:
“小兄弟如此年纪,便有这般身手,简直是惊为天人呐!”
废话,他是谁?兵家至圣啊!说他是天神下凡那也不为过啊!
嘴上虽只是称奇,可李然心中却已经将孙武吹上了天。只不过样子他还是要装一装的,不然被一个少年惊呆,传出去以后只怕是不好听。
“先生谬赞。”
“对了二叔,这些刺客为何追击你们?”
孙武看着一地尸体,正有些纳闷。
就在这时,一个叔孙豹身边的护卫忽的从巷子外跑了进来,甚是狼狈的来到李然身边。
在李然耳边低语了两句后,李然顿时脸色一变,双眸之中怒火骤现,大喝一声道:
“季孙匹夫!”
“主公?”
孙骤与孙武皆是好奇不已。
祭乐在民居内听到声音,也连忙跑了出来,看到李然勃然大怒的脸色,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看到祭乐的出现,孙武明显失神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
祭乐轻声问道。
李然紧咬着压,双眼之中充血已极,脸上肌肉不停的抖动,模样甚为骇人。
饶是孙骤与孙武,也被这模样的李然给吓了一跳,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不知所以。
第十七章 公子稠的伪装
李然闻言,犹如遭了一击晴天霹雳:
太子死了!
正当李然在曲阜那条狭窄巷子被追杀时,太子野居然死在了鲁宫!
两个地方的刺杀行动几乎是同时进行的。但唯一不同的是,鲁宫的刺杀成功了,而李然却是仰赖孙武开挂似的神威,才得以逃出生天。
伴随着太子野的死讯,所有人都看到了李然的愤怒。
但他并没有大发雷霆,也没用怒发冲冠,更没有咆哮问天。
他只是默默的阴沉着那张原本颇为阳光的脸旁,一双眸子中闪烁着的星光逐渐变成了火光,氤氲的复仇火焰在他心间缓缓燃烧,只是看上去相当隐忍而已。
“主公,那现在如何是好?”
据叔孙的家臣来报,更为糟糕的是,太子野死后,季孙宿当即串联了一众朝臣,已将叔孙豹软禁在了宅邸内。因为鲁宫的防卫乃是叔孙豹亲手安排的,因此太子野被害,叔孙豹正好有了失职之过,甚至由此成为了第一嫌疑人。
因此,现如今叔孙豹的宅邸肯定是回不去了。而且显而易见的是,刺杀太子野的幕后真凶肯定是不希望李然继续活着的,定会在宅邸周围再布一局,以便于斩草除根。
所以当下放在李然面前最为紧要的,自然就成了该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一如当初在周王畿,李然再度面临到这个问题。
“主公!为今之计,看来只能先逃出曲阜再行商议!”
听得孙骤如此说,李然却并不慌张,也根本不准备逃走,他选择留在曲阜!
“主公?曲阜之于主公已然凶险万分,若是不走,恐怕性命难保啊!”
孙骤如此说也自有他的道理,毕竟他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李然。
“此处距离叔孙府上不远,尚且这般凶险。那季氏派来的刺客又岂能没有二手的准备?曲阜城外,只怕更是凶险异常。更何况,如若我等就此逃出城去,届时那岂不正好给了季氏以口实?”
一旁的祭乐见上前一步,也欲劝慰。可谁知李然却忽的抬头看向了孙武:
“孙武兄弟,你武艺高强,可否再帮在下一个忙。”
想着孙武刚刚救了自己的性命,李然脱口之时多少显得有些勉强,他担心孙武会拒绝。
然而孙武毕竟是出身牛犊不怕虎,非但没有拒绝,反而颇为义正词严的道:
“先生莫不是想查出真凶?若是如此,武义不容辞。武虽非鲁人,但既遇此不义之事,又岂有退缩之理。还请先生直言,武必定无有不应!”
李然闻声,自是感激不已,频频点头道:
“甚好!叔孙大夫如今被软禁,我们在鲁国朝堂已无立锥之地,若要掀起风浪,必须闹出一番动静!”
“而我此时正被追杀,若一旦现身,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然虽不畏死,可若此时枉死,太子之仇便无人可报,叔孙大夫之冤只怕也再无真相大白之日,所以请孙武兄弟……”
李然安排妥当,孙武当即领命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然脸上的阴沉之色逐渐好转,但严肃的面容却仍旧让人感觉到了紧张。
祭乐有些怀疑的看着他问道:
“如此,当真可行么?”
她虽对李然的谋略丝毫不加怀疑,可她心里也清楚,此次他们要对付的不是别人,正是季氏与孟氏。
之前他们可以借用晋国的力量对付这两大势力,那是因为晋国如此庞然大物,无论是对于季氏还是孟氏,都只有望而生畏的份。
可眼下他们却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对付这场危局。且实力悬殊,几乎无有成功之可能?
“太子祭天即位,若得叔孙大夫相助,日后振兴公室,收回实权必是指日可待。”
“可叔孙大夫有如此胸襟,季氏与孟氏却不曾有,他们杀害太子,为的便是要将鲁国牢牢掌握在他们手中,以臣制君,擅断君事。”
“此事大逆不道,必是不可明言的。因此,若一旦我们将此事闹大,人尽皆知,季氏与孟氏必定会露出破绽!而今无论成与不成,我都要试上一试!”
李然的态度极为坚决。
他不是一个喜欢权谋的人,可当他踏入这个战场,就意味着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特别是在经历过周王室之乱后,他对身在鲁国的太子野,这位与太子晋十分相似的朋友,已然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情谊。
他仍然记得太子野在叔孙豹家宅中说要完成他父君遗志时的义愤填膺。
他依然记得太子野在听到他说要安分守己时的愤慨难当,他依然记得太子野心中怀揣着的宏图大志。
可惜,这些随着太子野之死都成为了往事。
现在,李然唯一能做的,便是完成太子野的遗愿。
祭乐看着李然脸上坚定不移的表情,一时感到疑惑。
她并不能理解李然与太子野的这种友情。在她眼中,李然与太子不过是仅仅数面之交,甚至还不及她与太子的情谊。李然何至于为了太子野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但她也仍然选择相信李然,因为她从李然的话里感觉到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过的东西。
“那接下来呢?”
祭乐想了想,抬头问道。
“去找公子稠。”
李然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光芒。
……
曲阜,一间别院。
这间别院位于鲁宫西侧的王道旁,正东百丈便是鲁宫,正南两百丈便是下柳河,地理位置优渥。之前乃是叔孙豹的产业,后来成为了祭氏在鲁国的落脚点,一向用于祭氏在鲁国的买卖经营。
当祭乐带着李然来到这里的时候,公子稠已然在这里了。
“这里的仆人都是我家在鲁国的贩夫,他们打理我们祭氏一族在曲阜的买卖已经很多年了,应该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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