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渚直定定的看了你一会儿,笃定道:“看来你已经得到消息了。”
“哪一条?”
“壱外理事。”
“啊。”你恍然大悟,目光微微移开,如同沉思一般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桌下的两人:“确实收到了电话。毕竟,按照血缘关系的话,我是他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血缘关系,遗产,第一顺位。
三个关键词让沢田纲吉睁大了眼睛。还有“壱外”这个姓氏,似乎也在那里见过。
(怎么回事……)
“有关这一点,我实在是很好奇那份亲子鉴定的由来,你是如何做到在这个节点上拿出那份文件的。”
“很简单。”你无所谓道:“因为那份亲子鉴定本来就是壱外伏木自己去做的,我只不过是在他销毁之前拜托朋友帮我拿到手了。”
这个答案没有超出玖渚直的预料范围。
“不过直君你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间节点和我做亲子鉴定吗?”
“当然是为了确定你是否跟他具有亲子关系。”
面对玖渚直完全没有诚意的回复,你叹了口气。
“难道不是因为在机关长和直君你之中,选错了人吗。”
沢田纲吉忽然想起来,【壱外】这个姓氏,虽然并不比玖诸机关如日中天,但在Reborn一带而过的表述中也是支撑着日本的世家之一。
从一到七,跳过八,来到九,是日本权力世界的顶端。
其中当之无愧的领袖正是这座玖诸机关,而壱外则是象征着“一”的第一近臣。
根据Reborn的说法,前不久,大概就是他们在未来与密鲁菲奥雷战斗期间,玖诸机关完成了内部换代。担任机关秘书的玖渚直对自己的父亲发动了政变,并成功夺取了机关长的位置。
再联系你和玖渚直对话中的“壱外”这个姓氏……
一桌之隔,传来了玖渚直冷漠的声音。
“我需要纠正你,山本,玖诸机关时任机关长,正是站在你面前的玖渚直。”
你看了玖渚直一眼,就在他眼皮底下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举动——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了下去。
“直君啊……”你很无奈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或许应该说的更直白一点。或者,你就当做我对玖诸机关的‘效忠’,也随着‘前代’卸任而终结了吧。”你点了点桌面上的信封:“时任机关长玖渚直先生,还请受理我的申请吧。”
随着椅子向前滑动,办公桌下的两人不可避免向后退缩,差点没撞上桌板。
没差点的是,狱寺隼人的鼻子撞上了你的腿。
包着骨头的肉近乎无声地碰撞在一起。
近在咫尺的腿部线条笔直而利落,唯有交迭的部分额外横生出柔美的曲线,顺着往上是——打住,不能再看了!
两个少年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从脸红到脖子,呼吸都差点忘记了,胸膛极速起伏两下,才消化了这一声哽在喉咙里的喘息。
怎么回事啊,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是让人火大!
狱寺隼人咬着牙,鼻梁上残存的触感比起疼痛更像是酥痒,连着半截身体似乎都陷入了同样的困扰中。
一时之间,狱寺隼人甚至忘记了沢田纲吉还在身边,恶狠狠地向上看去。像是那目光能够连同你和桌面一起刺穿,又像是借助这个动作避开眼前那条痛击了的腿。
“你很清楚,是壱外家把‘近臣’的位置留给了你,所以壱外伏木才会死。”
沢田纲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在重新回答先前那个被他敷衍过去的问题。
玖渚直看着坐在自己办公椅上的人。
他的物欲不算旺盛,但出生在这种家族,从小吃穿用度自然是样样不差。继任机关长第一天,他没对这间办公室做任何改动,唯独将父亲的椅子给扔回了玖渚城。
前代机关长来自那个血淋淋的时代。玖渚直不同,他认定自己从出生就是高贵的。玖渚机关是他的王国,现在那王座上面坐着的,却是他从学生时代起就从没胜过的对手。
“是平局。”
玖渚直突然说道:“我并非没赢过你,而是从来没与你决出过胜负。”
课业上,你们不在一个专业,并没有直接对决。竞赛上,你们做队友的次数远多于对手,寥寥几次正面对决也是以并列收场。
毕业后进入玖渚机关成为父亲的秘书,是玖渚直早在许多年前确立的人生规划。但那一年,有两位应届毕业生同时成为了前代机关长的左右手。
在这座大楼看见你第一眼玖渚直就知道,父亲是故意的,故意用壱外伏木作为诱饵将你引来了玖渚机关。
人脉也好、功绩也好、风评也好,一切都难以决出高下,他与你的七年来的人生就这么纠缠在一起。没有谁卯着劲,也没有谁放松片刻。
玖渚直向内发动政变前,清点过父亲手上地棋子,他判断最大阻力会是你。但前代机关长干脆利落将稳固机关的工作交给了你,于是父子二人开始了堂堂正正、不择手段的,正面对决。
果然如此,这才是玖渚直所认识的山本谕。没有隐于战场之外的高高在上,这座大厦深陷动荡期间,你也将玖渚机关悬提在你身上的木偶线斩断了。
现在,你要挥动下一刀,将这孽缘也斩断了。
玖渚直向前走去,直到那信件上龙飞凤舞的“辞呈”二字映入视线,一切盖棺定论。
他再将目光移回你身上,忽然意识到,坐在书桌前的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性。
玖渚直向前走了两步,沢田纲吉的心就跳动了两下,就连皮鞋在地板上刹车时明显的转折音也让他的心像坐跳楼机般。
从最顶端往下落只需要两秒。但身处这两秒里,体感的时间却无限漫长。
玖渚直的声音明显严肃了起来:“你现在处理掉的话,我还可以当做没看见。”
(什么……处理掉什么!?)
不由自主联想到,是不是他们的行踪被发现,而包庇了他们的你被要求主动处理掉他们戴罪立功……
就说玖渚直怎么会这么巧的回到办公室!
沢田纲吉匆忙抬眼,被近在咫尺的腿部线条晃了一眼白,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再次通红。
要命了!
狱寺隼人则是红着脸,却坚持硬生生将目光瞪向你——真想看看这个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双手交迭,下巴靠上去,轻轻叹息:“直君,你真没劲。”
书桌之下,交迭的腿互换了位置,好险没从狱寺隼人脸上踢过去。裙摆沾染的香水味也飘起,在这方小小的天地打转。
沢田纲吉觉得狱寺隼人快要晕过去了——他自己也快要晕过去了。
明明应该去思考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才对,沢田纲吉努力想让思维恢复正轨,突然发现你的手机在刚刚的动作之下从口袋里滑了出来。
这是一个不需要思考就能明白的暗示。
沢田纲吉对你的性格有了更深层的了解。
(太恶劣了……太恶劣了啊,谕小姐……)
你今天穿的裙子其实不短,只是两番操作之下,布料正好被高高堆积起来,白皙漂亮的线条从裙摆延伸向下,与战战兢兢的少年们争夺着办公桌下的空间。
未被手机壳包裹的智能机紧贴在大腿旁。
沢田纲吉忍不住思考,回去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向山本武谢罪比较好。
(不不不,果然还是不能让山本君知道……)
对朋友的姐姐做出这种事,友情会保不住的吧,更何况山本他……
察觉到身边的人气场忽然一变,狱寺隼人心里一紧,只见沢田纲吉似乎陷入了某种凝重的思考中。
顺着沢田纲吉的目光,狱寺隼人也看到了你的手机。
狱寺隼人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的同时。
你将腿并拢,倾身向前看向玖渚直,腿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直到这一幕在眼前发生,外界的声音才重新传进了沢田纲吉的耳朵里。
“快去吧,直君,还是刚刚那通电话更重要吧?哎呀——”你笑了一声,“离职的事情什么时候谈都可以。当然,我希望是越快越好。”
玖渚直没有再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过后,门重新闭合。
少年们仍然不敢动弹,直到葱白的指节隔着办公桌在少年们脑袋上敲了敲,然后你悠闲的面颊探了下来。
你视线停在狱寺脸上,忽然笑着点了点自己的鼻尖。
“流鼻血了啊,狱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