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看得宋喻生受得伤,连连脱口而出几声,“糟糟糟!!”
受了这样的伤,不第一时间回来救命,还在外头拖延些什么呢?!
一看那嘴煞白,哪里又还有一点人气啊!
医师和几个人在旁边给他打起了下手,温楚同宋喻生身边的四个暗卫等在了外处,这还是她第一回 同他们四个这样站在这处,夏花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只是没宋喻生严重,毕竟宋喻生的打法太过于凶猛,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样的往前冲,饶是连夏花都没反应过来。
那四人面上的神情都算不得大好,即便宋喻生再如何严苛狠厉,可只要他们不犯错,他待他们确也不错。
况说,这么多年的情谊,又如何能这样轻易就是消磨掉的。
即便知道,宋喻生是为了救温楚而出了事,但他们对温楚也难以生出什么怨怼之心来,就是连着平日里头看温楚不大顺眼的冬月,也觉着她这一下子丧父又丧母的,也实在是有些倒霉可怜了。
宋礼情也知道了今日送葬大街上发生的事了,听闻宋喻生出了事情之后,便也慌忙赶来了此处。
待她来到玉辉堂之时,就见得几人皆是愁眉苦脸,各个都面色惨淡,尤其温楚,整个人都若被人摄走了魂魄一样,眼神空洞,此刻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宋礼情上前,走到了她的面前,可她仍是像没看到她一样。
温楚短短一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大悲大痛过后,心脏那处就像是被人生生剜走了一块血肉,疼得难受。
若是宋喻生真也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倒也非是什么情深意切,君死妾也不独活之类,而是她想着,身边的人都死光了,她又凭什么活着呢。
□□上的摧残磨不死她生的意志,可原来精神上的一重又一重打击才最是致命。
宋礼情坐到了温楚的身边,她见她心伤,却也不知该去如何安慰。
她绞尽脑汁去想,终于想起了一个笑话来,想逗逗她开心。
“楚姐姐,你别难过,我同你说些有趣的事情。”
温楚强行打了精神来看向了她。
“楚姐姐可晓得古时有一神机料算的先生,能准确料到何时落雨,何时刮风打雷,每每有人问他,他总能说出来个大概的时间,时间久了便有人唤他时雨先生。后来有一个小童去问他,‘时雨先生,时雨先生,我听说了你总是算到了何时能下雨,你难道是雷公转世吗?’”
宋礼情想到了这笑话,就总想发笑,还不待说到了关键之处,自己就先笑不停了。
她缓了好久,才继续说道:“然后时雨先生便说,‘我这是年轻时候不爱穿棉裤染了的病,年纪一大这腿就撑不住了,一到雨天就犯疼。天要不要落雨,我不晓得,但我的腿晓得!’”
宋礼情说完了这话,便再也忍不住笑出来,可转头见得他们四个暗卫又加之温楚的表情,看她若看智障,她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闷闷道:“不好笑吗......”
“不好笑我便不说了......”
温楚见她这样,反倒还要安慰起她来了,她以手扶额,有些许无奈道:“非是嫌你,只是如今也有些不大合适再去笑了。”
宋礼情道:“我只是看你心情不大好......”
温楚牵强笑道:“没事的,我很好,不用担心我的。”
分明看着就一点都不大好啊。
宋礼情见温楚这样说瞎话,只是垂着头道:“可你看着一点都是不大好。”
几天之内,死了父亲母亲。
是个人都不大能好。
宋礼情看向了屋内,侍女们从里面接着端出了一盘又一盘的血水,宋礼情也湿了眼眶。
“楚姐姐,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话,可是,我真的有些心疼他......我今个儿不要这脸了,可也要说。哥哥小的时候叫父亲母亲还有祖父祖母,抛弃过......所以才可能变得这样神经兮兮,他想要什么,就死也想要把人留下,这是他的不对,是他的错,可我想他如今的真的改了。自你走后,他那样一个意气风发,从不颓唐的人,也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我别的绝不敢去保证,可我敢肯定的是,哥哥的眼中,你绝对胜于一切,也甚于他自己。”
宋礼情知道自己越说越不像话,越说越像是道德绑架温楚,就如在说,“哥哥都待你这样好了,你就原谅他了吧。”
她忙止了话头,方想要说些别的来,可温楚却先她一步开口问道:“他被人抛弃过吗,是七岁弱不能言之时,就叫他的亲父亲母,族人所抛弃吗。”
温楚的神色带了几分惶然,她说为何,为何宋喻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她说些什么,永远和他在一起诸如此类之话。
她同宋喻生,在这一点上却也十分之像。她也懂得这种被人所弃的感受,她也曾被这事所困,以至于到了京都,也从不敢去见他们一眼。宋喻生被他最最亲近的人所丢弃,只因为他是一个不会说话的神童,所以或许也是因此,他太害怕别人离开他。
温楚释怀不了往事,宋喻生也同样释怀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