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灵看到水绿湖要卖孩子的眼神,赶紧缩到了二姐姐水雪花的身后。
水雪花扭头看着图灵,可怜兮兮地说:“小天女,我饿。”
小天女虽然小,路都走不稳,话也说不利索,但她知道天女生来就是不一样的,什么都懂。
图灵一边觉得这姐不像是亲生的,可看着十岁大点的孩子饿得脸颊凹陷下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都显得黯淡无光,心中不忍,于是指向门口最大的柱子,说:“老黑,找,母亲。木陀寨,偷走猎物,山鬼,困住大家。老黑,救,山洞。”
牙没长齐,说话漏风,舌头也不太听使唤,说话太急容易变成咦咦吖吖谁都听不懂的婴语,只好把句子拆短挑重点说。
她的话一出,大家齐齐变了脸色。
猎物让木陀寨偷走了?还把供奉的山鬼请出来对付他们?
青壮们全出去了,要是都折在外面,寨子里剩下的老弱病残只有饿死一途。
水绿湖当场震怒,叫道:“可恨!木陀寨是要灭了我们寨子。”
阿丽婆婆恨恨地说:“木陀寨经常来抢我们的猎物,我大孙女就是被他们杀死的。”
屋子里除了还不懂事的孩子们,听到木陀寨那表情全都变成愤恨,一个个怒骂出声,仇恨的情绪直接淹没了屋子,差点把房顶都掀了。
水绿湖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不要再吵了。她沉声说:“攸关我们水湖寨的生死存亡,只能去求天女了。”
她去到屋子里拿了块兽皮出来,把图灵裹得严严实实的,抱起她,说:“大家一起跟我去求天女出手相救。”
寨子里除了腿脚不便走不了路的,老少孩子们,包括孕妇都顶着风雪出门,跟在抱着图灵的水绿湖身后,沿着满是积雪的山道往天女的住处走去。
雪地路滑,不太好走。一群许多没吃饱过,甚至有两三天没吃到过食物的人饿着手脚发软,根本走不快,几百米的山路,走得极为艰难。
他们来到天女的院子外,只见飘落的雪花落到院子上空便消失了,院子里、篱笆墙上开满了鲜花,长满了绿叶植物,与外面白雪皑皑的景象截然不同。
院门外几步距离处,有一道分明的分界线。分界线外是没到脚脖子的积雪,分界线内则干干爽爽的别说雪花,连滴融化的雪水都没有。
寨民们让眼前的一幕震摄住,没谁敢再往前一步,纷纷在院子外跪下。
寨子里有将近二百户人家,约有一千人左右,出去一半的青壮,剩下一半的老弱残孕,在院门口沿着山道跪出了一条长龙。
图灵站在水绿湖身边,看着齐刷刷伏地虔诚膜拜的众人,觉得这些人有点道德绑架,却也明白,寨子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可是求天女有用吗?她不知道。
图灵探起头朝屋子看去,木头加藤蔓制成的木门半掩着,隐约有火光照到屋子外。
冬天冷,窗户和木头门都封不严实,成天灌风到屋子里,要是不点篝火,能把人冻死在屋子里,气温过低导致钻木取火的难度大大提高,家户户在冬天都是不熄火的,看到火光也不能确定屋子里有没有人。
很快,半掩的木头门拉开,穿着兽皮衣服的天女从屋子里出来,看了眼站在院子外的图灵,便又看向她身后的寨民,问:“什么事?”
冷冽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听得让人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水绿湖连续几个叩头跪拜后,说明了来意,求天女救救她们。
天女说:“当初定的约定是,我借住此地,在你们的山林里狩猎,保你们风调雨顺,旁的,不管。”
水绿湖说:“水湖寨愿世世代代供奉天女。”
天女一口拒绝,“我不需要你们供奉。”
图灵想到天女屋子里堆的兽皮,以及这么冷的天,寨子里家家户户都断炊了,她却能隔上三五天便给她送来食物,也觉得天女不需要寨民们的供奉。自己能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想不开找一堆负担拖累。
可如果寨子里的人都饿死了,她怎么办?天女倒是会养她,但她俩在山里当野人,或者是另外找个寨子?她在这寨子里好歹是亲生的原住民,去到别的地方,还得看别人收不收留,跟自己家能一样吗?这么多人命呢。
这么原始的地方,留住人口才能有生产力,大家才能一起过好日子。这么多人命,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图灵想了想,说:“供奉,救。”
天女看向图灵。
图灵说:“供奉,救,以后,富。”
水湖绿闻言,扭头就朝图灵行膜拜大礼。
图灵赶紧迈步避开,因为躲太急,腿的筋骨还很软,使不上什么劲,再加上雪厚站不稳,当即摔了个屁股墩,嵌在了雪里面。
她又让兽皮裹成球,摔在雪里面宛若一团滚滚,连挣扎的份都没有。
天女看着图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又绷着脸问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图灵说:“水湖寨,我的。”
天女没忍住,嘴角再次抽搐。你厉害,你了不起!你有本事,你倒是自己先从雪里面站起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