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点起烛火时,梁萧才缓缓放下手里的东西。
她双眼通红,眼睫轻轻一眨,便有泪珠下滑。
颜衡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她起身走到梁萧的身侧坐下,揽住她的肩:“娘娘在信里说了什么?”
梁萧拿着帕子擦掉刚才的眼泪,低声道:“母妃将当年的事情写在了信里。”
“当年国师第一次指认母妃为妖时,父皇是不信的,奈何宫中坊间流言四起,最后母妃主动让元德验明自己是否为妖。”
颜衡迷茫不解:“可娘娘本就是半妖,如此以来不就被发现了吗?”
梁萧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所以在前一晚,母妃……生剖了自己的妖丹。”
颜衡吃了一惊:“生剖妖丹?此事于妖怪来讲可是有损寿元的!”
梁萧冷哼一声:“没了妖丹,国师便无法指证母妃为妖。于是那帮人又想出了千毒盒的法子,逼迫母妃用妖术来保护我。”
妖怪没了妖丹,但有些法术依旧可以使用,这点并不新奇。
颜衡听得揪心,手中不自觉攥紧了衣角。
梁萧将信纸放回桌上:“母妃是心甘情愿赴死的,她太爱父皇,愿意为了他的江山社稷和后宫安宁铺路。”
她顿了片刻,接着道:“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瑜贵妃的计谋,她的侍女曾无意间听到了瑜贵妃和吉星的谈话。但母妃也知道瑜贵妃的父亲在前朝举足轻重。”
言下之意便是,若她直接指证瑜贵妃,此事最终也会息事宁人,不了了之。
而她还是会被父皇想方设法地送上黄泉路。
颜衡气愤地想要跳起来破口大骂,还是梁萧按住了她:“父皇最近出入后宫的次数多了,好戏也该登场了。”
入夜,狂风大作。
瑜贵妃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她的失眠症愈发厉害,不为别的。只因一闭上眼就会梦魇整夜。
她找不出症结,只能日日服用那些劳什子安神药。
眼皮已经越发沉重,可她依旧努力的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木质的床梁。
房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动,瑜贵妃浑身一抖,困意消散了大半。
“吉星?吉星?”她披头散发地坐起身大声喊道。
然而门外无人应答。
她气愤的掀开被子下床:“死丫头,守个夜睡这么沉。”
瑜贵妃走到门口,大门却发出巨大哗啦一声,被风给吹开了。
她登时被吓了一跳,还想打着胆子出门找吉星,面前却忽然垂下一道白影。
像是吊死在房梁上的冤魂,此刻正在门口随风摇摆。
她喉咙一紧,一声惊呼从口中逸出,然而除了她发出的声响以外,这偌大的宫殿好像就再没了别人。
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白影依旧在门口晃动,而她的耳边却想起了悠悠的女声。
“贵妃娘娘,好久不见了……”
“你是谁!”她坐在地上,慌乱地向四周张望,然而周围只有跳动的烛火,再无其他。
耳畔忽然又想起一声叹息:“贵妃娘娘,我们全家都在黄泉等着您呢……”
“你,你是翠星!”她大声喊道,“本宫送你们一家人团聚,可是帮了大忙!”
她的声线颤抖,透露出此时的极度恐惧。
身后忽然一阵妖风四起,屋里的烛火全灭了。
她再次尖叫起来,门口的白影掉了下来,朝她缓缓挪动:“娘娘费尽心思害了我,如今过得可好?”
瑜贵妃双手在空中凌乱地挥舞:“你,你是莲妃……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白影越来越近,停在她面前:“你到是好好说说究竟害了多少人,到时候下了阴曹地府也好叫阎王爷罚的轻一点。”
她苍白地辩解:“本宫,本宫从来没有害人!吉星!吉星!”
“你们都是罪有应得!”
她恶狠狠道:“阿临,翠星,淑妃,还有你这个妖怪,你们本就该死!”
白影缓缓道:“不曾想你还和淑妃有牵扯。”
瑜贵妃凄厉地笑了:“那是阿临杀的,的确是本宫的意思。她一个在冷宫多年的女人早就想死了,我不过是帮了她一把而已。”
“还有翠星,她可是心甘情愿的想要为本宫办事,我又怎么能忍心看她与家人阴阳相隔?”
“还有你,你个妖怪本就是祸国殃民的东西,杀了你正好为民除害!”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瑜贵妃的恶行。
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她因为冲撞了莲妃被贬为许嫔而已。
至于那所谓的“冲撞”,本也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那年莲妃出进宫便夺了她的宠爱,她在宫里说了几句坏话,正巧被前来看她的梁殊听个正着。
只因那时的莲妃荣宠六宫,她便因为此事贬为许嫔。
这些都是莲妃在信中写明的。
梁萧深吸一口气,缓缓对瑜贵妃道:“我今日带你一起,去阴曹地府为他们偿命!”
她伸手掐住瑜贵妃的脖子,佯装要杀了她,那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梁萧没敢太用力,只待她气息奄奄时,堪堪松了手。
她不想手上沾染了这种人的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