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老爷身体还健朗,二爷也还在世,大爷心有忌惮。
时过境迁,现在大爷和大夫人的算盘珠子打得整个港城都听得见。
——他们想从二房手里接过那些产业。
不止如此,大夫人甚至想让小姐嫁给她那不成器的侄子,帮衬一把郑家,明里暗里在撮合二人。
虞幼真等了片刻,没等到管家回答,便开口唤了他一声:“章叔。”
章叔重重叹气道:“郑少爷来拜访,大夫人跟老爷说小姐和郑少爷很般配。老爷发了火,然后……”他说完,微一顿,压低声音,“郑家少爷现在还在手术室门前,没走。”
闻言,虞幼真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怎么还在这儿?”语气是极不耐的。
章叔低眼道:“说是没看到老爷脱险,不放心。”
虞幼真抿唇,不说话了。
港城三大家族:温家、虞家、郑家。她大伯娘的娘家便是郑家。
郑家这一代只得一个独子郑晋英,外面都叫他郑家少爷,最近一直在对她死缠烂打。
两人走到病房前,门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口还候着一排人。
听到响动,那些人转头看过来。
其中一个雍容的贵妇人见到虞幼真,极其亲热地过来拉住她的手,“真真你可算来了。”她身上很香,都快盖过医院的消毒水味儿了。
虞幼真抽出手,淡淡地喊了声:“大伯娘。”
郑婉茹看她的眼神很怜爱,关心她的日常,就像和蔼的长辈关心晚辈那样。
虞幼真挑不要紧的回答了。
家中暗流涌动,郑婉茹看似关心她,实则句句都带有目的。
果然,没说两句,郑婉茹就劝她去和郑晋英去外面转转,放松心情。
她扫了眼郑婉茹身边的郑晋英。
一双桃花眼欲醉未醉,身上的香水味也重,活脱脱一个风流公子哥。
来医院还一副花枝招展的样子,让人看到就心烦。
“我不去。”虞幼真蹙眉拒绝,“我放心不下爷爷,也想在这儿等我妈他们来。”
赵瑞心之前在应酬,说是跟温家那位商量项目的事情,赶过来还要一些时间。
虞幼真下意识捏紧手指,只要她妈妈……甚至是温恂之到了,她都不必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
郑婉茹一听这话,她拿手帕压了压鼻尖,看了一眼她身侧的郑晋英。
——虞幼真难得落单。
二叔去世后,赵瑞心把闺女看得很紧,行事越发低调,从不让虞幼真公开露面,外界甚至连她确切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知道二房最近和温家那位有个项目在合作,金额巨大,而且他们两家一向走得近。于情于理于理,那位很可能会护着人。
温恂之的手段狠绝,堪称玉面阎王,如果可以,她绝不愿与他正面对上。
只有趁这两人都不在,他们才有机会。
郑晋英挨着虞幼真坐下来,柔声唤道:“真真?”
虞幼真没抬眼,也没应声。
她低头抱着手臂坐在那儿,露出一小节后脖颈,皮肤冷白,像一樽冰冷又漂亮的昂贵素色瓷器。
郑晋英拿不准虞幼真的态度,他放软语调哄她:“抱歉,下次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再去教室外面等你了。”
闻言,虞幼真嘴角微捺。
前两天,郑晋英高调捧着鲜花去学校找她,引发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她烦得不行,她非常清楚郑家打的什么主意。
只是这个时候还试图和她拉近关系,实在是令人齿冷。
虞幼真往旁边挪,直接把话挑明,“郑少爷,请您以后不要叫我真真。”
她的眼睛很大,神色认真,语气严肃:“我们不熟。并且我也不打算和你熟悉。”
这话一出,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郑婉茹轻拍了一把郑晋英,佯怒道:“你是不是惹真真生气了?!还不快给真真道歉!”又想转身拉住虞幼真,软声和她说让她别和郑晋英置气。
虞幼真没兴趣看这些戏码。
她避开了郑婉茹,起身准备换个位置。
郑晋英见她还是要走,慌忙间伸手想拉住她:“不是,真真,你先别走啊——”
情急之下,虞幼真被他抓了个正着。
男人的手很大很结实,掐在虞幼真细细的腕骨上,牢牢地箍着她。
“放开。”虞幼真皱眉。
郑晋英耍赖不放。
虞幼真咬紧牙,用力甩了两下手,发现她完全挣脱不开。
成年男人的力气根本不是她这弱女子能够对抗得了的。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郑婉茹低头摆弄自己新做的指甲,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其他人也很识时务地扭头聊天。
没人会帮她。
“你放不放?”虞幼真恼了。
她的眼眶也慢慢红了,却绝不示弱地逼视着郑晋英。
郑晋英还是没放手,甚至还收紧了些,试图把她往怀里拉。
虞幼真拼命抽手,手腕的皮肉被拽得生疼。
医院里强劲的冷风亦缠住她,湿冷的裙摆贴在身上,凉意透心,感觉像一瞬间沉进了深潭里。
两人正僵持着,电梯忽地发出“叮”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