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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知抬起眼睛看着他,那种惊讶不加掩饰。
    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是成年人,这种邀请着实让人浮想联翩。
    敬知的相貌很好,或者说,她的这种标准的、没有威胁的端丽正符合一些老男人的喜好,以往接待嘉宾时,也会有一些拎不清的货色发出这种暗示,敬知都是不动声色推了回去。
    但她知道,刘斯言没有这种意图。
    刘斯言反应过来这句话可能引发歧义,连忙解释:“我是说,夜里天冷,你最好不要这么出去。如果你介意,另外订一间房,但我猜想冬季人多,临时预订可能比较困难。”
    敬知第一次知道他也能说这么多话。
    旅游旺季,房源确实紧张,敬知住的酒店都不在这里,离这家五星级酒店有十五分钟的距离。
    并不是一个很远的距离,按照敬知的处事习惯,应该和刘斯言解释这点,并保持一种安全得体的距离。
    但她罕见的,沉默了几秒钟。
    脑海中浮现很多种想法,很多都不着边际,但不可否认,她糟糕透顶的心情确实因为刘斯言的关心而感到妥帖。
    哪怕她知道,这只是这个青年的一种处事风格,一种正直的家庭教养。
    她点了点头,说:“那就打扰了,我想用一下烘干机。”
    行政套房有主卫和客卫,也因此避免了一些尴尬。
    敬知走进客卫,把衣服脱下,丢进洗衣机里速洗烘干。
    她打开蓬头,微仰起头对着天花板,任由热水从脸上滑落,思绪万千,没个边际。
    除了姚盛宇,她从未和另一个男人在深夜“共处一室”。而她和姚盛宇“共处一室”的时间,也是极少的,有没有二十次?敬知不知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从初识姚盛宇,到步入婚姻殿堂,两人一共相识十二年,结婚五年,躺在同一张床上直至天明的次数,屈指可数。
    男女关系纷繁复杂,并不能以爱或恨一言概之,敬知并不恨姚盛宇的冷淡,她只是觉得,这是一种代价。
    就像有些男人各方面条件都不足,只能以高彩礼作为筹码,才能得到一桩比较满意的婚事,出身并不好的敬知能高攀姚盛宇,也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她的丈夫不爱她。
    她是在大学期间认识的姚盛宇,少女时期萌生的紧张、羞涩、期待和辗转难眠,这些微妙情愫都送给了这个如同光一样耀眼的少年。
    但当年,太过普通的女孩,并未进入姚盛宇的眼中,他喜欢的是另一个同样耀眼、个性十足、极具才华的女孩子,他们的恋情公开而高调,在校内一直是广为流传的八卦,直至两人不欢而散,敬知才有了涉足的空间。
    但那段感情,能算是恋爱吗?敬知不知道,或许算是她的一厢情愿,姚盛宇从未有过公开表示,和她相处时也是冷淡而平静的,年轻情侣该有的激情,和他们全然无关。
    直至后来,姚盛宇的哥哥和嫂子遭遇不幸,给姚家带来了灭顶之灾,姚盛宇经历了一段非常痛苦的时期,经此变故,性子也从阳光开朗变成了阴郁沉默。这期间,都是敬知陪他度过的。
    但他并不爱她,姚盛宇从未掩饰这点,他和敬知结婚,更多是出于一种习惯,以及对敬知的付出的一种回报。
    没有什么比缔结婚姻更好的回报,哪怕敬知的出身不够好,哪怕他有更好更合适的选择,哪怕高素云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只是,他也明确和敬知表示,他无法给她男女之间该有的感情。
    他们的婚姻,一开始就从未有过欺骗,只是愿者上钩,赌局已定,输了也怨不得谁。
    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这是代价。
    敬知闭着眼睛,任由热水从头上、脸上、身上滑过。这些水,是比她丈夫更能感知她身体的存在。
    敬知洗得有点久,久到刘斯言都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但他没有表示,这种情况有点尴尬,所以他洗好澡以后,就坐在客厅里看足球赛。
    这场球赛足够精彩,但不知为何,他的心思全然没有放在上边,他总觉得,好像有淅淅沥沥的水声萦绕在他耳畔,伴随这水声,有一双倦怠的眼睛透过水雾在看他,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为何总是沉默。
    这种想法只存在了几秒,刘斯言意识到的时候,觉得不太合适,又强迫自己全身心投入到这场球赛中,只是仍心不在焉。
    以至于那间浴室传出来声响之时,他愣了一下,就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走到浴室门口拍门。
    “你还好吗?”
    里边没有回答,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刘斯言思索片刻,终于决定推开那扇门。
    他看见敬知倒在了地上,浑身赤裸,台上的物品散落一地,他连忙蹲下来扶起她,轻拍她的脸庞,呼唤她的名字。
    “程敬知!”
    水龙头的水还没关,他又被水淋湿了,连忙把水关了,扯了一条浴巾裹在她身上,把她抱出了浴室。
    她的脸庞被蒸腾的水汽浸润,略有些红,眼睛依然紧闭着,但呼吸和心跳都是正常的,刘斯言心下松了口气,打算先给她做些抢救工作,却撞进了一双迷离的眼睛,还有些湿润发红。
    他顿时愣住了。
    敬知醒过来,刘斯言后知后觉有些尴尬,连忙把手从她胸口上拿开,并迅速帮她把浴衣裹紧。
    分明不是他故意的,却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女人的胸脯,饱满而柔软的触感似乎缠在了他手上,挥之不去。
    敬知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而后逐渐清明,还未等他解释,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脸色通红,嘴唇紧抿的青年,从他怀里出来,扶着旁边的柜子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坐到了沙发上。
    “谢谢。”她说的第一句话,“我有低血糖症,想必是今天没吃好饭,你这里有食物吗?”
    刘斯言心下松了口气。
    他害怕被她当作趁人之危的好色之徒。
    却从未想过,依照他的身份,是有很多女人借着多种由头投怀送抱的,以往也并非没有类似的例子,只是在敬知这里,他下意识忽视了这种可能。
    敬知身上有一种不会犯错的气质,就像是班上最乖的学生,哪怕真的是她错了,也很容易让人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
    不是她错了,而是自己错了,是这个世界错了。很久以后刘斯言才总结出这一点。
    刘斯言走到冰箱前,打开来看。
    倒是有红酒、白酒和威士忌,以及一些包装极度辣眼睛的矿泉水,只是适合低血糖症的食物没有多少,只有一些切好的水果用保鲜膜盖着,是两小时前送来的,还很新鲜。
    这家酒店怎么净整些没用的东西。
    刘斯言皱了皱眉,刚想打电话叫人送餐,敬知就走到他身边,从冰箱里拿出果盘。
    “就吃这个吧,谢谢。”
    他闻到了她身上浴盐的气味,和他身上的气味一致,是酒店提供的白茶浴盐,却让他产生了一种难言的尴尬,握着冰箱门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敬知拿起果盘,走到沙发前坐好,是最端正的姿势,边用餐叉串起水果吃着,边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屏幕看。
    刘斯言看着她滴水的头发,有些难以忍受,把一条毛巾盖在她头上,忍住了想帮她擦拭的冲动。
    敬知愣了一下,又说了声:“谢谢。”然后慢悠悠地擦头发。
    就像兔子在慢慢吃草,边吃边打理自己的毛发。
    初次见面,给人以精明干练印象的女人,私底下竟然有些呆。
    刘斯言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看似专注看球赛,实则用余光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电视上,那专注的神色,与认真学习的学生别无二致,但刘斯言却不可避免想到了刚才的场面。
    哪怕是在实施救援,他也不可避免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有着成熟的女性躯体,身体线条很优雅,四肢纤细修长,胸脯饱满圆润,腰身玲珑有致,再往下,是毛发稀疏的女性神秘之地……
    身体上的反应已经率先于理智,他的下体已抬起了头,正坚硬地抵着浴衣,这让他感到万分惊恐且恼怒。
    他向来对自己的身体自控力引以为傲,无论是什么高难度的健身动作,都能一一拿下,他身上的每一根肌肉线条,好像都受到他的掌控,他是自己身体的国王。
    而此刻,他身上的那些部位却不由自己控制,不合时宜地勃起,这对他而言是一种非常难堪的事情。
    他才认识这位女士不到一天!他真是有病!这和随地大小便有什么区别!
    青年的心因此而遭受强烈的煎熬,敬知的表现却堪称平静。
    她认真地吃完了果盘,感觉到身体恢复了机能,眩晕感已经减缓,再次对刘斯言表示感谢。
    “不客气!”
    刘斯言的语气有些僵硬,脸色也不太好看,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怪异。
    敬知虽然已婚,但对情事一知半解,并不知道这种暗含深意的眼神究竟指向哪里行,只本能觉得有些危险。
    危险……
    嗯,危险。
    她的人生,似乎就是缺少了这种东西,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就像身体缺少了血糖就要及时进食,她可能也需要一点新的东西,才能让她重新活过来。
    溺水的人,无论采取什么手段自救,都是可以理解的,哪怕是不道德的手段。
    敬知认真地看着刘斯言,那种专注的打量让他感到万分不自在,就像是水,从他头顶开始慢慢滑落,一丝一缕地滑过他的每一寸肌肤,浸润他的每个毛孔。
    他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有些失控地问她:“你在看什么?”
    并不是在谴责她的无礼之举,而是对自己近乎失控的状态感到恼怒。
    他是漂亮的,无论是脸庞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羞恼状态下,更显得耀眼夺目。
    想到他大半夜还跑去泡吧,应该是个玩咖,敬知瞬间产生了一些危险的想法。
    敬知顶着一张不会犯错的脸,认真地询问他:“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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