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下去,捕捉到了直冲天际的烟灰。熊熊的火在不远处烧了起来。
有车冲了上来,拦截了追他们的车,才使得他们脱困。然而那车却不可避免地与别的车相碰。
徐延明蹙着眉看过去,却见陈浅单薄纤细的身影颤抖着走进黄昏时浓雾中。
周矜这会儿正坐在车内,面前无人驾驶车辆的监控画面已然损坏,持续黑屏,偶尔几帧火焰焚烧的画面。
周矜嘴边叼着根烟,侧过脸去点。
坐在副驾驶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顾成柏猛地拍了一把周矜,朝前方扬扬下巴,“还不去看看?”
周矜轻笑声,“我去什么,我犯贱呢。”他还没忘记那晚被陈浅气到住院,发着烧又在床上躺两天才能下床。
那晚他是真打算给陈浅自由了,躺了两天,又忍不下这口气,硬是从icu病床上爬了起来。
周矜眼睛随意扫了一眼,点烟的手一顿。
顾成柏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陈浅鼻尖被红红的,眼眶也溢满了泪花,满脸的茫然无措。风吹起陈浅身上单薄的风衣,她慢慢地弯腰,一点点蹲了下去。
顾成柏心说看你能忍几分钟,甚至还没开始倒计时,车门边被人踢开,周矜迈着一双长腿走了下去。
顾成柏摸了摸脸上半小时前刚留下的狰狞伤口,心想你小子下手真重,不过请陈浅帮了个忙,他就能跟长辈动手。
他意味深长地看过去。
陈浅蹲在地上,双臂抱着膝,头顶却骤然笼罩着一片阴影。她抬眸,周矜伸出一双手,将她拉进怀里。
云朵被黄昏染成赤橙色,交织在不远处,夕阳的光线一点点落了下来,打在两人身上。
周矜感受着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手揉着她的背脊轻轻安抚。
陈浅感受到抱着的胸膛炽热的温度,嗅到了熟悉的雪松香,哭声渐止,她一点点抬起头。
干净透亮的眼眸里尽是周矜面容。
豆大的泪水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
周矜给她擦泪,倏地笑了,“在想什么?”
陈浅就这么看着周矜,看了很久很久。忽然伸出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周矜摸摸她的脑袋,“在想我坐那车里,在想我出了事,在想我死了。”
陈浅去捂周矜嘴巴,“周矜你不要乱说话。”
“陈浅你笨死了,”周矜鼻腔溢出了一丝笑,“寡妇你这辈子都做不成了,但也不至于哭的那么伤心吧?”
·
周矜将陈浅抱到了车内,又拉开副驾驶车门一脚将顾成柏踹下去收拾烂摊子。
陈浅的情绪被周矜安抚好了,正窝在座椅上,拿纸巾将眼角的泪水一点点擦拭干净。想起顾成柏刚刚的模样,陈浅心中大概明白了过来,周矜应该知道了她瞒着他的那事儿。
她问:“周矜,那车是怎么回事......”
“无人驾驶。”
“那没有人出事吧?”
“难说。”
江家派过来那几个亡命之徒能没事吧?周矜扯唇不屑地笑了。
“......”
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陈浅看了看周矜冷峻的面容,似乎压根没有半点主动搭理她的意思。
陈浅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他这么沉默的模样了,她轻声问:“你......身体怎么样?”
“就那样吧。”
陈浅蹙眉问:“就那样是哪样?”
周矜手搭在方向盘上,双眸看向前方,“暂时死不了。”
陈浅忧心忡忡地看了周矜一眼,“要去医院吗?”
“不用。”
陈浅哦了声,收回目光,又靠在了座椅里安安静静地阖上了眼睛。
车开的不快,大半个小时才开回市区。
陈浅小憩了会儿,这才睁开眼睛看向车窗外,天色已经沉了下去,交错的霓虹落在周矜半张侧脸上,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陈浅看着周矜,柔声说:“周矜我饿了。”
周矜没搭理她,陈浅拿了只软垫垫在腰后,撇撇嘴,头歪在座椅上。
过了会儿,周矜回眸看她,“吃哪家?”
陈浅抬眸,他已经将车开进了商场车库内。
下车后,陈浅去挽周矜的胳膊。周矜虽满脸不情愿,但还是没挥开陈浅的手。
两人吃了淮扬菜。
陈浅胃口不错,周矜没怎么吃。
顾成柏在手机那头跟进那头江家处理进度,周矜看了看,偶尔抬眸看眼陈浅吃饭。
半晌,周矜忽然抬手捏了捏陈浅的脸颊,“这会儿饭量大了,怎么还不长肉?”
陈浅轻轻推开周矜的手,又吃了一口八宝饭。
周矜轻笑了声,将自己面前的八宝饭摆在陈浅面前。
“生气了?”他轻笑声,“我没说你吃的多。是你以前吃的太少了,你现在得多吃点,陈浅。”
陈浅垂在脸侧的发丝轻轻绕在而后,才抬眸看向周矜,“没生气。看你吃饭一直看手机,这家店不符合你的胃口吗?”
她轻轻嗯了声,“既然你不喜欢吃,那我只能多吃点,浪费了不好。”
周矜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他将手机界面反扣在桌面,拿起筷子安安静静地和陈浅吃了顿饭。
吃完饭,周矜开车送陈浅回家。到楼下时,陈浅扯了身上的安全带,看周矜没动,她忽然回头叫了他的名字。
“周矜。”
周矜回头看她时,一双温热的小手环着他的脖颈。陈浅在他唇畔落下轻轻一吻。
她双颊红着,不太敢看周矜的眼睛,“别生气了好不好?”
周矜垂眸看她蓬松的头发,“我气什么?”
陈浅说:“我不是故意要扔戒指的呀,你没看到吗?我都冒着雨回来......呜。”
陈浅还没说完话,灼热的气息覆了上来,齿关轻而易举地被人撬开,唇齿之间的寸土之地被疯狂地攻占攫取,电流袭击的酥麻之感瞬间从舌尖蔓延到舌根。
周矜如玉般的手指,托着陈浅的后脖颈。从他的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陈浅微翘的睫毛,秀气力挺的鼻梁,羊脂玉般莹白的肌肤,以及她因为呼吸不畅而不断涨红的双颊。
他稍稍撤离,给了陈浅喘息的机会,他高挺的鼻梁抵着陈浅的脸颊,他沉声说:“扔戒指是你的不对。但你最大的错误......”
陈浅刚想问是什么。周矜骤然加重了这个吻。
铺天盖地的热吻中,她似乎听见周矜极低沉的声音——
“多危险,陈浅。”
很久很久之后,周矜才放开她。
陈浅伏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周矜回头看过去,眼眸带了散漫笑意,“教你多少次接吻都不会。”
他说着,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将陈浅抱上了楼,正要解开她前胸扣子时,陈浅忽然挡住他。
周矜动作一顿,挑眉看向她。
“你生理期不是这时候。”周矜手又扶上了她的腰。
“不行......”陈浅骤然出声,“真不行,周矜。有件重要的事情我没和你说。”
周矜眉头轻蹙,没再继续。
陈浅从周矜的怀抱中钻出来,打开灯,室内霎时间变得明亮。
暖黄的灯光落在陈浅浅色的头发上,显得柔和又有光泽。
陈浅看着他,说:“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周矜顿了下,“嗯。”
陈浅说:“我生理期很久没有来了。”
周矜回头看她,“多久?”
“可能快两三个月了。”
周矜眉头一点点拧起来,“那现在去医院?”
“现在?”陈浅看了眼窗外浓重的夜色,摇摇头,“太晚了。”
周矜半晌没说话。
陈浅抬眼偷偷打量他的神色,见他眉目间半点欣喜都没有,反而尽是忧愁。
......忧愁?
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她知道有孩子的时候,虽然也很茫然,那绝对没有丧着脸。
陈浅不高兴了,拉了被子搭在腹间,翻了个身不搭理周矜。
周矜将陈浅轻轻带进了怀里,“生理期那么久不来,就不知道去医院看医生吗?你自己就是医生,就不知道将自己的健康放眼里。”
陈浅闷声说:“看什么医生呀,自己在家就能测,两条杠。早两个月的时候,我又吐又发烧的,就是孕反的症状。”
周矜动作肉眼可见地僵硬。
陈浅见身后没反应,翻个身,面对周矜,“周矜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