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柒炎下意识地反驳,紧接着皱了皱眉:我不知道。
很熟悉,是那种情愿无法想起的熟悉。比起刚刚品尝到的淡而无味的痛苦与愤怒,这里才是某种畏惧的根源。
假如他还会畏惧。
他久久驻足在门前,最后终于抬起手,轻轻敲响。
咔哒,门开了。
姗羊好奇地探出脑袋,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箍住。
好可爱!娇小的少女揉了揉松软的毛发,惊喜地仰起头:柒炎,你回来了!
嗯。
柒炎用力凝望室内的幽暗,总算从一片黑暗中看模糊的人影。
那是一位娇小的少女,有着鸦羽一般的黑发和他恍惚地踉跄了几步,扶着门框稳住了。
【浅紫色的眼睛,月的眼睛是浅紫色的。】
为什么连这件事都会忘记?明明记了很久很久。
月将姗羊一把抱到门内,可惜姗羊实在太圆,她只好松开手跑去拿刀。
等刀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承羽抱起地上圆滚滚的羊。
哎呀!羽族的承羽!少女的眼睛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柒炎,你们又击败了很多很厉害的怪物吧!
柒炎沉默地走入房间,坐到毛皮软垫上。
他的沉默没有影响到恋人,月活泼地挥了挥刀:真是的,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看我今天给两位做一道羊肉汤!
不能吃!承羽迅速护住姗姗:她是我的恋人!
可是,这是一只怀孕的羊
对,她怀孕了,你不能吃。
月举着刀顿了片刻,然后慢慢后退到桌边,挨着柒炎坐下来:哈哈哈哈那、那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仔细一看,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周围一圈烤块茎,夹杂蔬菜与烤肉,中心则是鲜艳欲滴的果实。
毕竟是太阳王的想象,还有一杯闪烁紫色光芒的果酒放在果实旁边。
柒炎,我好想你。
少女温柔地牵起恋人的手,这幅画面实在太过温馨,姗姗的呼吸平缓下来,用力蹭蹭承羽的肩膀。
难怪太阳王这么想找回属于柒炎的记忆。
柒炎将手伸向酒杯,无数杂音在脑内响起。
这一次不是神祇的命令,而是不同人类的声音,他们在求饶。这些声音太多太多,他只听得清几条。
【族长,我们岂敢做出这种事?!是合作的河族坑了我们!】
【族长,都是焰壶骗了我我、我怎么可能伤害月呢!】
【饶了我!我、我不想这么做的!】
【呜呜呜,我一开始只是想只是想问问她,你、毕竟只有你获得了力量!】
【啊,啊啊,不对,不是我们,一碰到壁画我的脑子就不清醒】
【族长,你先冷静,我们这边这么多人获得了力量,你没必要冒险。】
【柒炎,相信我,我是来救月的。这些人丧心病狂,以为壁画上】、
以为什么?
壁画上是什么?
咔哒。手边的酒杯瞬间倾倒,酒浆不断倾泻在四分五裂的食料上。
无论怎么流淌,这些液体都流不干净,与漂浮的果实一起绵绵实实地染红了块茎,顺着桌沿滴滴答答浸透下来,粘住了他的鞋底。
柒炎向身边看去,月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层一层看不清透的鲜红粉末,还有一只漂亮的眼球。
随后消失的是重量,他在恍惚间坠下。
坠落中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神祇无情的低语。【触碰我,你会获得力量,也会失去很多。不过不要紧,你不会为了失去的东西后悔。】
其实这句话神明从未说过。
他无声地狂笑起来,黑暗吸收了全部声响。
柒炎并非被神诱惑的人类,他是自己触碰了奇异的壁画,又用搜罗来的尸体欺骗了神明残留的力量。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尸体的用处,那还用说吗?即使关于这部分的记忆还未恢复,他也能想出自己最开始获得的、以善良扬名的尸身到底属于谁。
真是卑劣啊,连记忆都能扭曲、忘记。
到底为了什么样的理由才会这样不择手段地获得力量,根本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明知这份力量会吞噬自己拥有的一切,依然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它。
可谓得偿所愿,不是吗。
他继续向下坠落,属于他的深渊已经扑就。
柒炎!清脆的声音刚落,一只健壮的手臂死死抓住了他。
你这家伙仇还没报呢!
一道光芒刺破黑暗,强行重塑奔溃的幻境。
报仇?谁?我正在处死罪魁祸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