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踩着雪地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凝视着几组半掩埋在雪尘底下的新鲜脚印。
陈西溪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夜视仪中这些脚印一直朝北延伸,看来这就是玛丽安娜他们逃走的路线了。
她们沿着脚印一路追击,整座庄园一片死寂。路边偶尔能看见几具焦黑的尸骸,都被掩埋着落雪之中,那些非纯种应该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你的族人是把玛丽安娜的手下全部解决了吗?”
傅雪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差不多吧,他们等这一天可是很久了。”
陈西溪想象着这片区域的上空或许分散盘旋着数十只大大小小的蝙蝠,他们像是巡视田野的鹰隼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而玛丽安娜的残党在如此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只能是一群四处逃窜的老鼠······
“他还会有后援的。”
陈西溪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傅雪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身上。
“我的意思是,玛丽安娜的部队肯定不止这些,他们正朝这里赶来,到时候我担心你们到时会寡不敌众。”
“非纯种就像害虫一样是杀不完的,”傅雪道,“我们又不是灭虫公司,赶尽杀绝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看现在的天气,这次的暴风雪来得很是时候。在放晴之前,玛丽安娜的大部队进不来这里,无论是直升机还是越野车······所以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杀死玛丽安娜的最佳时机。”
陈西溪抬头看了眼灰暗的夜空,月亮和群星都藏在了厚厚的云层之后,只有无尽的雪花从穹顶飘落。仿佛她们正置身于一个水晶球里,有双无形的小手在不断翻转着球体,白色的塑料颗粒便无休无止地在悬浮与下落中循环往复。
她猛然打了个寒颤。
傅雪停了下来,因为她们的面前矗立着一扇高大的钢铁闸门。
陈西溪朝周围张望了一番,发现她们已经追到了庄园的边缘,这扇嵌在黑色铁丝网中的闸门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是庄园北面的出入口,他们肯定离开了。”
傅雪看着这扇五米多高闸门,她可以变成蝙蝠轻易地翻越过去,不过······
她瞥了一眼陈西溪。
后者正凑在门边的密码面板前研究什么。
傅雪啧了一声,真是麻烦,她有点儿后悔带上这个拖油瓶了。
玛丽安娜选择此时往外跑必然是联络了飞行员,只要暴风雪一停,就会有直升机来接应他。
她得抓紧时间了。
“你能破解大门的密码么?”
听到傅雪的询问,陈西溪耸耸肩,侧过身子露出面板上的数字按键。
“看见这几个磨损尤其严重的数字了吗?密码是四位数,给我点时间,我能试出来。”
傅雪凑前两步,看见黑色液晶屏下方的三乘四列数字组合,其中的确有四个凸起按键的数字印花更加模糊,像是被经年累月的油脂腐蚀或是摩擦刮掉了一部分印刷。
陈西溪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因为傅雪靠得太近了。她的小腿几乎能碰到她的靴子。
“好吧,五分钟,”傅雪往后退开一步,“超过这个时间我就不等你了。”
陈西溪松出了一口气。
铁棘一把掀开迷彩帐篷的门帘。
里面正热火朝天,一股芝士泡面的香气从他鼻子底下掠过,随即又被趁虚而入的寒风卷到了外面。
“见鬼的,铁棘你能别在门口杵着吗?你把暖气都放跑了。”
风铃摘下耳机,毫不客气地开口怼他。
铁棘摸摸鼻子放下布帘,找了一个角落坐下。龙牙递给他一个不锈钢茶杯,里面是滚烫的松针茶。
“博士怎么样了?”
这句话是冰苔问的,铁棘见她闭着眼,还以为是睡着了。
“他没事,医疗队的人认为他的情况还算乐观,就是仍然陷在昏迷当中。”
他摘下帽子,用宽厚的手掌抚过毛扎扎的寸头。
“总部那边有消息了吗?”
所有人沉寂不语,一时间帐篷里只能听见萨沙嗦面的声音。
“唉,”风铃嘟囔道,“你知道那群位高权重坐在办公室里的西装老头是怎么想的,他们觉得奈尔有错在先,她不该违背命令私自追击玛丽安娜。”
铁棘挠了挠脖子没说话。
“老大心里自然不好受,”龙牙接过话头,“不过我想奈尔走到这一步应该也在她的预料之内。”
萨沙突然用力地砸了一下键盘。
“所以呢?所以我们就该眼睁睁看着她以身犯险?作为她的队友,我们这种时候不是更该拉她一把吗?特别是我······我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搭档。”
萨沙盯着面前的泡面碗,里面发黄的汤汁表面浮着一层油花,这让他觉得胃部一阵发胀。
他想吐,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在焦虑时无节制进食的坏毛病,他愤恨地锤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等她与傅雪离开庄园,我们就再也没办法通过监控追踪她们了。”
有人叹了一口气。
“或许你该盯紧哈斯通和傅莲那边转移一下注意力。”铁棘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