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若醒来时都九点多了,两人腻歪好一会儿,何清晏才出了门,正好赶上携家带眷的排队潮,点完餐点走到墙根处等待。
身旁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两个孩子也在等待,大概是等太久了,小儿子躺在地上耍赖要妈妈抱,小夫妻蹲下身不停跟他讲道理,用零食谈判。
何清晏收回视线,从兜里掏出手机阅读起邮件,昨晚法医发来了验尸报告,与影子其他案件对比后,确认使用凶器与现场痕迹都相同,证实是影子手笔,突然转变受害者群体说明他受到很大刺激,情况脱离他的掌控。
不由得想起余若。
她被绑的年纪太小,记忆很碎,还有太多未解之谜。
但他直觉认为余若对于狼蛛的某人是特殊的。
何清晏滑动屏幕,逐一确认回覆,一封来自越南的邮件吸引了他的注意,那边的刑警发来举报当地教会涉嫌拐卖孩童的证人尸检报告,上头明确标注为他杀,转手给陈队与陆刑年都发了一份。
与小陈收到的报告不同。
看来是很有必要重新排查了。
地上的孩子气鼓鼓的,不依不饶,突然哇地一声大哭,双手双脚向四周乱挥乱划,脾气大的很,引来周围人好奇的眼神,小夫妻一边焦急安抚一边向周围人尴尬道歉。
何清晏却注意到站在父母身后的大儿子,一脸淡漠地看着自己弟弟,这架势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过于成熟的表情与孩童脸蛋呈现巨大反差,何清晏有些好笑的看着。
下一刻,脑海中浮现一张淡漠阴郁的小脸,瞳孔圆睁,有些难以置信。
拿上餐点,他飞快奔回自己的租屋处,一进门也顾不上鞋子,径直往书房奔去,在一摞摞资料中翻找。
那些资料全是从影片截图下来的,还有详细的文字书写,全是一个个曾活生生的孩子的资料。
视线定格在一页,手指都微微发颤。
难怪会如此眼熟。
身高抽高,五官长开,一切都变了,不变的是那双淡茶色杂糅橄榄绿的瞳仁和尾椎处的红色月牙胎记。
六岁的余若五官隐约能和现在的重迭。
那时候她还不姓余,姓徐。
心脏像是被人窜在手中挤压,麻麻的疼。
五年前庇护所救援失败、迈尔斯被枪杀后,何清晏魔怔一般没日没夜的审问追查,用尽手段折磨狼蛛底层人员,陆刑年拦也拦不住,上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嫌犯不堪负荷,把所有听到的、看到的、知道的都说了。
接连破获好几个狼蛛据点,他们在靠近港口的一栋民房里发现整墙的录像带,全是孩子的身份信息与身体录像,明码标价,专为恋童癖建立的型录。
整个行为分析小组、刑警与国际刑警小组花了五个月的时间才看完上千部录像并查实建档、通知亲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孩子最终都停留在录像中的年龄,永远长不大。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他们每天都在第一线与变态斗争,但这世界大概是病了,坏人怎么也抓不完。
他们总是在恶事发生后才知晓,总是,慢了一步。
在众多儿童录像中她那双对于成人来说都太过阴郁、空洞的大眼睛尤为醒目,她乖顺的就像提线木偶,淡茶色杂糅橄榄绿的瞳仁像是降生时忘记注入灵魂般淡然,不哭不叫,那时她才六岁。
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亮起,是余若传来讯息。
【你快回来了吗?】
何清晏很庆幸,那不是余若的结局。
这次,还来得及。
倾尽所有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