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昱仙长找了好久才找到。”
朝寒接过,没有立即打开。“好,你先离开吧,有机会就去找酒允。”
“如果她不愿意帮你,你再来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尔风有些动容,朝寒仙长如今都自身难保了,却还是在为她考虑。
她点了点头,消失在幽暗的屋内。
朝寒缓缓展开卷轴,里面记录了不少上一任藏锋阁阁主留下的秘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需要借助这些她曾深恶痛绝的东西。
老阁主也曾经得到过一枝永夜梅,但知道的人并不多,朝寒算是其中之一。
她猜以老阁主那喜好钻研,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性子,说不准发掘出了永夜梅的其他用处。
还真有……
卷轴提到永夜梅能使人仙根重续,灵根重生,只是一枝永夜梅只能用一次,一旦将其用到重续仙根等途径上,这枝永夜梅将永远消失。
只是这法子有些血腥和残忍,朝寒瞬间明了,为何永夜梅这层用途鲜为人知。
卷轴上如此写:枝入心,自绝性命,漫浸心头血,以血铸灵根……
朝寒拿起瓶中的梅花,左看右看,思考如何凭现在的自己用一支梅花自杀。
她的手来回抚摸树枝根部,若能将枝条削尖或许可行,但永夜梅并非普通植物,一般风吹雨打,刀削磨砺都损不了分毫。
忽然,永夜梅像是感应到她的心事,根部变为尖刺,扎破了不安的手指。
见此情形,朝寒更加确定卷轴记载为实。
桌上烧了一半的蜡烛被重新点燃,朝寒将卷轴靠近火苗,很快便烧得只剩灰烬。
尔风回到上凌墟复命,庄昱提前看过卷轴,隐约能猜到朝寒想做什么。
“师姐有说她要做什么吗?”
“没有。”尔风并不打算将自己准备去找酒允的事告诉庄昱,她和上凌墟的缘分或许就到此为止了。
酒允没料到尔风会来找她,她对这个人隐约还有几分印象,封印还未解除时,她借着分身在朝寒身边见到过几次。
其实尔风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没有存在感的,可是酒允注意到了,大约是因为她总跟在朝寒身后,尽管是远远地跟着,但少有离开。
酒允那个时候就有些好奇,这树灵到底什么来头,但终归只是个灵力不高的小角色,她很快便抛诸脑后了。
她打量了尔风一圈,问:“你是朝寒的人,来找我帮忙?这事会不会荒谬了些?”
“因为,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尔风觉得酒允气势逼人,全然不似朝寒那般好接近。朝寒有自己的原则,只要你与她无根本上的冲突,她基本上都愿意对人伸出援手。
可这个酒允,一看就是个阴晴不定的主。
同一个师门出来的,差别也太大了。
“说吧,什么事还非我不可了?”
“跟《风千语》有关。”尔风小心翼翼地等着酒允反应,斟酌好了再说更多情况。
酒允闻言,神色严肃了几分,看来她清楚《风千语》在她手中,而且多半是朝寒说的。
“你去见过朝寒了?”
尔风心跳加速,倒不是意外酒允会猜出这件事,只是她摸不清酒允的脾性,毕竟她是偷溜进红叶宫见的朝寒。
“用不着惊讶,就算庄昱知道朝寒在我这儿又怎么样,他也没法把人带走。”
尔风稍微放下心来,道:“朝寒仙长曾经答应过我,等她找回《风千语》就用里面的禁术帮我恢复记忆,可是现在,书已经毁了,所以我只能来找你。”
“恢复记忆?”酒允对《风千语》的内容滚瓜烂熟,但这些内容当中,她也有分重要和不重要的,不重要的就是譬如恢复记忆这类与修为提升毫无关系的禁术。
尔风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说一句“不记得了。”
“倒是确实有这么个术,不过我帮你,你拿什么回报给我呢?”
“我可以跟着你,做你的随从。”
百余年来,尔风就是这么回报朝寒的,虽然一开始朝寒并没要求她作出回报,她只是觉得反正无处可去,一直跟着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不需要随从。”酒允一招手,来了一大堆妖魔,个个看起来都很能打。
“那……你需要什么?”
酒允觉得尔风于她而言,实在没多大用处。要灵力没灵力,要魄力没魄力,可是她毕竟是朝寒的人,只要是朝寒的人,说不准以后能派上用场。
“我想想吧,你先留在红叶宫,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比起尔风,她想起一桩更要紧的事来,公都敬已经来问过两三次,生怕她食言似的。
酒允离开红叶宫,找到公都敬。
“江袅的尸首给我吧。”
公都敬有些犹豫,毕竟他守着尸身多年,如今贸然交给别人,他并不是很放心。
酒允看出了他的犹疑,又道:“看在你帮我一场的份上,你跟我去红叶宫,看着我施术吧。”
于是公都敬带着死去的江袅,一同回了红叶宫。酒允轻车熟路穿过多间房屋,直至宫殿深处,在一处贴了很多符纸的门前停下。
她伸出右手,结了一个公都敬从来没见过的印,门便打开了。
屋内陈设着一个奇怪的阵法,公都敬一踏入期间就有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把她放地上吧。”
公都敬照做,紧接着酒允开始动用法力,来自天地的黑气涌入江袅的身体。
只听酒允说:“待会儿她会变成干尸,不过你不要紧张,这是必经的一步。”
没多久,被公都敬精心养护了多年,看起来仿佛刚死去的江袅开始变得形容枯槁,手脚、脸部枯瘦得宛如干瘪老人。
“这种术会给我带来反噬,所以我需要把反噬转移到你身上。”她没理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
“好。”
酒允背后长出一只透明的手,穿过公都敬的身体,反噬开始源源不断转移到公都敬身上,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有种被捏碎的感觉。
尔风察觉红叶宫内有诡异的能量波动,出门只看见远处升起一团薄薄的红雾。
是什么禁术吗?
难道是朝寒仙长有什么事?地下室好像也在那个方位!尔风迅速飞奔过去,结果发现红雾升起的屋子是一间布了结界的奇怪屋子。
有人在里面,但应该不是朝寒,确认这一点后,尔风放心地离开了。
而此时的朝寒正将一枝化作尖刺的梅花插入胸口,没有法力支撑的她痛得直冒冷汗。
花枝接触心头血后,忽然开始疯狂生长,瞬间长成了一棵小小的梅花树。树上开的白梅渐渐变红,红如血染。
朝寒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又缓缓睁开眼睛,胸口长出的梅花树已经消失,而她感觉自己的仙根已经重新长好。
仙根虽已长好,可是她法力尽失,一切须得重头修炼,除非再次采用禁术。
朝寒没有多做犹豫,思考片刻后就决定吸食旁边的生灵做自己修炼的筏子。待她解决完仙界这场祸事,再以死谢罪吧。
地下室上方的地面上,花草树木瞬间枯萎,早已等在附近的庄昱立刻察觉到此地变化,眼前一亮。
由于下过方寸缚,酒允在这个地方并没有做过多限制,这反而为朝寒行了一些方便。
当朝寒拼尽全力打破地下室的屋顶,从地面爬出来时,一身鲜血,脸色惨白如鬼魅。
这形态把庄昱都吓了一跳。
“过来,我需要一点灵力。”
庄昱二话没说将手搭了过去,朝寒一抓住手就开始疯狂吸食他的纯净灵力。
“我身上有方寸缚的禁术,所以得先解开方寸缚。”
一旦她解开方寸缚,酒允就会有所察觉,所以动作一定要快。
这玩意解起来颇为麻烦,朝寒其实已经有些意识不清。
“快好了,你现在马上带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话音落地,方寸缚刚好解开,一圈血雾在脚下散开,庄昱反应很快,抱着朝寒以最快的速度飞离了红叶宫。
他看过那卷关于永夜梅的残卷,所以早就猜到了朝寒心中的打算,为此日日守在红叶宫附近,等的就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