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视线落到杨家一家四口身上,有震惊的,有质疑的,也有看好戏的。
杨谦行夫妇与小女儿杨净真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惊得目瞪口呆。
居然是册立太子妃的圣旨……他们没听错罢?
杨满愿只觉芒刺在背,衣袖之下的双手微微发抖。
宣册使示意她接旨,她才呆呆愣愣地伸出双手接了过来。
“快谢恩呀,太子妃殿下!”不知是谁极小声提醒了一句。
杨满愿骤然清醒,忙不迭虔诚捧起圣旨,“臣女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她起身,宣册使等一行人纷纷朝她行礼,“臣等参见太子妃殿下。”
魏国公一家子见状可谓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只得勉为其难随之行礼。
徐承宗咬了咬后糟牙,额角青筋凸起,满心愤懑无处可说。
昨日杨氏毫不迟疑婉拒他的提议,恐怕是在宫中待选时已勾搭上了太子罢?
怪不得连他这国公府世子都看不上了!
杨满愿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不由心底发虚,悄悄咽了口唾沫。
“都免礼罢。”她气势微弱,声音稚嫩甜软。
可如今又有谁敢嘲笑这位圣上钦定的皇太子妃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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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钦天监测算出几个适宜东宫大婚的吉日,便呈递到了乾清宫由圣上择选。
恰好太子也在,父子俩正商讨着裁撤宗藩之事。
本朝开国以来已历经八任帝王,除先皇永顺帝与当今皇帝萧恪这两任外,个个均子嗣繁多。
而这些皇嗣分封到各地,爵位世袭罔替,又不断繁衍,朝廷光是养这群庞大的人口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正因如此,萧恪才对繁衍后嗣毫无兴趣,储君已立,他又何必再弄出一群酒囊饭袋来浪费国库的银钱。
与裁撤宗藩开源节流相比,择选太子大婚吉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皇帝直接示意将记载吉日的册子递给太子,“子安,你自己选罢。”
萧琂翻开一看,最早的吉日是今年九月末,也就是六个月后,最迟的,要到后年初。
一张艳丽耀目的容颜蓦地浮现在他眼前。
前些天伴读徐承宗的话有待商榷,但他所说的“妖冶妩媚”果真不假。
他有些想不通,杨家这等小门小户怎会养出如此端丽冠绝的女儿?
萧琂沉吟良久,才道:“父皇,儿臣私以为选最早的吉日为妥,杨氏成为太子妃势必碍了不少人的眼,速战速决为佳。”
若是真拖到后年,难保不会有用心险恶的人对杨家下死手。
皇帝赞赏地看了一眼儿子,“嗯,子安你说的不错。”
话锋一转,他又不紧不慢道:“朕听说杨氏幼年一直居住在穷乡僻野之地,想来,她的性情未必会合你的心意,届时你若不喜欢她大可再纳几个世家出身的嫔御。”
萧琂眉心微皱,心底莫名对这番话有些反感,但仍从容不迫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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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九月下旬,东宫大婚的日子。
黎明时分,城东澄清坊一处大宅邸点燃了一串串大红色的礼炮,噼里啪啦的炸响连绵不绝。
这处正是几个月圣上赐给太子妃母家的新宅邸,总共五进五出,富丽堂皇。
而杨谦行身为太子妃之父,升任正三品户部左侍郎,其妻薛氏亦加封三品淑人诰命。
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 、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皇帝此举看似加恩太子妃母家,实则是为赋税改革铺路。
天没亮透,杨满愿便被宫里提前派来的女官们喊醒了。
半梦半醒间,女官们有条不紊地给她换上司制局精心准备多时的婚服霞帔。
正红色的圆领婚服打底,外搭着金黄色的大袖凤袍,规格仅次于皇后。
云锦大袖衫里金丝线与银丝线交错融合,织出无数凤凰与龙的暗纹,雍容华贵,精美绝伦。
宝蓝色霞帔形状宛如一条长长的挂带,绕过脖颈披挂在胸前,下端垂有一块大大的赤金圆坠子。
又因着还要佩戴凤冠,女官们只给她的乌发挽成个简单的大圆髻,以便把固定凤冠。
待梳妆完毕,女官们顿时肃起了脸,颇为郑重地将六龙四凤赤金点翠凤冠戴在了杨满愿的头上。
金丝累堆成镂空状的凤冠,上头的金龙与翠凤姿态生动,珍珠、宝石、赤金、点翠等色泽耀目,珠光宝气交相辉映。
杨满愿被这镶嵌着数千样珍珠宝石的凤冠猛然一压,整个人头昏脑胀。
她坐在梳妆台前缓了许久,陪嫁丫头杏云悄悄递了几块点心过来。
“小姐快先垫垫肚子。”
杨满愿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一想到今日繁琐的仪式流程,便勉强咬了几口补充体力。
储君大婚,又是宫里时隔十数年才有的喜事,场面空前盛大。
得知太子将亲自骑马出宫迎亲,全城轰动,从东华门到城东澄清坊的路上,两侧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均是前来一睹储君天颜的。
萧琂骑在汗血宝马之上,一身正式的皇太子冕服,身姿挺拔,丰神俊朗,贵气天成。
接到太子妃后,车队浩浩荡荡沿着原路重返皇宫,进入东华门一路走到太和殿前才停下。
太和殿中央金柱间的高台之上,是金碧辉煌的髹金漆云龙纹宝座。
萧恪身着帝王冕服,大马金刀坐在龙椅之上,等候着太子夫妇前来向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