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完粥,将那土豆掰开,喂进她女儿小草的嘴里。
“唉!这位娘子,这土豆最好是将外面那层皮剥掉再吃。”
杜月桂抬起头,只见一妇人正在剥土豆皮,她眼里带着善意,没有嘲笑的意思。
杜月桂有些心疼的看着那妇人剥下的土豆皮,“虽说是皮,但是也是能吃的。”
那妇人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你放心,跟着楚娘娘,以后不会让你连吃土豆都舍不得剥皮的。”
杜月桂最后还是没有剥土豆皮,吃完了粥和土豆以后,她抱着小草回去放了一趟碗,随后就在粥棚的地方坐着等。
杜月桂记得,早晨的时候就有人说过,今天吃了粥,都在粥棚处等着,要有活计给每个人派。
杜月桂抱着女儿有些忧心,她若是去做活计了,小草又有谁来照管,虽说她听说就是孩子们也要做活计,但是这么小的孩子又能做什么。
五保也在粥棚的门口等着,这里几乎聚集了整个整个岳县的百姓们,不能是百姓,都是楚娘娘的奴仆。
但是有一群人明显和他们这群岳县本地土著不同,他们穿着干净的麻衣,大部分人头发都很短,脸上也没有脏污,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很久没有饿过肚子的人。
五保不禁露出羡慕的目光,他偷偷的问过这其中的人,他们也就是在一年多以前才被挑中上了楚娘娘当时占的山。
只比岳县的人早一年当楚娘娘的奴仆,日子竟过的这么好了。
不光五保,所有岳县的人都是这个想法,为什么楚娘娘不早一点来将岳县占了呢。
没过多一会,全小田这个大嗓门就拿着楚旋不知道哪个朋友落在她家里的一个充电小话筒,也是她今天早上看完《乱山河》以后不小心踢到才发现的。
但是在五保和杜月桂等人的眼里看来,那上头黑黑圆圆,下面又是椭圆的器物是什么?
下一秒,话筒滋滋的杂音传来。
这声音太过于陌生,以至于五保害怕的捂住了耳朵。
这莫不是什么野兽的嘶吼声?吓的他胸口都有些疼了。
杜月桂下意识的不是捂住自己的耳朵,而是捂住了小草的耳朵。
这时候仙安山的人瞧见岳县的人这般害怕的样子,他们就自告奋勇的安抚起了他们。
只不过言语之中满是炫耀,“哎呀,你们不必害怕,我们的楚娘娘是仙人下凡来着,自然会带一点仙物,这很正常,不要害怕,不会吃人的!”
“就是就是,就这一个东西你们都吓成这样,你们若是见了那会发光还有人在里头的板子,一按就能有火的打火机,还有那一按开关就能锯掉一棵树的电锯,不得吓死了?”
五保越听越惊讶,他忙凑过去问道,“当真有这些仙物?”
只见那人神秘兮兮的说,“那是自然。”
五保这下不再害怕了,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好,听着全小田接着说。
“喂喂,听得到吗,好,大家听好了,今天开始就要给大家派活计了,做了活计以后呢,每个人每天可以吃三顿饭,一个月还可以吃两次肉,这是基本的。”
底下瞬间传来兴奋的声音,“真的吗,我现在就想做活!”
“什么活我都想做!”
“一个月能吃两次肉?”
全小田拿着话筒又道,“安静,听我说完。”
底下的人怕惹了全小田生气,又灰溜溜的不做声了。
“岳县现在太小了,连点像样的公共设施都没有,现在的活计就是搭建房子,收割苎麻,纺织,给大家做饭食,去外头开采矿山。”
仙安山来的人们听后又是叹一口气,“练兵队又不招人!”
五保耳朵尖,他又凑上去问,“这位大兄,练兵队是什么?”
“练兵队就是楚娘娘的士兵们,里头有男有女,进了练兵队每一顿都能吃肉。”
五保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每一顿都能吃肉,那不是县令过的日子了?!
那人又叹口气,“所以多少人想去练兵队啊,那可不好进呢,你瞧在旁边维持秩序的,那就是练兵队了。”
五保羡慕归羡慕,但现在也只能继续听全小田讲话了。
五保听完一通讲话下来,各种活计又细分了下来,需要自己去选择暂时做什么活计,等到那些什么房子公共设施建好了以后,活计又要换。
他思来想去,首先说的什么去开采矿区他定是不行,虽然这个活计的人吃的好一些,但是他这细胳膊细腿的明显干不下来。
五保最后还是觉得去割苎麻,或者给百姓们煮饭食这样的活比较适合他。
杜月桂这边特地问了,说是小孩子的活计就是负责打扫卫生,拿扫把将东南西北四条街清扫干净,拔掉杂草就行。
小孩子们都被领走打扫卫生去了,杜月桂也放心的在割苎麻的队伍里排着队。
从看不到生的希望,到今天觉得日子很有盼头,不过短短两天。
那些吃不饱的日子就好像做梦一样,让她已经有点恍惚了。
不过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吧,她坚信。
第28章 干活与闲聊
28#
杜月桂暂时的找到了自己的活计, 在城外割苎麻,如果不是她有了这份活计,她都不知道外头的路上有这么多苎麻, 她一个人娘子带着个女儿, 是万万不敢出县城门的。
她的衣服也很破烂和脏污了, 光是凭着这一点,就能很明显的区分跟着楚娘娘来的人, 和原来岳县的人。
早晨的时候她才喝了一碗粥,觉得浑身都暖暖的, 干起活来也是格外的有劲。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在得到建工的王娘子,不对,现在应该是叫王管事的允许下,他们可以坐下来休息一刻钟。
杜月桂刚坐在地上歇了口气, 一声巨大的轰隆声把她吓的一激灵。
和楚娘娘进岳县时的声音一样,但是这次仿佛要小的多。
王雪莲见他们都被吓到了,安抚道,“不必害怕,这是在开采矿区。”
百姓们这才安心了些,继续坐下休息。
杜月桂看向不远处的土城墙,有一群人暂时拿夯土堵上楚娘娘来时制造的一个大洞。
但是杜月桂听说,等矿区开采出来以后,有了什么石灰石,就可以制造水泥来造城墙。
石灰石是什么,水泥是什么, 杜月桂都不知道。
楚娘娘带来了太多新奇的词汇,她现在还不能完全适应。
“喝凉茶了, 喝凉茶了。”
杜月桂抬起头,只见一妇人推着个小木车,上头是一个木桶。
杜月桂站起身来,看着王管事和那妇人说了几句话,随后王管事就转过头来,“这位是卫管事的底下的人,胡娘子。”
胡似七抬起头笑了笑,“这是卫管事特地制作的凉茶,说是干活的人人都有一碗,能够清热解毒,祛除体内燥热,消除喉咙肿痛。”
现在是四月,是一个不算冷但也不热的天气,不过对于干活的人来说,还是会热的出一身的汗。
杜月桂一双眼睛看向那木桶里黑漆漆的液体,心道楚娘娘当真是大善人。
这样好的东西竟给他们这些奴隶喝。
胡似七的推车上还放了些碗,她一边用勺子舀凉茶,一边说,“排队排队,每个人都有一碗,还是那个规矩,插队和吵架的人没得喝。”
等排到杜月桂的时候,她双手接过那碗黑漆漆的凉茶,在一旁寻了个石头坐下慢慢喝,入口先是有淡淡的涩味和药味,随后就是一股清凉的感觉,还有一点回甘。
杜月桂很久没有喝过这样味道丰富的东西了,她小口小口的喝着,直到最后一口被她喝完。
每个人喝完了以后都要去溪边把碗洗干净,胡似七还要去下一个工作地点发凉茶。
杜月桂在溪边洗碗,割苎麻的大多是妇人和年纪半大不大的孩子,至于更小一点的孩子则是负责清扫大街。
在杜月桂旁边洗碗的是跟着楚娘娘来的一个妇人,杜月桂不知她的名字,只知道姓乔。
这位乔娘子做活很麻利也很快,人也是十分健谈。
杜月桂一边洗碗一边与她闲聊,“乔娘子,你们从前在那个仙安山上时,也是过的这么好吗。”
乔云英对着她笑弯了眼睛,“当时我们一家人本来想去河北道的,在路上就遇到了管事们下山来寻奴隶,在山上就是做管事们交代的活计,有专门的食堂,做完活只管去食堂吃饭,每一个月可以吃两次肉,那肉也不知道楚娘娘是怎么想出来用炒的,那叫一个香啊。”
杜月桂疑惑,“炒?”
她只知蒸煮烹炸煎,炒是个什么东西?
乔云英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初也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候乔管事是怎么回答她来着的。
什么铁锅,什么导热。
乔云英用自己贫瘠的词汇回答道,“嗯,就是在一个大铁锅里用锅铲炒。”
好的,她自己都知道自己解释的是废话。
杜月桂放弃了对炒菜的追问,“那管事们和楚娘娘还有什么规矩,乔娘子能讲讲吗。”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围过来几个人,他们也好奇的问,“乔娘子能给我讲讲吗。”
乔云英哪里享受过这种被人追问和捧着的感觉,她轻咳两声,满脸骄傲道,“要想在楚娘娘手底下过好日子吗,这第一点就是要听话,管事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第二点就是要讲卫生,楚娘娘可不喜欢身上脏兮兮还有味道的人。”
说完她的眼睛就在围着她的几个人里搜索。
乔云英指着五保道,“尤其是男人,楚娘娘说男人身上天生就有股脏臭的味儿,她不爱闻。”
五保见自己突然被当典型,他立刻跨着一张脸,拉起衣服闻了闻,“我身上有那种脏臭的味道吗?”
杜月桂知道自己身上是脏臭的,她寻思什么时候能把身上冲洗一下,衣服洗干净,免得讨了楚娘娘的嫌。
但是她只有一件衣服,若是洗了,也不知道一晚上能不能干呢。
乔云英又继续说,“还有就是严禁随地大小便,就是不能随地乱尿!”
大骊是有所谓的公厕的,尽管非常的简陋,但是那是在上县或者是上州才有的,岳县这种下县自是没有。
所以,随地大小便的人尤其的多。
围观里头又有少男问,“那我尿在田地里也不可以吗?都说这样庄稼长得快。”
乔云英眉头一竖,“尿在田地里也不行!在仙安山的时候是有专门的分了男女的公共厕所的,要想上厕所,就是你们说的更衣,必须去里面。”
乔云英见他们还想听,便说,“如今这世道,要想找到一个楚娘娘这般的主家不容易,现在大家都是岳县人了,我也给你们说说掏心窝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