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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没忽略方才弟弟那个口型——
    契书。
    近日为五公主选婿一事,京中已死了两位候选人,意外受伤五人,更有爆出各种丑闻影响自身和家族名声的不计其数。
    这个当口,西街契书落入荣家人手里,外人可不管他们兄弟二人是不是一条心,为防他二人联手,借他这个当大哥的手将契书送上去为他中选驸马增添筹码,众人势必连他一并防着。
    不用想都知道,此刻这条街上藏着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窥探他那傻弟弟的一举一动。
    而他的傻弟弟又在这个关头被五公主身边之人带走,只要舒朗将契书交出去,他这个做大哥的就成了众人针对的头号对象。
    荣舒堂根本就没想过,还有他弟弟压根儿就不上交的可能。
    五公主可是今上众多孩子中,太子之下第一人,身份地位比皇子们贵重多了。
    男女对调,五公主便是那深得今上看重,且和太子关系融洽,长相俊美,性格体贴,能力出众,又因性别不会被太子忌惮的实权王爷。
    她就想要个契书,他弟敢不给吗?顶多撒个娇,似真似假埋怨几句五公主无情,便顶了天了。
    这样的五殿下,只要嫁给她,不仅能借着她的关系得到今上重用,得到帝国下一任继承人的赏识,得到她的帮扶和庇佑。
    实现胸中抱负的同时,还能带动整个家族实现跨越式的阶级转变,百年荣华就在眼前,谁能不动心?
    当然有一点五公主和王爷还有本质区别——
    嫁给五公主,生的孩子可随自个儿姓,上自家族谱!综上,和五公主成亲,有百利而无一害!
    眼下京中才俊们便有选秀宫心计的味儿了,荣舒堂被针对也只是早晚问题。
    “怕是过了今日,很长时间我都没空和你对饮了,走吧,今儿咱们畅饮一番!”荣舒堂倒也不惧,神色坦然的接受了将要面临的挑战!
    所以说,不仅女人找男人的时候有野心,要千挑万选。男人现实起来也同样野心勃勃,认为自个儿能配得上全天下顶尊贵顶好的女人。
    舒朗随晚春行至雅间,见到这位传闻中顶尊贵顶好的女子时,确被对方容貌惊了一瞬。
    彼时这位公主正侧身临窗而坐,听到动静缓缓转头,视线正好与进门的舒朗对上。
    原以为荣舒朗记忆中的五公主,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是加了八百层恋爱滤镜和粉红泡泡的后果,然眼下看来是他狭隘了,这位公主的容貌确实能配得上“风华绝代,独步天下,倾国倾城”这类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形容。
    虽才十五的年岁,已能瞧出她将来有祸国殃民的潜质。
    别的不论,单这容貌,便有叫人疯狂的本钱。饶是他自诩前世见过各种各样顶级美人儿,也绝没有眼前这位叫人惊艳。
    舒朗心中感慨,这幅容貌加上顶级权势,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呢?怪不得京中近日为她乱成这般。
    虽心里想了许多,行动上却无迟滞,恭谨的朝对方行礼,口称:“见过公主殿下。”
    舒朗能感受到来自于五公主的打量视线。
    确实该打量忖度的,原身对五公主来说可不是无足轻重的舔狗而已。
    可以说五公主那百宝阁内最贵重的镇店之宝,将近三分之一都是荣舒朗通过各种途径,广撒网,耗费无数人力财力和心血寻来的。且寻来后无条件献给她,只求她展颜。
    更不要说平日里各种耗费心血的礼物惊喜无数,哪样不是金银堆积而成?
    这样一个不求回报的高质量舔狗,即便五公主对他没有丁点儿意思,但他的态度不如以往热切,五公主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事儿放谁身上都要引起注意。
    好半晌才听五公主轻笑一声,语带几分调侃,便是调侃声音也很清冷:
    “今日怎的不唤我燕燕了?”
    以往荣舒朗自觉在五公主这儿与旁人有几分不同,便壮着胆子私下无人时唤她“燕燕”,怕她不乐意,又强调说:“我将你当做妹妹一般亲近,在家中我都是这般唤妹妹们的。”
    五公主本名周倚燕,封号玉华公主,只有极亲近的贤妃才会唤她燕燕这个乳名,便是温厚如皇后娘娘,也只唤她一声玉华。
    五公主对此不置可否,荣舒朗便以为她是默认了的。
    然此刻他却说:
    “以往是学生年少轻狂,言语无状冒犯了殿下,亏得您宅心仁厚并未与学生计较。今时不同往日,殿下已到了议亲的年纪,学生比您还大一个春秋呢,便是为了殿下闺誉着想,也该知分寸,守礼仪,行事多几分顾忌。”
    字里行间全是为她着想的样子。
    五公主不知在想什么,闻言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揭过了舒朗养伤这几月未与她有只言片语联系一事。
    指着对面位置叫舒朗坐。
    再开口声音还是冷冷清清的:
    “你最喜欢的梨花酿,酿造司的三十年藏品,尝尝?”
    舒朗才发现五公主是个非常有意思之人,临窗随意摆放的小方桌上,只置着一樽瓷白酒壶,一只酒杯。
    似是特意为他而来,又似兴之所至,率性而为,谁都摸不透她的心思。
    舒朗执起酒壶,浅浅的斟一杯,一朵梨花浮于其上,形状完美,观酒之色泽透亮,置于鼻尖轻嗅,梨花香浓郁,确实乃陈年佳酿。
    不过可惜了。
    不论是他还是荣舒朗,皆不喜梨花酿,他是长时间养成的习惯不爱饮酒,荣舒朗则是爱热闹之人,梨花酿味道太过清冷。
    清冷的就跟五公主这人一般。
    很久以前荣舒朗听五公主无意间念过一句“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又听五公主提了一位衷心侍女来身边伺候,为其赐名“晚春。”
    便兴致勃勃的将身边丫头改名“梨满”,后双眼明亮小心翼翼的对五公主说:“其实我也喜欢梨花酿呢!”
    少年心思一片坦诚。
    五公主当时是何表情呢?
    舒朗在荣二公子的记忆里搜寻了片刻,荣二公子这将心上人点滴镌刻在脑海之人,对这段记忆竟神奇的模糊。
    公主是个体面人,今日他们二人坐在这里为了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公主能主动做到这一步已是给了舒朗天大的面子,舒朗知情识趣一点,把人家要的东西给出去,皆大欢喜。
    窗边轻风起了又停,街上小贩来来回回,直到舒朗以“男女大防,不便久留”为由告退,期间二人再未有人说一个字。
    舒朗的脚步声消失在客栈内,侍女晚春悄无声息立于五公主身侧,低声唤她:“殿下?”
    五公主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随口吩咐:“回吧。”
    待人离去,桌上酒杯中一朵梨花浅浅舒展,竟是一口未动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出自《春怨》 作者是唐代的刘方平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第13章 我另一半
    玉华公主享亲王待遇,说的可不是物质上的待遇,更是权利上的掌控,在五公主那个地位,真正的聪明人已经很少简单粗暴的用男女来定义她。
    她是一个政/治/符号,女人身份对她更有利的时候,她便能温柔似水,风情万种。男人身份对她更有利的时候,她也能挥刀断水,剑斩敌首。
    那种人眼里很少有情爱的存在,谁入了她的眼,谁能叫她开心,谁对她有用,她便对谁多几分青眼。
    若不是她身体壳子是个女人,不能和真正的王爷一般,正妃侧妃一大堆的往府里抬,京中为了她侧妃之位打破头的也是迟早的事。
    不过依着舒朗观察,那些自知身份地位才情不够,仗着一张脸能瞧的过去,想日后做她入幕之宾的男人不在少数。
    今日只见了一面,舒朗便知京城里信心满满想得到她的男人们,皆不过是她手里搅弄风雨的工具罢了。
    那个女人,心思深着呢。
    事情比他想的更棘手一些,舒朗正思虑间,被人拦住去路。
    对方顶着一张十分讨喜的娃娃脸,笑眯眯行礼道:
    “荣二公子留步,殿下有请。”
    舒朗心说,这便是京城,三步一公主,五步一皇子。
    这不,眼前的公公便是十三皇子跟前伺候的地瓜公公。
    说起十三皇子,今年不过十二岁,身世很被今上忌讳,听闻自小跟着太子殿下长大。
    算是被太子当儿子养大的,尽管他们大景朝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今年也才双十年华。
    十三皇子找他肯定没正经事,但舒朗还不能直接拒绝,谁叫人家有个皇帝老子呢。
    于是他前脚出了太和酒楼,后脚又进了对面的飘香居。
    这位地瓜公公性子活泼,走在前头为他引路,短短一段路愣是没少暗中往他脸上偷瞧。
    舒朗觉得有意思,便板着脸问:“你看甚?”
    地瓜公公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很是单纯傻白甜道:
    “大家都在猜二公子您此次会对公主提甚要求,奴才也很好奇呢!”
    舒朗心说,这就是沾上五公主的麻烦之处,她所处噫哗的位置,注定了和她走的近之人时刻被人关注。他的心思也在被无数人不断猜度。
    这才下山不到两日功夫,他已经烦了。
    说话间,舒朗被地瓜引进十三皇子所在雅间。
    这位皇子是个跳脱性子,行事无拘无束惯了,还不等舒朗行礼,便拽住他胳膊连珠炮似的发问:
    “荣二,你快给我透露一下,五皇姐打算何时拆了西街那几间店铺重建?”
    舒朗不明所以。
    十三皇子见他不说话,急的转圈儿,语气极快道:
    “别说你不知道,自昨日你下山后,便有人连夜开盘,赌那几间破铺子何时被拆,大家都很期待五皇姐命人大刀阔斧修建那里,拂去百宝阁这块儿金字招牌上最后一粒浮尘!”
    在许多人眼里,那几间店铺不仅是金光闪闪的百宝阁身上的一粒沙尘,更是京中人脸面上的沙尘,是不知情的附属小国来人,好奇询问缘由时,他们不愿提及的阴霾。
    十三皇子道:“底下人早将拆迁匠人早早备好,于两个时辰前守在那里,便等着五皇姐一声令下就动工。”
    这是笃定舒朗一定会亲手将契书交到五公主手里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十三皇子赶热闹,也让人下了注,还下了不少,他没耐心说太多,便有几分着急问道:
    “你立了这么大功,五皇姐没给你透露一点儿内幕消息吗?”
    舒朗觉得好笑,便也真的笑了,他问:
    “殿下怎知我会将契书献于五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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