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去看看。”沈衔鹤说。
万魔大阵的上空血红一片,像是凝聚了大块大块蠕动的血肉,数不尽的魔修站在下方,只待万魔大阵一成,破开太清宗护山大战,冲上山去,杀个痛快。
当然,他们会留下几条性命,用来要挟江御,省得他日后报复。
血冥宫宫主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美滋滋地想着这么多年过去,该是他们魔族崛起的时候了,他召集了数千魔族,一路潜行至谯明山,要用这修真界第一门派的血,宣告魔族们的再次辉煌。
但很快,这位秃头宫主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角,只见一道耀眼白光从天而降,排山倒海,横扫千秋,凛冽剑气携着浩浩荡荡的万里霜雪,那些血肉轰的一声破碎,化作漫天血雾,弥散开来。
下方列阵的魔族发出声声哀嚎,倒在地上,痛不欲生。
血雾消散,来人的身影渐渐清晰,他一人一剑缓缓走近。
“江御!是江御!”
“怎么会是江御!不是说江御被困在逝水境里吗?他怎么会出来?”
江御提着剑目光森冷从这些魔族的脸上掠过,随后便看到山前的沈衔鹤,他瞬间弯起嘴角,对他眨了下眼睛。
沈衔鹤抬步要过来,江御对他摇摇头,他便停在原地。
江御随手挽了个剑花,笑道:“诸位这事办得不太厚道呀,既然要来太清宗,怎么不提前知会我说一声呢?”
他们本就是趁着江御不在才敢前来攻打谯明山,哪里敢知会他,血冥宫宫主拔剑直指江御高声道:“江御,别以为我们会怕你!”
“是吗?”江御微微一笑,看着他抖如筛糠的两手,讥讽道,“阁下不怕倒是把手里的剑拿稳了。”
话落,他脸色一凛,厉声问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来谯明山撒野?”
四野寂寂,无人应答,血冥宫宫主深吸一口气,吼道:“上!”
江御低头看着雪白的剑刃,轻声道:“不要急,我这就送诸位上路。”
长剑一挥,霎时间盛大剑光照亮天地,云海翻涌,日月逆行,猩红血肉连同蓬草一起在飓风长河飘转,数千魔族在这一剑之下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谯明山下,弟子们一片欢呼,江御收了剑,向沈衔鹤走过来。
天光乍破,落满他的肩上,沈衔鹤恍惚了一下,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却不似今日这般喧闹。
“师兄?”江御伸出手在沈衔鹤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沈衔鹤问他:“一个人回来的?”
“那不然呢?”江御上前一步,把手臂搭在沈衔鹤的肩膀上,搂着他往山上走去,贴在他耳边问他,“师兄见了我不够,还要见什么人呀?”
沈衔鹤道:“没有。”
江御又问:“真没有吗?”
“真没有。”
血冥宫退去,还要收拾山上的这片狼藉,待沈衔鹤把各项后续事宜安排妥当,天色已晚,江御的院子住不了人,这几日只能和他同睡一处。
沈衔鹤推门进来,一灯如豆,江御坐在桌旁,脸色阴沉得似能滴下水来,沈衔鹤走过来问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
江御缓缓抬起头,他的手里赫然是那本沈衔鹤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天悯决》,江御直直看向沈衔鹤的眼睛,沉声问他:“如果我今日没有回来,师兄是不是就要动用禁术?”
沈衔鹤抿唇没有说话,他既没有否认,那便是确有其事了。
江御张了张唇,想问他怎么能做这种傻事,又无比清楚这是他师兄能做出来的事。
他心中一阵后怕,从看到这部《天悯决》起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就剧烈跳动如同擂鼓,直到现在都没有平稳下来,他起身紧紧抱住沈衔鹤,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幸好,幸好……”
幸好他回来得不算迟,幸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不敢想,若是自己今日没有赶回来,日后他再看到的,会是他师兄毫无感情的双眸,还是他师兄冰冷的尸体?
落叶无声,烛火摇曳,许久后,江御才松开了手,他轻声说:“以后我不下山了,我在山上陪着师兄。”
沈衔鹤确实很希望江御能留在宗门,但他更希望江御能快乐,他道:“不用,这样的事也不常有,等把护山大阵补好,再在外面设下几道禁制,应该就够了。”
江御没说什么,不过他已下定决心要留在他师兄身边,反正他师兄也不会赶他走。
夜色沉沉,无星无月,屋中灯火熄灭,沈衔鹤躺在床上,看了眼身边的江御,问他:“你没进逝水境?”
江御嗯了一声,又听他问:“那其他道友呢?”
江御转过身面朝他问:“师兄这么关心她们做什么?难不成里面有师兄的心上人?”
沈衔鹤瞪了他一眼:“没有,别乱说。”
他这个师兄瞪起人来也没什么威慑力,江御被他瞪得心里痒痒的,不依不饶问:“是说她们三个里没有师兄的心上人,还是师兄没有心上人?”
沈衔鹤呼吸一窒,一时间差点要以为江御看穿了他的心思,他转过头不再说话。
“师兄怎么不说话了?”
“师兄?师兄?”见沈衔鹤不理自己,江御又叫了他两声,追问他,“我是不是要有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