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对来者有些好感的鲁埃塔愣了一下，紧张地低下头，避开了少女的双眼，一动不动的坐在原位，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个用密语警告他的恶魔却弯了一下唇角，不着痕迹的让自己显得更加挺拔。
“稍等一下，我在付给他应有的报酬，”狄斯叹气，表现的和每一个因为店老板的奇思妙想而苦恼的客人毫无差别，“没办法，谁让他想要试试看用金子洗一下头的感觉。”
说着，他抖了抖衣袖，原本在菜市场的唇舌之战中省下来的金币哗啦啦的从他的掌心掉了下来，砸的鲁埃塔晕头转向。
“好了，”结束一场金币洗礼后，狄斯心情愉快地拎起了刚刚放在角落的袋子，抬起膝盖把漏出来一角的书籍扔回去，“我们回去吧？”
他跟在天使的身边，并肩向外走去，亲昵的就像是一家人。
过了片刻，鲁埃塔才敢抬起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店铺。
他背后满是冷汗，却为这位大恶魔前辈的智谋与力量感到由衷的震撼，以及艳羡。
是怎么样的心智和力量，才能俘获一只高位阶的天使？
一定是用了很多的谎言、骗局编织出的精细陷阱，才能让天使在不留意的情况下踩进去。
要是他也依华有个机会凝实一下血脉，或者找到一件稀世珍宝，把自己的力量提纯到极点就好了……
不过他也没吃亏，献上的东西家族会内部给他补回来的，只是两句话的功夫就额外收获了这么多金币，只能说给恶魔干活还是待遇挺好的。
他这样想着，站起来收拾了一下掉满金币的地毯，一抬头，却欲哭无泪地发现刚刚架子上堆好的那些书居然一本不剩了。
“这可是我的老客户订的书啊，” 鲁埃塔愁眉苦脸地想，“又要重新找过了。”
他挠了挠头，伸手要捡起放在垃圾桶里的书单时，却发现书单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刚刚的两位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更别说对这种感情的事情有兴趣了。
难道是同行搞的鬼？
他把垃圾桶又放回原处，站直身体的时候又愣了一下。
……等下，刚刚来了什么人？哪来的两个人？他怎么都不记得了？
另一边。
狄斯跟着丽莎从小巷中钻出，偏头看向身边的丽莎。
“我以为你会在广场那边等我，”他不动声色地问道，紧了紧手里的袋子，“是我迟到了吗？”
在分开之前，丽莎和他有约定好采购之后碰头的地点与时间。
但现在碰头的时间早了不少不说，丽莎还莫名其妙地摸到了那家咨询室。
他等待着丽莎的回答，并不忘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有些忐忑。
收手的时候为了防止两人身份暴露，他下了个延时魔法抹除那个咨询师的记忆，刚好耗空了暂存的魔力，现在如果丽莎要对他动手，他估计跑不掉。
“我拿好东西了，就随便四处转了转，”丽莎轻松地说道，“不是你迟到了，是我早了。”
她的手揣在口袋里，好奇地的问道，“狄斯心情很好，是和咨询师聊的很开心吗？可以问问关于什么的吗？”
“问了一下如果想买一些日用品要去哪里，”狄斯面不改色地解释，把袋子打开给丽莎看，“他太客气了，非说自己的消息不值这么多钱，给了我好多书。”
既付了买书钱，又把书过了明路，只能说吸收了那条项链里面的力量之后，他的脑子终于比之前好用多了。
“这样，”丽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还挺好的。”
她跳到了路旁的台阶上，慢吞吞的带着狄斯往小镇的门口走， “如果想买东西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地方，我还是知道挺多老店的。”
除了可以问问恶棍工会的那帮人之外，她还可以找自己的朋友问两句。
她歪头看向显出一丝紧张的狄斯，“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吗？”
“那就太兴师动众了，”狄斯咳了一声，随便抓了一些理由糊弄过去，“怎么说呢，这是部分人之间的秘密。”
他比划，“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已经找到渠道了。丽莎不用帮我操心这个。可能过段时间我要请一下假去买东西……”
“部分人之间的秘密，”丽莎皱着眉努力思考，“我还不能知道。”
她恍然大悟，“你要去寻宝吗？不过那还是得带上我，东西我不要，毕竟你知道你身上的伤都来自——”
在说到恶魔这个词之前，她紧急地刹住了车。
“总之，最近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丽莎找了个替换词，“那些讨人厌的邪恶渣滓说不定还在盯着你，我怕到时候我来不及赶过来。还是跟我一起吧。”
她想了想，还补充了一句，“毕竟是群恶心的不行的烂泥。”
恶棍公会里某人如果不高兴，他的朋友就会用垃圾话大骂那些让??某人不爽的人，然后某人就会高兴一点。
不知道这样做狄斯会不会感觉好点，但是她已经竭尽全力在说垃圾话了。
讨人厌、邪恶的渣滓恶魔。恶心的不行的烂泥。
明知道丽莎骂的是全部的恶魔，以及天使骂恶魔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狄斯还挺高兴的。
至少在这一刻，她是为了他才这么说的，那只能说骂的好，骂的妙，再骂几句就更好了。
不过如果他不是恶魔就更好了，可恶。
她真的很讨厌恶魔……他的身份绝不能暴露！
第17章 自闭
狄斯对自己的危险情况心知肚明。
没有太多自保之力，就意味着他只要落单就必须要动用为数不多的力量来保护自己，这样暴露的可能会大大增加。
在身份暴露的时候他可能就会被天使直接干掉，甚至捞不到死前表白的机会。
……这样一想要是现在就说可能还好点。
想到这里，狄斯悄悄看了一眼丽莎，又丢开了这个念头。
他还是得赶紧去精灵王庭找到那个东西才行，虽然说丽莎目前没识破他的真实身份，但是谁也说不好后面她会不会发现他是个恶魔，还是得抓紧恢复实力才行。
无论如何，去偷东西这个事情不能让天使跟着掺和。
“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也不是寻宝，”他试图劝服固执起来的天使，“很好买到的，只是不太方便让你跟着……”
“没什么不方便的，”丽莎迷惑地看他，“比起不方便，我更担心你的安全。”
她体贴地说道，“实在不行，我可以站在门口，你自己去买，对吧？”
她可不希望自己离开一会，回来就只能看见朋友的骨架和掀翻的店铺了。
这简直就是亲手把狄斯送进恶魔的嘴里。
“嗯……”狄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可能不行。”
偷东西的时候让天使守门？
不不不，绝对不行。
他觉得自己在恢复实力之前就会被发现，然后在第一时间变成被羽毛扎穿的刺猬。
“你要去哪？”这样争执了几下之后，丽莎打断了他的话，“说。”
她的目光坚定，一副不逼问出答案就不会放弃的样子。
狄斯张了张嘴，想不出好的借口。
这该死的快废掉的脑子，吃了这么多力量倒是快动起来啊，随便编个接近精灵之地还大概率没怎么变化的城市或者镇子当借口……
正当他和瞎编的答案只隔一层薄膜的时候，一位路过的大叔笑了起来。
“这个事情啊，你确实不太好告诉小姑娘，”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狄斯，和善的说道，“男人嘛，这种事情就是吵架也解决不掉的，面子比什么都大。”
“您知道他是想买什么？”丽莎茫然地问道。
怎么连陌生人都能轻而易举的知道，但她反而不能知道？
“很好看出来吧，”大叔打量着两人，点点头，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你们是一起的吧？”
他啧了一声，“那确实应该去看看，问问要不要买点什么。”
丽莎点了点头。
“对，我们是的，”她跟着问道，“要买什么？大叔，可以的话请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担心他。”
“别问他，”狄斯皱了下眉，警惕了起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知道什么？”
难道是看见他和丽莎争执，就想故作聪明来捞上一笔的骗子？
“不就是去精灵之森吗，我还能骗你们不成，”大叔摇头，也不高兴了起来，“知道你不想说，但是小年轻，不要怕这件事丢脸就赖上我吧。”
他还给丽莎说话，“这种事情提前告诉人家小姑娘才行，你开不了口让我来吧，怎么能瞒着呢，也太过分了。”
难不成是什么占卜师，预言家，或者装了真相之眼的传奇法师?蕐？都猜出了目的地，这个小镇这么深藏不露的吗？
狄斯越听越觉得他在暗示自己是个恶魔。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大叔，提着袋子的手心都是冷汗，左看右看对方都是人类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毛，不确定要不要现在拔腿就跑。
“不……”他虚弱地抽气，试图打断他的话，“能不能别说……”
“放心吧，”大叔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算你不行，我看这个小姑娘就挺好，也不一定会离开你！”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去精灵之地找医师看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哪至于因为这个吵一架。小姑娘担心你的安全，就让她陪你去吧。”
精灵之地，常年驻扎着一批研究精灵的学者，其中不少人兼职医师，最著名的两拨人研究的方向就是魔法美容和专治隐疾。
眼前的黑发年轻人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他以前也是走南闯北的佣兵，还是看得出来的。
狄斯：什么？谁？去哪看什么？
他被这句话电的外焦里嫩，一时间呆住了，停了一会才说道，“等等，我没有……”
“就是有，”大叔不耐烦地摆手，“我一把年纪了，还看不出来吗？”
“算你运气，”他摸了摸口袋，“我这里有两张魔法传送阵的票，直达精灵之地，前几天在大店铺抽到的奖品——你就说要不要吧。”
那当然是要的，不要白不要……不不不，他没有不行！
狄斯下意识看了一眼丽莎。
丽莎还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