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石子落水,激起半边汹涌。
得信的媒体从各地赶来,其中也有不少唐珵打过交道的老朋友,警方那边暂时拒绝采访医院也进不去,他们没法子只能从唐珵这里得点消息。
“唐珵,你是不是忘了我在天津怎么招待的你,这么大的新闻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郝言是他本科的学长,当年做天津报道时他在天津日报工作,他研究生刚毕业不久来天津的时候,两个人一见如故,衣食住行郝言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有几年没见,唐珵看他的性情也没怎么变笑着道,“已经是第一时间了,不然你今天能进得了医院?”
“你别说,你们长新牛啊,那天新闻一发全网热搜第一,这热度赶上付记者当年了。”
唐珵这几天一直医院警局两边跑,没顾得上管报社的事情,而且陈浩在北京他稍微放心些,只是没想过反响如此大。
但细想也不意外,单就未成年少女被多人诱奸数年这一条就能轻易引起公愤。
唐珵客套地拍了拍郝言的肩膀,“也得你们做二次报道的队伍及时跟上啊,不然网上一天多少个新闻早就盖过去了。”
“说实话,你们长新的确后生可畏。”说着,调侃地笑起来,“这下那新来的陈记者可就盖过你的风头了,你不怕你这‘长新第一笔杆子’的名头要拱手让人了?”
唐珵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没有深究,靠在墙上眯着眼不在意地笑,“我等着呢,也不用着急给他们十年时间,要是能盖过了我的风头,什么名头我都让的出去。”
“诶哟你倒是不谦虚,和那会儿在天津的时候一样狂。”
好些年没人说他狂了,当年郝言见过他以后第一印象就说他太傲气,他说从业以来没见过哪个心高气傲的记者能做出来好新闻。
唐珵是第一个。
表面上和谁都客气,骨子里又谁都不服气,郝言慧眼,竟然一眼能看穿他。
也不知道郝言这些年有没有听说他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要是知道一二估计就说不出来这话了,他那一身学生气的棱角已经被磨得反光了。
念念的病房里除了熟悉的几个人还特意请了一位心理医生,连唐珵一天都甚少有机会和念念搭上话,郝言隔着玻璃看着大肚子的少女,皱眉道,“这帮老畜牲是真作孽。”
昨晚等着人都走了,唐珵才和念念见了一面,营养液每天掉着气色看起来好很多,只是精神上不太好,见了唐珵就开始哭。
十多分钟,哭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等唐珵心乱作一团的时候,念念抓着他的衣服说,“我感觉自己好恶心...”
唐珵劝慰了好一会儿她才止住哭声睡着了,他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念念被放在一间单独的病房里,所有的药品和医疗手段,都是多少专家会诊以后才商议出来的,还请着专业的心里医生辅导,警方和医院对念念的重视可见一斑。
可为什么念念看上去精神状态还不如在村子里的时候...
“等着宣判吧...”
郝言叹了一口气,“小姑娘和她爹的感情怎么样,她要是签了谅解书法院的量刑会不会减轻啊?”
“不会。”
按理说没有定论的事唐珵不应当直接断言,但李富国即便在强奸未成年上得到念念的谅解,他身上还背着人命官司,还有间接杀人、倒卖死尸的嫌疑,就算判不了死刑他大半辈子也得在牢里面待着。
否则他冒死带着念念跑出来,一点价值也没有。
“我知道他身上是多罪并罚跑不了,但你想想有铁证的罪只有强奸这一个,李富国有没有动手杀人还不知道,就算有已经过去多少年了,警察取证的难度也大,万一最后因为证据不足没办法定他的罪呢?”郝言接触过刑事案件的新闻比唐珵多,按以往经验不到最后一刻中间出现什么变数都有可能。
“单说强奸这一个罪名,过往案例因为谅解书脱罪的不是不存在,而且李富国一个人抚养念念长大如果再得到念念的谅解,最后法院考虑到人情轻判了怎么办?”
唐珵看着病房里无论心理医生在说什么,念念木讷但时而痛苦的神情,淡淡道,“那我们就靠舆论让法律的归法律,道德的归道德。”
“舆论不能左右法院的。”
唐珵轻笑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放轻松些,我相信念念不会让我走到这一步的。”
郝言有些担心地看着唐珵,新闻人手里的笔杆子有时候分量确实比枪杆子还要重,但作为媒体要是煽动民意干涉法律,郝言怕唐珵到时候控制不住场面给自己惹祸。
“唐珵。”
唐珵抬头,宋瑜从电梯里走出来,见他身边有人笑着打了声招呼,“这会儿没什么事的话,跟我去见个医生吧?”
“啊?”唐珵顿了顿,“见什么医生?”
宋瑜扫了眼他的膝盖,唐珵会意,宋瑜是在这里给他挂了个号,“别耽误时间了,北京的医生我都看过,就是个慢性病急不来。”
地级市的医疗条件和北京的自然没法比,但宋瑜也不图这里能把唐珵看好了,只是想知道他现在病症的程度,也能找医生问问科学的缓解办法。
“我找了风湿免疫科的杨主任,正好他今天出门诊我带你过去看看,我在医院打听过了,杨主任在这个领域挺权威的,北京的医生回头我再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