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杜清劭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卡在喉咙许久的那句话,“我是来请你回去的。你到香港后还会回来的,对吧?”
“那边也有国际机场。”洛铭不置可否。
“不行,你得回来!”杜清劭踮起脚尖,凑到他眼前,“我的自由滑要改难度构成,听说音乐是你剪的,我总不能再找别人帮忙吧。”
此话说完,洛铭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见他不表态,杜清劭开始了无理取闹:“我是很认真地来找你的,你要是不回来,就代表还没原谅我。”
但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就这样把这个小金毛放回去,他肯定会到处说自己的坏话,必须把人骗回来统一战线。
对方始终不说话,半张脸埋在羊绒围巾里,也看不清神情。而十来分钟时间,队伍已经过半,安检区一共五个窗口,几百号人分流,很快就能轮到他。
杜清劭目测了一下队伍长度,彻底烦躁起来,扯了扯他的围巾:“喂,你听我说……”
“抱歉,我不叫wei.”洛铭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杜清劭差点被他的冷笑话气得笑出声,重重地念出他的名字:“好吧,瓦瑞斯先生,你听我说:我的教练还有那个女生,他们都非常喜欢你,如果你不肯回去,他们会把我烦死的。”
围巾一松,凉风灌进衣领。洛铭漠然地垂下眼眸,勾起嘴角轻声嗤笑:“终于说心里话了?”
杜清劭闻言愣住,看到他冷漠的神色,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覆水难收啊。
过安检了,所剩无几的时间不容浪费,他憋了几秒,使劲圆场:“我杜清劭从来就没怕过谁,要不是真心想请你回去,谁说都不管用。”说完还拍胸脯保证,以后绝对乖乖听话。
洛铭轻轻抿了下唇。
“哦对了,你的电话都不在服务区,还有什么其他稳定的联系方式吗?比如微信qq之类的。”他掏出手机,着急地催促了几声。
已经排到黄线区准备安检,后面一对年轻小夫妻见他们在前面拉扯个不停,不满地嘀咕起来;保安也走上来疏导队伍,让送客止步。
洛铭被他硬生生拦在黄线外,落在周围人目光的焦点处,不自在地吸了几口气。“好吧,但我一般不看微信。”他无奈取出手机。
“没事,加我之后经常看就行。”杜清劭喜出望外,立刻翻出自己的主页面。费尽千辛万苦,在一群人不耐烦的等待中,终于在最后一刻要到了联系方式,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洛铭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定要回来啊。”杜清劭还不忘朝着他的背影喊了声。
洛铭没有回头,直到走得很远很远,一直紧绷的嘴角突然划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
尽管骗来了联系方式,杜清劭还是不放心,总觉得临分别前自己没把事情解释清楚,点开还热乎的对话框,隔着屏幕写起了声情并茂的小作文。每天结束训练,还不忘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在香港都干了些什么。
洛铭大概真的不用微信,接二连三的消息发过去都没有回应。杜清劭又试着拨他留的电话号码,结果依旧不在服务区内。
几天过去,始终联系不上他,他又开始慌了,生怕这个家伙出尔反尔。但他又不敢和别人说,只能自己憋着,偶尔还会因为不在训练状态挨顿批。
等到第五天,一直玩失踪的洛铭总算给了回应,说今晚回来,之前没看消息,表示抱歉。
憋了几天的杜清劭立刻打起精神,问他什么机场几点,对方却故作高深,只是说会来的。
这样他总算放心了,开始全身心投入训练。
升组后对体力要求是质的飞跃,青年组时期他就能输出后外点冰和后内点冰两种四周跳,但伴随总体难度增加,体力跟不上,存周跳空摔倒都是经常发生的事。教练就先揪着他练体能,早晨沿着体育馆跑十公里,晚上训练完再绕着冰场快速压步,顺便提高压步效率。
期初他还很自信,觉得自己绕个十几圈应该不成问题。但其实一天训练结束体力就已经透支得差不多了,加上有速度要求,滑了两圈就开始降了。
到后来,每迈一步都成了和身体极限的抗争。耳边是高速滑行带来的飒飒风声,体育馆内熟悉的布置都化成线条在飞快闪过。他半闭上眼,感受着心跳的搏动,终于体会到师兄马嘉博所说的飘然欲仙之感。
“可以了,停。”叶飞鸿在场边喝住了他。杜清劭借着惯性,晕乎乎地滑到他那边,单手撑着挡板,喝了点饮料。
手腕上的心率检测仪,显示着红彤彤的三个数字,168。
“这大概就是你滑后半段的感觉,觉得自己能跳四周吗?”
在花样滑冰比赛中,后半段跳跃基础分值会乘以系数1.1,会把难度较高的跳跃放到后半段刷分已经是常态。杜清劭一心想在最后多蹦跶几下,喘着粗气打肿脸充胖子:“能能能!”
话音未落就被叶飞鸿用保护套敲了下脑袋,原本已经腰酸背痛,一着不慎就扑通地跪在了冰面上。
贴近冰面,温度零下,冷气瞬间钻进衣领、钻进身体,原本滚烫的身体瞬间打了个寒蝉,一直流个不停的汗水仿佛也能凝成冰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