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己,只能要了一个大房间门。
既醉还真没考虑过现在咬仙桃的事,她还太小了,不过占占便宜也很快乐,可惜杨过感受不到这种快乐,他打着地铺翻来覆去,横竖是睡不着。
大小姐心血来潮的恶作剧,却叫他成了拐带少女的淫贼,等郭伯伯郭伯母找来,他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的,何况要怎么说清楚?被拐带是天真好骗,主动跟男人跑是什么?大小姐的清白还要不要了?这罪名只能是他背罢了。
杨过辗转反侧,越想越气,最后恶向胆边生。
夜深人静,少年悄悄脱靴,摸上床,提了客店备的纸笔,轻手轻脚地在熟睡少女的脸上画了一只大乌龟!
第114章世外桃花(4) 不对劲的神仙俊貌美少……
在客店的第一夜, 过得还算是风平浪静,除了第二天一早,杨过被从房间里追打到大街上之外。
既醉气得直蹦跶, 她一早起来照镜子, 只见自己的眉毛连成一条线,从两边脸颊到嘴巴画了个椭圆, 乌龟的一个头四只脚张牙舞爪在那椭圆边上延伸出去, 下巴上还有一个小尖尖的乌龟尾巴!像个小胡子, 要多丑有多丑, 居然对她漂亮的脸下此毒手?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啊!
墨水干了一夜,既醉把脸都洗红了才洗干净, 然后倒了水,举起木盆追着杨过打!
杨过挨打不是一次两次了, 大武小武的打, 郭伯母的打,但哪次挨打都没有这次来得舒心快乐, 他甚至放慢了步伐等着少女给他来一下, 再跑远一点等着挨一下,心里就是有一股欠欠的劲儿, 爱极了小姑娘生气的样子。
到了第二夜,杨过也熟悉地铺了,早早睡下, 半夜里忽然耳朵一动,听见外头有极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杨过不是第一次外出住客店了, 许多时候都是郭伯伯带着小姑娘和他一起在外,一般来说在客店里是很安全的……罢了,在郭伯伯身边, 还有什么是不安全的?
杨过提起警惕心,余光瞥了一眼床榻上睡得正香的少女,猜到多半是美色动人心,白日里的笑颜冷去,双眼淬寒冰,看向窗外几道鬼祟的黑影。
黑影是镇子上开青楼的人家豢养的打手,青楼是本地官员家的小舅子开的,那小舅子白日里远远瞧见那一对神仙似的少年少女,顿时抓心挠肺,平日里欺男霸女的货色当然没什么好心眼,一入夜就叫了打手来掳人。
打手们都是做熟了活计的,备齐了迷药麻绳,傍晚先来找客店老板踩好了点,如今夜到三更,正是好时机。
这一行打手共五个人,杨过拔剑杀了两个,窝心脚踹死一人,剩下两个捆在一起,问一句不答就割一刀,叫一嗓子就用剑尖转一圈。
惨叫声于是只响了一下,既醉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就见地上多了三具尸体,两个正在受刑的人,她打了个哈欠,眼睛里雾蒙蒙的看向杨过:“你哪弄来的人啊?”
杨过早知她胆子大,先前亲眼瞧他杀人,那两个姓武的都快吓尿裤子了,唯独她不怕,还嫌弃他杀了人溅一身血。
他露出个恶鬼似的笑容,在那张俊颜上越发叫人心悸,语气极温柔地道:“自己翻窗户进来的,带着药粉麻绳要弄咱们,你杨哥哥不辞辛苦,待会儿还要找地挖坑埋他们。”
既醉揉了揉眼睛,看外面夜色沉沉,又怪冷的,不由替杨过犯懒道:“这还有两个活的,你叫他们自己挖坑,谁挖得好,放走一个。”
听出那话里的心疼,杨过不由笑出了声,那两个打手却是一脸惊骇和绝望,他们本以为这个神仙似的小美人醒过来之后,能心软给他们求求情,没想到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瞧她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人,是两只待宰鸡鸭。
这可冤枉既醉了,他们要真是两只鸡,既醉待他们肯定热情得多。
活了这么久,既醉遇到的心怀不轨的恶徒不少,只是她身边大多没有空过护花使者,嗯……倒也没什么护花使者会在她熟睡的时候旁若无人地刑讯恶徒。
杨过没那么八面玲珑,杀个人还要外出走远一点杀,何况人生地不熟的,他也不放心把既醉一个人留下来,所以为了自家小姑娘的安全,吵醒就吵醒吧。
两个打手见死了三个同伙,又被那恶鬼少年割了好几刀,早就撑不住了,一个忙要交代,一个要放了他们再交代,杨过可不是讲道理的人,直接杀了那个屁事多的,血淋淋的剑尖拍了拍余下那人的脸,笑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吓得就要翻白眼昏过去,见杨过的剑毫不犹豫像要来抹他的脖子,一个激灵就精神起来,忙道:“是金大爷……是金福,他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常年就在镇上百花楼里住,楼子里好多女人都是这么弄来的,公子去问问就知道,那儿的人都认识他。”
杨过问完话,点了点头,给那人割断绳子,“你走吧。”
那打手不可置信地站起来,看了一眼没有动作的杨过,朝门口走了几步,推开房门,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拔腿就要跑,随即心口冒出一截剑尖来,杨过力气极大,一只手薅住他的脖颈将人拉进门,将剑往里又送了送,随后轻飘飘地把尸体斜推,扔在地上。
既醉坐在床上抱着被褥,又打了哈欠,“杀就杀了,怎么还折腾他。”
杨过俊脸含笑转过身来,在死尸衣服上擦了擦剑,叹道:“你大小姐是不走江湖没经验,我是在试他,他一行人来的时候走窗户,我要放他也该是从窗户走,他却直接推门要跑,这是为何?”
既醉刚醒,也懒得和他动脑子,只道,“你别问我,你把人都杀了,这些尸体得你自己去埋了,我可不帮你挖坑。”
杨过笑道:“不必埋尸了,他既然走门,不怕被人当了贼,说明这客店也有鬼,叫他们自己埋去。”
既醉闻着鼻尖的血腥味,睡是睡不着了,就见杨过穿了靴子,披上外衫,又把她的冬衣也递给她,少年夜色下肌肤似乎带着一层薄雾,和白日里不同,神秘得像一只深林里的山鬼。
她悄悄咽了咽口水,娘啊娘,我怕是等不到十八岁了。
杨过却不知她的心思,将外衫系好,笑道:“你把衣服穿起来,哥哥今日带你去惩奸除恶。”
他是很喜欢自称哥哥的,像是情人间一种特有的联系,就和黄蓉偶尔脱口叫郭靖一声靖哥哥含义相同,只是既醉不大愿意叫,小时候叫几声就罢了,她做狐狸的时候可是真的有哥哥,只要想一想那威武的狐脑袋扣在杨过身上,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既醉裹着冬衣跟着杨过出了客店,两人的行李带在身上,杨过弃掉一些厚重衣物,只带了钱财和应用之物,挑挑拣拣打了个大包裹背在身上,既醉是一样都不拿的,她空着手,还嫌冷,问杨过道:“你知道那什么百花楼在哪吗?”
杨过指指南侧方向,“港口最热闹,这样的小镇子不像城里分很多区域,哪里热闹,青楼就一定开在那儿。”
杨过说得不错,他是很有江湖经验的人,以前没有如今一身武功,失了母亲四处流浪,他其实也会去酒楼青楼这样的地方讨饭吃,只是这些过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任何人说起的,他自己都不愿意回想。
这个时辰也就青楼还舍得亮着灯烛了,这百花楼还不小,是个二层楼,此时正是青楼的营业时间,里头各种暧昧响动不绝于耳,这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来说是极刺激的,但杨过目不斜视,不听不闻,大步走进门,只见两侧都有房间,有未睡的姑娘来迎客,还有值夜的打手三三两两的视线。
他一只手牵着既醉,一只手提着剑,一言不发,直接先废了楼子里十几个打手,任由那些被惊醒的姑娘和嫖客惊慌乱叫乱跑,然后上楼找看起来富贵些的雅间,到处踹门,终于在最里面的房间找到了金福。
这人是个痴肥胖子,大约是等着手下掳来小美人享乐,房里没女人,也没睡,杨过踹门进来的时候正团团转急得慌,门一开见到美人好奇望来的小脸,还没来得及高兴,等来了杨过的一剑。
金福顿时像个挨刀的猪,发出一声短促惨叫,既醉连忙捂住眼睛,踹杨过一脚,“你、你就给我看这个吗?”
杨过的一剑不是对着脖子,是对着金福的下身要害去的,那一剑刺得可狠,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杨过一见金福那急色的样子就气红了双眼,哪里还记得别的?他一剑废了这胖子,然后挨了大小姐一脚踹,见那金福捂着下身的猥琐模样,看一眼生气的大小姐,原本气红的眼睛也清澈起来,他有些尴尬地给既醉把屏风拉过来了。
青楼的屏风其实也不大能看,画的是春宫,既醉只看了一眼就不屑地移开了视线,粗制滥造的货色,哪有她以前看的精致。
隔着道屏风,金福惨嚎的声音刚刚减弱,又绝望大叫了一声,原来是杨过把他的鼻子削掉了,他的手法很好,一剑下去干净利落,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
杨过杀金福的过程并不长,但手段残忍至极,他甚至还是面带笑容的,两剑下去先解了气,再三下五除二把那么大一坨肉绑得严严实实,然后一剑一剑活活虐杀掉了。
既醉站在屏风后,自己又找了个凳子坐下,还去把窗户打开透气了,她听着那胖子惨叫,看着杨过快活地折磨人的样子,忽然捂住心口,心里头活蹦乱跳起来。
这神仙俊貌美少年,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可是,好、好刺激呀!
第115章世外桃花(5)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
这年头世道乱, 官员被江湖人杀了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那金福还不是官员,他姐夫是本地县令, 听闻这事吓得几天都没去上衙, 也不理会老妻哭求,实在是怕,不敢招惹是非。
开什么玩笑,人家两个人打废十几个打手, 杀了一地的血,县衙里头才几个衙役?真当那些江湖人不敢杀官的吗?
是的,两个人, 虽然杨过大开杀戒很吓人,但当时在场的人大多还对既醉印象深刻, 后来回忆起来,少年拉着少女的手四处砍杀, 也渐渐像是这对神仙美人并肩作战一样, 慢慢就传成了两个人挑翻百花楼, 因不知名姓,还给两人起了个神仙双煞的代称。
既醉也很无奈啊,她明明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在身上!动手是只是杨过一个,谁要跟他双煞了?
杨过反倒是很得意,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生得好看,走江湖混饭吃大多能靠脸讨人心软,嘴再甜些,要饭还能要个荤素搭配,郭大小姐嘛,自小长在桃花岛, 她哪里知道一张好脸的妙用。
因县令不敢做声,客店明明是得了金爷吩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打手进门掳人,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佯装无事地收拾了留在客店房间里的打手尸体,也不敢碰那对少年少女留下的行李,这样到了第二日傍晚时分,杨过还回来了一趟,把他的行李搬到这两日租住的房子里。
此地是舟山镇,因镇子形似小舟而得名,外来人口不多,大多是自家开船出去跑生意,不少女眷独居,这当然不敢租房给外人,可杨过也不愿再住客店里面了,在街面上转了几圈,没找本地牙行,而是自己寻了个开摊卖面的老婆婆,问了家里情况,没过多久就定了一个月租期,给了房租。
租住一个月,比在客店里住天还便宜。
既醉起初不高兴,客店至少住得舒心,还有人收拾打扫,但跟着杨过到了那老婆婆家里面,却发现是几间青砖瓦屋带个大院子,老婆婆自己住侧屋,里里外外都打扫得特别干净。
她不由问杨过怎么找到的地方,杨过很得意地眨眨眼睛,说道:“我说大小姐,你没看那街面上摆摊子的人里面,就这个老婆婆的手洗得最干净,而且她每次给客人收碗,碗都要洗好几遍吗?”
既醉这才明白他在街面上四处转悠,还带着她吃了一路,心里却在这么仔细地观察周遭。
她想了想,忽然问道:“那我们走了之后,万一那些人来找老婆婆麻烦……”
杨过正给她铺床呢,闻言噗嗤一声笑道:“我和婆婆讲话,你是一句没听啊,那婆婆的儿子是漕帮小头目,镇子上的人都认识她,官府哪敢找这些人的麻烦,对了,你大约也不知道漕帮。”
听出他话里带点嘲笑意味,既醉气得拿冬衣扇他脑袋。
晚间睡觉,杨过不和既醉一间屋,但他睡隔壁,农家院子就是这一点好,里间的屋子没窗,只有一条道通向外面,杨过守着这屋,就不用担心别的了。
这一夜他们睡得都挺香,桃花岛上却是灯火通明。
杨过离岛最开心的人要数大武小武,这两兄弟从一开始就和杨过不对付,大家都是寄人篱下,凭什么他那么特殊,师父对他关怀有加,芙妹只跟他玩,他们叫师父师娘,他叫伯父伯母,一副公子爷来做客的态度!
郭靖送了杨过回岛来,心情有些低落,对黄蓉道:“往后岛上就少了个孩子了,过儿这一走,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黄蓉还笑呢,“过儿不会有事的,他聪明得很,习武天赋也好,你当初走江湖要有过儿那头脑和一身本事,我爹也不至于……”
她说到这里,又有些难过了,她爹是真看不上郭靖,说离开桃花岛就离开,一别经年,当初爹走的时候她刚和靖哥哥成婚,一转眼芙儿都十了,虽然东邪行走江湖要担心的是旁人,可做女儿的总会想爹。
郭靖一时只记得眼前的妻子了,把人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了一番,到次日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柯镇恶道:“大师父,今天没看到芙儿?”
柯镇恶道:“过儿走了,怕是心里不痛快,我去看了,还在被窝里没起。”
郭靖没想太多,黄蓉也只是道:“多少叫她吃点东西。”
这一耽搁就到了晚上,黄蓉亲自下厨做了一桌既醉最喜欢的菜,鸡都杀了好几只,这种海边散养鸡是最好吃的,既醉每天眼巴巴数鸡,生怕叫人偷了一只半只的。
可这香气都没引来自家馋嘴猫咪,黄蓉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一把掀开那一天没动静的被褥,见里面团的是两个枕头,一大一小叠着的,蒙了被看起来正像是个人卧着的样子。
枕头上还留着一封信,黄蓉看了信差点没气死,推着郭靖去开船。
郭靖接了信,脸色也变了,“她、胡闹!”
姑娘家家的,偷偷跑出去要和男人一起行走江湖!郭靖气得来回转圈,忽然瞥见外头桃花正开,他愣了愣,看向身侧气极发怒的妻子,小心翼翼地道:“蓉儿,我们那时约莫也是……”
他当初遇到蓉儿,就是因蓉儿和岳父吵架,一怒之下离岛出走,后来两下生情,岳父每次看他都没有好脸色,还几次想杀了他。
黄蓉正在气头上,差点给郭靖逗笑了,很快又组织起了怒气,说道:“我那时十八岁了!芙儿才几岁?而且你当过儿是你吗?”
黄蓉是极聪明伶俐的女子,她当初离岛,黄药师只是担心她,并不怕她出事,她离岛没多久就遇到郭靖了,就是没遇到郭靖,这世间的男人有几个心眼子够她玩?
芙儿可还是个孩子!
郭靖心眼偏,这要是女儿跟大武小武走了,他跑遍江湖都要把臭小子抓回来,不光抓起来,还要吊起来打!可换成过儿,他犹豫了一下,道:“过儿他是个好孩子,芙儿精怪得很,她要跟着他走是不会和他通气的,过儿肯定会等我们去找。”
黄蓉不信这个,催着郭靖去开船,柯镇恶听了这个消息也要跟着去找,被黄蓉安抚住了,两个人去找可以划快艇,个人就要开大船了,不然划不动,柯镇恶也急,但能听劝,只是这一夜无论如何是睡不着了。
次日天明,杨过不知道郭伯伯已经连夜划船赶来了,他和既醉起了个大早,正在早点摊子上喝汤,这里是邻着港口的,风景也好,见不远处忽来了一行外人,看模样装扮像是官军一类,百姓们难免躲避起来。
杨过远远地见这些人开了一只大船来,有心想问问顺不顺路,让既醉坐着不要乱走,自己刚走近就听那领头人正说要去桃花岛上的事,让众人恭敬些对待。
见杨过这样一个俊美侠少大步走来,一众官军都有些暗暗戒备,忽听他道:“你们要去桃花岛,找我郭伯伯和郭伯母?”
那领头的官军立刻反应过来,行礼道:“原是公子当面,我等是襄阳城义军,去岁和前年都是多蒙郭大侠相助打退贼寇,今年襄阳一线有意联合各方组成防线,我等襄阳子弟愿推举郭大侠为盟主,这才找来。”
杨过眉头皱起,他其实不愿意沾染朝廷是非,如今大宋的局面着实称不上好,江湖人管江湖事,掺和进这些战事里,难道江湖武艺在万军阵中还真能斩将夺旗?荆轲早死矣!
只是他明白郭伯伯的脾气,他必是要去的,犹豫片刻也没骗人,只道:“我是郭伯伯的徒弟,那边的是郭伯伯的女儿,你们初来也不知航线,我们正好要回桃花岛,不如顺路?”
那义军领头大喜过望,连忙应下。
襄阳府位于京西南路,这一众襄阳来人要赶来东海实在不容易,一路上风尘仆仆,面黄肌瘦的,杨过还请他们吃了顿早饭,热热闹闹地交谈了许久,只是没等上得大船去,港口那里一艘快艇靠岸,跳下两个熟悉的身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