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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台球厅里,几个人看见江湛进来,纷纷停下手上动作叫了声“湛哥”。
董家骏半个多月没见他,热络地上来和他打招呼,走近才注意到这人后面还有个小尾巴。
“我就说嘛,湛哥肯定是被哪个美人儿绊住,不过这次换口味也太夸张了,这妹妹看着真纯,别是还在读书吧。”
江湛听他说话就烦:“你他妈又欠抽了是吧。”
董家骏不知道是哪里说错话得罪了这尊大佛,还是说这位地位不一般。
临月估摸着这人也就和她差不多大,只是说话不过脑子,她虽不喜欢,倒也没生气,很大方地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江临月。”
董家骏这下真的不好意思起来,他挠挠脑袋,方想起这姑娘确实不一般。
“原来是咱妹妹,不好意思了,哥哥第一回见你,有眼无珠。”
临月笑着说没关系。
江湛听着这话哪哪儿都不舒服,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滚一边儿去。”
董家骏从前可真是被江湛打怕了的,这一脚不轻不重,权当是他说错话的教训,他拍了拍屁股,离这位大小姐远远的。
也是,要是他有这么个漂亮妹妹,也不愿意给人看。
江湛吩咐程禹去把陈辉找来,又交待他回家去拿东西,说完就转头走向台球桌。那边几个人正等着他,见他来了都兴奋起来。
临月怕程禹找不到,特意叫住他描述了一下那玩偶的特征,其实她房间一共就两个玩偶,很好辨认,可她心底里觉得他会很敷衍。
程禹走后,临月在旁边角落里的椅子坐下,要不是这间房里就他们这一张桌子,还真看不出她和这群人认识。
她天生没有运动细胞,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心里后悔没把书包带来,好歹能有点事情做。
董家骏再一次被江湛虐杀之后,终于再一次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女孩。
于是他特别狗腿地讨好江湛。
“小女孩一个人坐那儿多可怜,也不说话,我去把她叫过来玩玩。”
江湛觑着他:“你有这功夫多管闲事,不如好好练练你那破技术。”
董家骏默默擦了擦球杆退一边去了,心想你带她来不就是玩的吗?现在把人晾在一边算怎么回事。
江湛回头看了一眼,那排椅子上就她一个人,看着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
这么个装模做样折腾自己的人,他又到底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又进了两个球,那股燥意越来越盛,他朝那边喊了一句。
“江临月,拿点水过来。”
临月听见他叫她,从椅子上起身,拿了水过去。
她还数了数,桌上有六个人,她两只手拿不了那么多,于是抱了六瓶水在怀里走过去。
江湛看她笑着给每个人发水,心里更烦,叫她来是当服务生的?
“你玩不玩?”
临月诚实摇头:“我不会。”
董家骏听见这话凑上来:“给我个道歉的机会呗,我教你。”
临月对此没兴趣,且她刚刚看见有女孩子和男孩子一起打球,两个人身体都快要贴在一起。
“谢谢,但我穿着裙子不太方便。”
董家骏看向江湛,后者一副“你还不快滚”的眼神,他觉得近期还是不要招惹这位大小姐比较好。
“待会见了人让程禹送你回去。”
“好。”
临月又回刚才那椅子上坐下,分外乖巧。
江湛心里冷笑一声,这姑娘看着客气又讨人喜欢,对谁都好,实际她怕是谁也没放在心里。
好得很,狼心狗肺的小孩最有意思了。
~
这次临月没等多久,程禹带着东西回来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用手臂夹着一个半人高的粉色玩偶,那场景怎么看怎么别扭。于是临月赶紧过去接过,又连连和他道谢。
两人坐在一边聊了几句,临月又问还要等多久,她想着要不要把作业拿过来。
江湛看过去时两人正在说话,特别融洽的样子,江临月旁边还放着一个巨大的娃娃,看起来像是三个人并排坐在一起。
程禹接收到江湛的眼神,起身过去。
“待会你带着她去,给完东西就走。”
程禹明白,陈辉现在还不是个安全人物,不能乱说话,当然他也不觉得江临月这个年轻女学生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江湛又看了一眼角落的方向,女孩睁着眼睛看向他俩,一脸无知,像只待宰的羊羔。他突然语气就有点不好:“带走,杵在那儿看着就烦。”
程禹点头,默默转身过去带着临月离开。
临月被带到外面的大厅,这里人多,比里面热闹了不少。她有些不自在,如果不是程禹拎着个巨型玩偶格格不入地站在她身边,她应该不至于被这么多人来回打量。
陈辉匆匆赶来,见着两人先和程禹打招呼,又问江湛是不是也在这里。
临月紧张,程禹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哪里有说话的机会。
她正要把东西给陈辉,一阵剧痛传来。
不知道是哪里飞来的桌球突然就砸在了她的头上。
程禹比她反应还快,环顾四周,果然看见一群来势汹汹的年轻人。
付明不认识程禹,那球是对着另一个毛头小子砸过去的,那人跑得快,现下已经进了里面去通风报信。
此时大厅里的人基本都停下来看好戏,门口陆陆续续进来了十几个人,有的还带着棍棒,一看就是来闹架的。
临月虽听说过不少这种事,亲身经历还是头一回,她抱住玩偶的胳膊紧了紧。
董家骏带着屋里的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临月看了看,并没有见到江湛的身影,她更紧张了。
程禹见怪不怪,这董家骏脾气大脑子直是出了名的,估计又是把那些混混得罪了,时不时打上一架总没个消停。
跟在江湛身边久了,这种小事他也不屑参与。
他此刻还记得江湛的吩咐,于是对临月说。
“把东西给陈辉,我送你回去。”
那边两伙人已经开始互骂,年轻人的脾气即将被点燃。
临月决定赌一把。
“他用球打了我,我要他给我道歉。”
程禹心道女人就是麻烦,江临月看着也没受伤,有什么好计较的。他要是参与进去,后面的麻烦事儿更多。
临月见他犹疑,心下有了把握。
“我不管,哥哥说了,在外面不能委屈自己,也不能给江家丢脸,你不信就去叫他出来,我让他给我做主。”
好歹是江家大小姐,程禹对于江湛身边大多数女人这点小事还是能做主的,但这位他拿不准。
“行,那进去说。”
人群已经开始混乱,各种桌椅碰撞,玻璃陶瓷破碎的声音传来,这里大多数都是年轻人,看见这场面比当事人还要兴奋。
三人逆行着往里走。
临月跟在最后面,一个不小心被脚下桌球绊倒,抱着玩偶跌坐在了地上。她顺势拉住陈辉的衣角,“辉叔,帮我一下。”
陈辉不疑有他,可这姑娘手上没劲儿,两人拉扯了好几下才在人群中站了起来。
临月看见陈辉身后已经又被围观的人群挡住,程禹的身影也看不清,她终于开口说道。
“辉叔,账本找到了吗?”
陈辉脸色一变,看着面前因为混乱,衣服和头发都有些脏乱的女孩子,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辉叔,我们长话短说,我知道你不是杀我爸爸的凶手,但我也想知道真相。”
陈辉看着江临月满脸认真,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两人一般大,做父母的心疼孩子,孩子又何尝不心疼父母呢?
“账本在哪里?”
他攥住女孩儿的腕子,语气急切。他一直在找,江淮不相信他他是知道的,可人都死了,这把柄要是流到其他人手上,他也得进去。
临月不松口,见他这反应心道自己猜对了。
“他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对不对?他是被人谋害的对不对?你告诉我那人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妈妈临走前告诉她的,爸爸不得不卷入到一些事情中,可惜被人暗算,替人做了嫁衣,如今人没了,自己也不能幸免遇难。
所以没等到真相,没等到人寻仇,妈妈先一步自杀走了。
陈辉见临月已经激动得有些要哭出来,他心里有一丝不忍:“你一个小孩子,不要牵扯到这些事情里面来。”
“你爸的死不是我干的,你放心把账本交给我,我查清楚一定告诉你。”
临月不相信,如果和他没关系,为什么妈妈临死前要把账本交给她,而不是直接把东西给陈辉。
她觉得这人可怕,下意识往后退。
陈辉着急地想要从女孩嘴里问出账本下落,正要往前,被人拎着衣领大力拽到了一边。
临月看见来人双腿一软,再次滑落到地上,这次结结实实地把后脑勺撞到了身后的台球桌上。
一天被反复撞了好几次,纵是临月再能忍,这一刻也忍不住落泪。
江湛带着怒气而来,临月心里害怕,接着被他大力拉起带出了人群。
江湛带着人出了台球厅,一到门口对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他妈怕什么?不知道往边上躲?”
“今天第几回了?就你这样的还想争口气,挨打都是轻的。”
什么丢脸玩意儿。
临月一只手还抱着玩偶,另一只手腕被他大力攥着,刚才的情绪还没有平复,此刻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