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尘品了品这一席语无伦次的话,略感震惊。
他谨慎地询问道:“你……?”
山殷茫然:“……我?”
明尘继续委婉:“方九鹤他……?”
山殷仍然没明白:“……他?”
容昭:“?”
容尊者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只知道方九鹤饿了,在等山殷带吃的回去。
于是他上前扯住明尘的袖子,在乾坤袖里掏了掏,掏出一碗昨天剩下的酒酿圆子羹,递过去。
“这是昨天的,”容昭道,“热一热就能吃。”
山殷回报了他很多谢谢,然后捧着这碗来之不易的酒酿圆子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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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方九鹤依然没有出现,说是大病初愈,还需休养。
明尘自然不会信他的鬼话,特意煮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羹,提着食盒就去“探望”。
果不其然被轰了出来,还伴着几声令人恨得牙痒痒的闷笑。
据说屋门裂成了八瓣,那杆雪亮的银枪扎在门外的柱子上,颤了半天。
方九鹤单方面和他绝交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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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去找时望秋了。
昨天回来以后,时望秋似乎就没有离开过自己屋子,闷在里头不知做什么。
容昭本来想敲门的,但思索了一下觉得可能会和上次去找方九鹤一样吃闭门羹,于是直接选择了爬屋顶。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往下瞧去。
只见时望秋坐在桌旁,桌上摆着一只小小的藤筐,还铺了一层手帕,里面盛着那只自己捡回来的光团。
从不离身的玉壶被随意地搁置在一旁,掀着盖子,是空的。
早在昨日,时望秋就将残魂放了出来,还给了光团。
得到残魂的光团很高兴,不停地“时望秋”“时望秋”的叫唤,还一个劲往他身边挤,黏黏糊糊的。
时望秋用两个手指拈起它,嫌弃道:“滚。”
光团滚远了,又滚回来。
“少跟我套近乎。”时望秋挑眉,“别你以为你变成这副样子,我就会心软。”
光团听不懂,只会“时望秋”“时望秋”地蹦来蹦去,后来演变成了“秋秋”“秋秋”,还试图跳上时望秋的肩膀。
然后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光团转了一圈,发现怎么也跳不回时望秋的怀里了,开始绝望地“秋秋”叫,越叫越难过。
时望秋:“……”
时望秋忍了一刻钟,没忍住,把光团捡起来放进了怀里。
“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沈微明。”他低声道,“根本就不像你。”
话虽这么说,这个光团可比沈微明招人喜欢多了。
时望秋找了个藤筐出来,又铺上了自己的手帕,把光团放进去,然后干坐着听它“秋秋”了一晚上,没舍得离开。
临近天亮,光团“秋秋”累了,窝在藤筐里睡着了。
恰在此时,房顶上响起轻微的窸窣声。
时望秋抬头一看,忍不住笑起来,起身走到屋外,冲房顶招手:“容昭。”
容昭应了一声,轻巧地下来,还没忘了把那片瓦放回去。
“本仙君来看你了。”他还特意强调了“本仙君”三个字,像只翘起尾巴使劲炫耀的小猫。
时望秋怔了怔,旋即笑出了声,好心提醒道:“一般自称本仙即可。”
因为天海之境有仙君和上仙,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模糊自称为“本仙”,否则会给人一种端着架子的感觉。尤其是“本上仙”,特意强调上仙的身份,若彼此之间不是很熟,就像在仗势欺人了。
但从容昭嘴里说出来,却只会让人觉得一板一眼得可爱。
“明尘也这么说,”容昭思考了一下,“但‘本仙君’听起来比较有气势。”
“也是。”时望秋赞同。
从容昭救下沈微明的那一刻起,他对容昭就没有了底线。
“对了,”容昭想起自己要来做什么,“明尘说,再过几天他就要去凡间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来。所以这两天会带沈微明去一趟仙山,施展万物生。”
“他去凡间做什么?历劫么?”
容昭点头。
“你也要跟去?”时望秋瞧见他眼里隐隐流露出来的跃跃欲试,猜测道,“去保护明尘?”
容昭继续点头。
“明尘会变成凡人。”他有点期待地道,“所以本仙君要跟下去,找一座没人的山把他关起来养着,就像以前一样。”
时望秋:“……??”
第74章 他很喜欢这样
时望秋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明尘,容昭打算趁他的记忆和力量被封印的时候,对他做些奇怪的事。
容昭救过沈微明。
可要想恢复光团的生机,也离不开明尘的万物生。
……
为此时仙君的良心饱受折磨,抱着光团彻夜难眠。
最后实在受不了,偷偷去找了方九鹤,希望他能替自己出个靠谱的主意。
“关起来?”方九鹤正忙着煮着新的羊乳茶,听罢眼皮都没抬一下,反倒颇有些不解,“那又怎样?”
时望秋:“!!?”
时望秋迟疑:“你是说,容昭想把明尘……明尘上仙关起来,很正常?”
“嗯。”方九鹤回忆着山殷当时的说辞,漫不经心地复述道,“之前……就是明尘化身下界渡情劫那次,他被容昭抢回去做道侣,关在荒芜人烟的山上,不仅会挨饿,还会挨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叫一个凄惨。”
时望秋:“???”
“但是明尘好像还挺喜欢的。你是不知道,他刚回仙都那会儿开口闭口就是容昭,容昭长容昭短的,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方九鹤不介意带给新朋友一点小小的震撼,一边拂着茶沫,一边想到什么说什么,大部分内容都来自于山殷在鸿雁玉佩里说的鸡零狗碎的玩意儿,还有一些天海之境大情种的光荣事迹。
一刻钟后。
时望秋一脸空白地离开了,出门还不小心撞到了来送汤的山殷。
“哎哟谁、时望秋?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山殷端着一盅刚煮好的补汤,疑惑地目送时望秋迷茫的背影消失,转头问方九鹤,“他为什么不理我?”
“因为你太笨了。”方九鹤随口道,拧开一壶羊乳,咕咚咕咚往茶里倒,“我不喝汤,别煮了。端去那边。”
山殷顺着他手指的“那边”看去。
是门外。
“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山殷十分委屈,手里的汤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我炖了很久的。”
“……”方九鹤瞟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埋头煮茶。
倒也不是嫌弃山殷炖的汤。只是昨天听明尘说,山殷为了哄自己开心,来找他要了一份补汤的食谱,还要了几样用得上的食材。
而自己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挨千刀的损友,不仅给了山殷一份松茸鹿鞭汤食谱,还附赠一支百年灵鹿的鹿鞭。
这样熬出来的汤大补是大补,一口见效,可惜一般人无福消受。
方九鹤一点也不想碰那碗东西,更不想告诉山殷鹿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埋头煮了会儿茶,忽然听见汤匙碰撞的当啷轻响。
一抬头,发现山殷已经把那盅鹿鞭汤喝了个底朝天。
“很好喝嘛……看什么看,你不要我就喝了。”山殷本着不能浪费的朴素原则,把盅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连渣都没剩。
冷不丁打了个嗝,捂着嘴纳闷道:“就是感觉有点……热?”
方九鹤:“……”
他强作镇定,一声不吭地收起茶炉,打算夺门而逃。
刚摸到门,就被一把拽住,“砰”地抵在了门板上。
“你要去哪里?”山殷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酡红,手上的劲也大得惊人,偏偏还一副委屈唧唧的模样,凑到近前,“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好,所以特意煮了汤来给你赔罪。不喝就不喝吧,我想呆在这儿看看你也不行吗?”
方九鹤:“…… ……”
来不及解释了。
他真的很想走。
山殷抱住他,把脸埋进冰凉丝滑的长发里蹭了蹭,又偏头咬住他的喉结,含含糊糊道:“热,好热……你好冰,好舒服……”
“山殷,你等等……别……唔、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