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马车不便宜,驴车也一样快。”
常运一边给她解释,一边快步走到驴车前面,招呼着她上车。
“来,明儿,我扶着你上车,小心些。”
夜幕中,车夫安安静静的在前面牵着驴等在那里。
常年驾车跑驴的人,对这种深夜出行的野鸳鸯早就见怪不怪。
顾月明扫了一眼那车夫。
看身形,像是个老人家。
朝着常运摆了摆手,顾月明压低了声音:“你先上去,然后拉我上车。”
常运着急离开,抬腿跨步就坐上了驴车。
伸手给顾月明:“来。”
顾月明却没有依言伸手给他。
而是在驴车旁边绕了绕,弯下了身。
“明儿?”常运不解的看着她的举动。
“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不找了,等去了锦州,表哥给你买新的。”
顾月明垂着眼。
没理他。
片刻之后,起身。
今晚第一次,朝着驴车上坐着的常运轻唤了一声:“表哥?”
常运:“嗯?”
顾月明指了指他身后:“你看那里。”
“什么?”常运不解的转头去看。
转头的瞬间,顾月明抡着刚捡起来的石头,面无表情的重重的朝他后颈位置砸了过去。
手法利落,干脆。
没有丝毫防备的常运应声倒在了驴车当中。
一直安安静静牵着驴等在那里的车夫登时瞪大了眼睛:“!!!”
惊呼来不及喊出口,就看着车下的那道黑影已经在被砸昏过去那人身上摸索了起来。
全然一副惯犯的模样。
夜幕当中,车夫明显的打了一个寒颤。
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路,又偏头看了看身旁的驴,车夫在心底想着丢下驴跑路的可能性。
可到底还是舍不得一家老小靠着吃饭的老伙计,五十来岁的老人家哆嗦着腿没敢跑。
顾月明从常运身上将苏湛清和常运的钱袋子一起摸了回来,抡着方才砸人的石头朝着车夫走了过去。
!
多年跑夜路的经验,让车夫下意识的做出反应:“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顾月明顿了顿。
没解释,只是压低着声音道:“劳烦您继续送他去锦州。”
常运敢将人卖往锦州,她就敢将身无分文的常运丢在锦州大街上。
顾月明说罢,将方才常运腰带处摸出来应该是常运自己的钱袋子递给车夫。
坐车给钱。
常运坐车,常运给钱。
车夫哆嗦的厉害,眼睛忍不住的瞟向她手里的石头。
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顾月明看着他不动,大抵明白他心底的想法。
这种时候,即便是解释了,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想了想。
顾月明干脆吓唬似的伸手掂了掂手中方才用来砸晕常运的石头。
刻意将声音压得更低,慢条斯理的问:“怎么?您不愿意接这一单?”
只一句,效果拉满。
!
车夫看着她手上的动作,立马惊恐起来:“愿意!愿意!”
顾月明再次伸手将钱袋子递给他。
这次,车夫一把就接了过去。
“去吧。”
顾月明开口的瞬间,那车夫一个箭步冲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驴车前面。
鞭子一甩,连驴带车跑的飞快,两三个呼吸,原地已经只剩下了顾月明在。
顾月明:“……”
看这就差起飞的车速,应该不用担心人送不到了。
至于方才那吓唬老人家的行为……
是她不对,是她没有素质,她诚恳道歉。
将从常运怀里翻出来的钱袋子装回自己的怀里之后,顾月明随意将手中石头抛掉。
顺着来时的路借着星光一路朝着苏家往回走。
苏家位于向水村村尾。
如今苏父苏母都还在,苏湛清和兄长亦未曾分家,一大家子人一起住在一个院子里。
院里喂着些鸡,还有一只黄狗。
“汪!”
顾月明轻声推门进了院子的时候,整个小院一片漆黑,只那只狗起身站了站,见是她,又卧了回去。
院内除了主屋苏父的呼噜声一声接着一声的传出来,没有半点其旁的声响。
这个点,大家都睡了。
顾月明和苏湛清如今住在西屋。
西屋的门同样没带锁,顾月明尽量放轻了脚步推门进屋。
若说屋外的院中还能有细碎的星光洒一些下来的话,那屋内就当真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顾月明在这间屋子里飘过一天,不算陌生。
她摸着黑尽量悄无声息的朝着屋内唯一的柜子处走过去。
她需要再把原主偷走的钱袋子还回去。
手才摸到了柜子的门。
屋内一声轻响,一道光源从她背后传来。
轻响很明显,光亮也很明显。
“……”
顾月明缓缓的……顺着光源传来的方向转头。
背后。
苏湛清只着了一身白色中衣站在那里。
眼底不见半点朦胧睡意,不知道醒了多久,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也不曾说话,只那么举着烛台神色不明的看着顾月明。
而顾月明,一只手放在柜门把手处,一只手握着从常运怀中翻出来的那只钱袋。
作者有话说:
1.《湛清亦未寝》
第2章 “届时,我会送你离开苏家。”
钱袋子是寻常粗布缝制的,上面绣了一柄折扇。
折扇旁边,很小的一个苏字。
是苏湛清的那只没错。
苏湛清没有开口说话。
顾月明也没有。
屋内,该死的安静。
苏湛清:“回来了?”
顾月明:“你……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