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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
    长孙烈阳面色比刚才还难看,一手仍旧捂着眼睛,一手指了指刚才长公主指的盘子打断他奉承,“收起来,放一起。”
    总管不敢怠慢,迅速收好了给他装进精致的漆木方盒,恭恭敬敬双手递上给他,也没指出这早已超过了他今天该有的份额,态度理所当然极了。
    “嗤——”倚在门边看这里的长公主不屑冷笑,总管权当有风在吹。
    长孙烈阳提起食盒就走,压根不管这两人的明争暗斗,总管挺起腰背目送他离去,有些得意地回想着自己刚才的应对。
    正在此时,却见那长公主伸出手拦住了长孙公子,态度极其恶劣,“拿来。”
    总管登时就怒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你说打劫就打劫!当我们不存在啊!
    他眼珠子一转,招过一边的仆从正想要叮嘱两句,却见长孙公子乖乖将两个食盒都递给了她,还狗腿地问道,“有些重,我给你一起送过去?”
    ???
    总管的内心是崩溃的。
    等等,长孙公子,您与她不是死敌吗???
    说好的一辈子会讨厌彼此呢?
    “总管大人,这…还要不要去找那位…”
    “找你个头!”总管骂完愚蠢的仆从,呆滞地看着两人相偕离去,长孙公子还屁颠颠跟着长公主身後想要帮她提,那画面简直…
    不知道身後总管的心中如何惊涛拍岸风中淩乱,提着食盒直接走人的两人各怀心事,李芝瑶走到半路便不耐烦了。
    “你作甚麽跟着我,没事做了吗?”
    少年支支吾吾不开口,李芝瑶只觉他今天十分莫名其妙,还不如以往的嚣张跋扈让人觉得爽利。
    “过来,”她放下食盒,伸手捏住少年下巴,迫使他抬头看自己,“让我看看。”
    少年张了张嘴,羞窘地拿开捂住眼睛的手,那眼睛上赫然是一个大大的黑眼圈,脸颊还有青紫的剑身痕迹,显然是被揍了个爽。
    李芝瑶皱眉:“没事便回去养养你的伤,别到时候又有人指着我鼻子说我欺负人。”
    “没...不是...”他憋了半天,见眼前人将左手提着的食盒放回自己脚下,转身又要走,这才有些着急地冒出来一句:“芝瑶,你,你快要及笄了罢。”
    李芝瑶疑惑看他。
    他张口欲言,却又在她的视线下打了退堂鼓,“无事!下次再战,我定要打的你跪地求饶!”
    “嗬,拭目以待。”
    少年还想再说什麽,李芝瑶却早已转身跑远,纵使他心中有事,却也不敢再跟上去了,留在原地直叹气。
    李芝瑶也不知道,这一去,她的生活到底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2章 吾妹与吾师
    吾乃李芝瑶, 大衍长公主。
    身处偏院, 群狼环伺, 除却六艺略通, 剑术高绝, 平生无甚可自夸之处, 唯有一胞妹, 甚萌。
    吾爱煞也。
    ***
    雅韵苑内。
    “说罢!小调皮,练琴的时间又偷懒跑出来玩儿什麽去了?也不怕先生生气。”
    “先森才不会呢,嘻嘻, 就是他嗦...”说话的小女童矮矮的,像是一只小南瓜,坐在石桌上晃着小短腿, 面对姐姐的问话, 只知道咧着缺了门牙的小嘴咯咯笑。
    话刚出口,她就赶紧捂上嘴, 圆眼睛无辜地眨, 满脸写着“惨了, 说漏了”。
    站在她面前的姐姐哈哈大笑, “你行啊你, 丁点大的小鬼头, 还和姐姐藏起秘密来了,快说!你们偷偷干什麽坏事了不能教人知道?”她边说边呼噜面前的小家夥,小脸软软的捏起来可舒服了!
    “不然今晚上把芝蔓的小圆脸给煮了当甜点吃掉!”
    “窝缩, 窝缩!”小南瓜拍着脸上的手, 嗷嗷叫着求饶。
    “诶嘿,这还差不多嘛,”姐姐依依不舍地松手,往她红扑扑的脸上香了一口作为奖励。
    小女孩被亲得很开心,捂着脸傻笑:“哈哈,先森他…”
    “咳。”
    听到这声音,场中玩闹正欢的姐妹俩瞬间僵住了。
    小女孩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被打断,脸偷偷侧侧向了院落门口,扭着小手指心虚地喊了一声:“先森!”
    她姐姐也顺着她视线看去,便见一清隽男子抱琴而来。
    他一身皎白长衫,文质秀雅,儒雅贵气,衿口细绣青竹野鹤,翩翩前行,就如从话本里走出的浊世佳公子。
    “芝蔓,该练琴了。”路过两人身边,他淡淡地丢下这一句话,便什麽也不说地往室内去了。
    姐妹两个面面相觑,脸都涨得通红。
    “我…”
    “你…”
    同时紧张地开口,两人又同时沉默了。
    “芝蔓。”男声传来,原是那青年将琴放下後,便来了门口唤他的徒弟入内了。
    “哎!”见妹妹紧张地看向自己,姐姐李芝瑶撩起袖子一把杠起妹妹抱离石桌,向着门口走去,却在迎上男人的目光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动作有多粗鲁,连忙放下妹妹,让她自己往门口去,自己则是慌张地低头收拾玩闹中弄乱的衣领下摆。
    再抬头的时候,小芝蔓已经进了书房乖乖坐好,而面前那青年,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先…先生…”李芝瑶紧张地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啊,总是这麽毛毛躁躁的。”男人叹气,十分无奈自己这个曾经的徒儿如此莽撞,“又去练剑了?”
    被对方话语里的责怪之意吓了一跳,李芝瑶连忙抬头解释,“不是,剑也练,琴也是一天都不曾忘记…”
    还没解释完自己不是沉迷武学荒废了对方在幼时教授给自己的琴技,下一秒,她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站在原地僵住不动了。
    带着淡雅檀木香气,男人的长袖擦过她脸侧,像是一片温暖的棉絮擦过心间。
    她还在愣神,一簇红樱已被送到面前。
    “这是…给我的?” 李芝瑶脑袋一片空白,直直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男人的五官有一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鼻梁高挺,唇薄而润,高眉如弯镰。
    桃花眼半阖,专注地看着你时,眼角那点小痣让他的眼几乎能摄人心魄。
    他微微笑起来,说不出来是身後的荆桃树好看,还是他的笑容更加让人沉醉,两者相得益彰时,几乎能融化任何一颗少女心。
    见李芝瑶犹豫着不敢接,他便将花簇递得更近了一点。
    “这花开到了极盛,便要落进了泥里,还不如早些摘下,赠与有缘人。”
    第一次被赠花的人这才慢慢伸手,不敢置信地接过了那一丛珠玉可爱的小花骨朵儿。
    感觉到手上不同於木剑的柔软馨香,她依旧有些云里雾里,只不自觉跟着喃喃道,“有缘人…”
    这意外的惊喜来得太快,几乎让她如坠梦中。
    似乎对方今日的心情看起来很好,这是为何?
    眼前这位,其实并不得正统夫子。
    只因为是名满大衍的天才,不但考取了探花,年纪小小还有一手好琴艺,又是某位贵人的子侄,这才入了陛下的眼。
    那贵人也是存了讨好陛下的心,只说他年纪不大,不会像老夫子那样迂腐不堪,为幼童启蒙足矣,这才有机会进得宫来当了半个夫子。
    当时还有人明朝暗讽,笑那贵人怕自己留不住圣宠,将自己子侄送进宫来博取陛下欢心,却恰逢当时宫里正好砍了几个在皇嗣面前指手画脚的老夫子,陛下便直接排除众议,破格取了他当做挂名少傅来教几位小皇子皇女琴艺。
    这找了个少年太傅,倒是真少了那些老夫子见缝插针的陈腔滥调。
    只是如此英俊不凡的一位好儿郎放在面前,就如同在幼猫儿面前天天放一条小鲜鱼,小时候不懂事还只是觉得赏心悦目,待到长大了,小轩窗下琴音缈缈,共处一室的时间久了,便也自然动了些别的心思。
    李芝瑶有点疑惑,自己那点心思,大概对面的人也是知道的,所以她刚刚近了豆蔻,还未来得及点破,他就迅速拉开了距离,哪怕是平时见面,多半也是草草打个招呼便离开了。
    这一度让她十分难过,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做错了,以前对自己千般宠溺温柔的师父,突然之间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这样过了近一年,两人渐行渐远,再不复以往亲昵,她也渐渐习惯了,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心中揪得难受,结果这短短的一会,原本熄灭的那点心思又被重新唤了回来。
    太不争气了!
    李芝瑶脸越来越红,终於扛不住对方的视线,转身跑了。
    “我…雪雁灵鹃那两个惫懒的丫头又不见了,我去找她们去!”
    她回头前的画面,便是先生那唇边的微笑,那麽美好。
    可是再过多年回想起来,又是如斯可怕。
    第3章 谁动了芝蔓
    “那两个惫懒东西又跑哪里去了, 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钻出院中悬挂着的被大雨再次浇湿的被单, 李芝瑶有些咬牙切齿, 在自己和妹妹芝蔓住的小偏院找了半天, 愣是没找到两人的随身侍女。
    虽然知道那两个家夥偷了自己的东西去卖, 还时不时克扣口粮自己享用, 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归现在能吃上饭,也有人打水洗衣服,不至於什麽都得自己来。
    自己每天要练那麽多东西已经够累的了, 回来还得照看着妹妹,实在没空管太多琐事。
    “真是心大得很,连芝蔓练琴都不看在一边看顾着, 也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她一边自言自语, 一边在後院停住了脚步,这里面倒是没什麽别的, 只有自己围猎时打来的几只小东西。
    其他都没什麽特别, 唯有一只小猴子和梅花鹿最为有趣, 这两个小东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长得和一般的就是不一样, 当时在猎场一看到就觉得芝蔓会喜欢, 实在是皮光水滑,娇气可爱。
    尤其那猴儿,简直是古灵精怪, 要不是她出手及时, 差点就给跑脱了。
    当时王都地动,原本是要班师回朝的,母皇却下了金口玉言,要在这围猎场先决出个头筹,众人纵然心里有怨,也不敢反驳,便又将这一年一度的踏青游戏进行了下去。
    索性那地动并不剧烈,没几下就消弭了,众人玩得兴起,也没再提这茬。
    她当时所斩获的猎物已在众人之中名列前茅,突然看到这两个小家夥从林中蹿出,一时玩心大起便追着去了,中间各种艰难不详细说,还因为这个招惹了长孙家那个烦人的小崽子。
    索性最後还是被她得偿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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