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寻终于反过味来,他怎么又回来了?
他沉默了有一会儿,有点气,气自己不够坚定,气自己感情用事,言语更冷了。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哦?”何以鲲不以为然,居然假装失忆,“……我,叫了吗?”
莫寻真想扭头就走,可他忍住了。
抛开别的不说,起码现在的何以鲲态度还不错,加之他刚才那句“想找人说说话”
莫寻想想,好像机会来了。
毕竟他对酒驾背后的真相还是很好奇的。
莫寻并不善于闲聊,他琢磨了半天试探性地开了口。
“说说上学的事儿行么?听说你中学的成绩不错,每门课都85以上,尤其是数学,几乎都是满分。”
莫寻想尝试着一步步撬开他的嘴。
“你居然知道这么多?”何以鲲眼眸中掠过一丝机警。
田晓云事无巨细说了儿子的一切,虽然分开很多年,但她对何以鲲倾注了全部的关注。
包括他18岁第一次喝酒送医院抢救,事实证明他酒精过敏根本不能喝酒。
案子有这么大的漏洞,要做无罪辩护的可能性太大了,莫寻一度胸有成竹,直到见过贺少杰,他才知道有多难。
几乎所有人都是阻力,包括何以鲲本人。
“你不想说说么?学习那么好,为什么不考大学?还有,为什么好几年不和家里联系,你到底去了哪里?”莫寻又问。
“这你都知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并未表现出惊讶,片刻后何以鲲又开始作死了。
“你有女朋友了吗?她长得漂亮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何以鲲!”莫寻非常恼火。
何以鲲则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难掩揶揄之色。
“随便聊天嘛,闲着也闲着,说说呗……你不会还没女朋友吧?”
简直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了。
“何以鲲,你现在在坐牢知不知道?进去这么久了里面过得很舒服是不是?你怎么没心呢?多少人盼着你出来呢知道不!”
话一出口,莫寻就后悔了,他低估了自己的责任心,都什么情况了还替这逆子着急。
“你错了,没有人盼着我出去。”
逆子沉默了一会儿,懒懒的说,“昨天本以为你是霍文丽请来的,所以才那么对你,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莫寻差点没反应过来,霍文丽是他后妈。
这逆子不管是亲爹亲妈还是后妈,从来都是直呼其名,一点礼貌都没有,而且这哪里是道歉,有这么道歉的吗?
然而不讲礼貌的小朋友压根儿死性不改继续作死。
“还有……要是何严找的律师,绝不会找你这种,就李一凡那种最多算个低配。”
“本少爷三天两头进局子,见过的律师多如牛毛,不过像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小菜鸡,倒是第一次见……”
“田晓云虽然与何严离婚了,但她不缺钱,整个花瓶儿过来,只能说明一件事,没人敢来了,对不对?”
又是花瓶又是菜鸡的。
莫寻感觉自己被扒光了扔在菜市场的案板上,正等着屠夫手起刀落,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可他不是乱发脾气的人,人家说得也没错。
一个从未站在法庭上的律师算什么律师,不就是只菜鸡吗?
莫寻突然特别想打赢这场官司证明自己,但又觉得这么做太冒险了。
他左右为难陷入沉思,长指揉着太阳穴,不自觉地一下下轻咬着嘴唇。
手指素白好看,浅红的唇瓣莹润饱满,看上去软乎乎的。
本就无聊的大少爷看到这一幕,越看越挪不开眼了,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可能太紧张咽进气管里了,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莫寻回过神,“你没事吧。”一惯的冷腔冷调让人以为在质问。
何以鲲惊了一下,以为被看破了,他有意克制但那不争气的喉结还是滚动了一下,幅度还不小,挺拔的鼻梁跟着皱了皱,有点一言难尽的狼狈。
虽然隔着防弹玻璃,但莫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眉目清冷地打量着何以鲲。
空气凝结到尴尬。
也许是想引开某人的注意,何大少爷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要实在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要不这样,讲一个你特别惨的事儿咱俩交换,怎么样?”
莫寻感觉胸口堵得厉害,“你能不能正常点?”
“怎么就不正常了?再说了,你收了田晓云的钱,是不是该替她办点事儿?你陪我说话,就当替她孝敬我了。”
一句话占了两个人的便宜,莫寻快被这个逆子气疯了,“她是你妈,谁孝敬谁!”
然而逆子根本停不下来。
“看看,你看看,这是一个成熟的律师该有的表现么?兵临城下、临危不乱、胸有城府,你懂不懂?这才哪儿到哪儿……”
“一句不对就生气,你是来气我的么?我可是你的甲方,甲方是什么?甲方是爸爸你懂不?不能气爸爸。”
这回成爸爸了。
莫寻垂头长指扶额,软也不行硬也不行他有点想死。
突然发现自从接了这个案子,他就很难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