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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你在?”王氏从门帘子里露出的脸上惊奇不已。
    盛良妍继续拉伸小腿,抬头瞥了一眼答到:“帕梅拉,说了你也不懂。”
    “啥啦?”王氏说完才想起不该用这么不屑的语调,又沉声说道:“那个……娘,你搞的这些,我们这些小辈也不太清楚,但是你答应给如玉找的先生……”
    盛良妍刚好做完拉伸,招了招手示意王氏进屋来说。
    王氏今天一改往日泼辣个性,竟然像是随和了不少。
    “你就是来问我先生的事?”盛良妍问。
    王氏这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不是,娘,要开饭了,我来叫你吃晚饭。”
    盛良妍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道:“我不在家吃了,如烟的饭馆刚开,正是饭时,我去帮衬帮衬,先生明日就来,但是咱们得供先生的一日三餐。”
    “娘,那供三餐的事,哥哥嫂嫂们不会有什么想法吧……”王氏面露难色。
    “你放心吧,娘去说。”
    王氏得了准话,转身也没多留就走了。
    盛良妍看着王氏的背影感叹,当婆婆也不容易啊,自己看儿媳妇也不亲,儿媳妇看自己也只看用不用得着。
    她这样的年纪,竟然有了这样超前的心得体会。
    感叹一番,盛良妍就捡了点所剩不多的嫁妆,换了一身素蓝色的短裳,和一条纯黑的麻布裤子,这才终于觉得看自己算是顺眼了些。
    她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暗了,还好如烟的饭馆开在闹市,还是灯火通明的。
    饭馆里嘈杂的人声,还有时不时的酒盏叮当作响的声音,让这里充满了烟火气息。
    只是忽然一声刺耳的碎瓷声打破了这夜晚的和谐。
    第5章 撒泼
    盛良妍循声一看,声音竟然是在如烟的饭馆里。
    饭馆里稀稀落落的几桌客人也都齐齐地望向一个地方——饭馆的柜台。
    原来是一个中年男人压碎了柜台前摆放的高粱酒。他因为头发量少,所以额头露的老大,浑身酒气,肚子圆滚滚的好像要涨破衣衫。
    不过他的脸……盛良妍好像在哪见过,她迅速搜索了一下原身记忆,是原身死去丈夫的大哥。
    她走上前去,试探地问:“大伯?”
    结果这位老兄像一只陀螺一样转过身来,看见盛良妍的时候就颤抖着他发紫的嘴唇说:“你这个恶婆娘!”
    说完就一歪一歪的走过来,没等盛良妍说话,就一把扯住了她的脖领!
    盛良妍瞬间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她生前作为一个大学生,主打的就是一个热情礼貌。但她此时绝对不能露怯,她反抓住了大伯的手,仰头道:“大伯你这是什么意思?”
    “娘!”就在这时,本应该在后厨忙着的如烟也急忙跑了出来。
    盛良妍这才看见,这偌大的饭馆,没有一个店小二,只有如烟自己忙前忙后。
    看如烟围着围裙,满头大汗的样子,盛良妍一下生出了一股勇气,用力一搡将眼前的大伯推开,随手拿了一桌上的茶壶,说道:“有什么你到外面来!咱俩单说!”
    大伯瞪大了眼睛,好像酒也醒了几分,他只好跟着盛良妍出了酒馆到街面上。
    盛良妍边走边砸了手里的茶壶,“砰”的一声吓的大伯一蹦。
    街上原本零零散散的行人都被这声脆响吸引过来,看热闹的人也慢慢围了起来。
    盛良妍表现的毫无惧色,俯身捡起地上的碎片,然后握着手里问:“大伯你是什么意思?”
    围观人群也开始窸窸窣窣的议论开来。
    “你……你这个恶婆娘!你定是将我们老程家的祖业挥霍了!才开了这么大的酒楼!你不要脸!我弟弟命苦,遇见你这么个丧门星!”大伯一说的激动,他那酒糟鼻就越发红了,在黑夜里也很明显。
    盛良妍说不生气是假的,毕竟她的脑海里还有原身年幼守寡,一个人辛苦拉扯四个孩子长大的记忆。她努力压着怒火说:“ 这都是我的嫁妆,和你们老程家没关系。”
    “哼,我才不信呢!这么多年你有嫁妆能带着这几个孩子过苦日子?然后一下都拿出来填补一个外姓人?”大伯更激动了,他的胡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大伯,我没记错咱们早就分家了吧,我们家怎么花钱,还轮得着你来过问?”盛良妍厉声说道。
    “可是你缺德做孽,让我们老程家绝后不是真的吗!你三个儿子老大不小,你见谁续了程家香火了?你家老二腿还折了,这不都是你孽遭的报应吗?”大伯说完还四下巡视了一圈周围的百姓,竟然他们中间还有人在屡屡点头,表示赞同?
    盛良妍话不多说,其实事情有更简单的解决办法。
    她两步上前,一把拿起手中的碎瓷片对准自己的脖子,问道:“怎么样?大伯是想看我死吗?啊?大伯什么意思,你说说清啊!”
    盛良妍一步一步上前,大伯就被逼的一步一步向后退。百姓们传出一阵惊呼!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大伯结结巴巴说了两句然后转身跑开了。
    盛良妍回头又看了一下围观群众们的惊异神情,大声喊道:“还不散了?赶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她一直看着人群慢慢散开,一切重回平静,才缓缓松开手,把瓷片扔掉……
    “娘?”是赶出来的如烟。
    盛良妍只觉得指尖格外的凉,被如烟这声才叫了回了精神。
    “娘,你这是……”程如烟边扶着盛良妍往店里走,边嘀咕着。
    盛良妍进了饭馆才发现,刚刚吃饭的几桌客人已经都走了。她嘱咐道:“给客人添了麻烦,一定要打个折扣,叫客人心里舒坦些。”
    “嗯,娘,我知道。你坐,娘。”如烟拉过凳子让盛良妍坐下,又继续说:“娘,要不咱们再把这饭馆盘出去吧,您也给我说户人家,我早早嫁了人才是正事。”
    盛良妍拉过如烟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乖女儿,你和哥哥们一样,都是娘的心头肉,娘之前教你的,你全忘了吗?咱们做女人的,不能把相夫教子当作归宿。情投的丈夫,可爱的孩子很好,但不是你生命的全部。”
    程如烟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一把扑进了盛良妍怀里,小声的啜泣着。
    盛良妍想抚一抚她的头,却又不适应这种出于母爱的关怀,堪堪把手停在了半空。
    她只能换成一句安慰:“别怕,娘再想想办法。”
    ……
    之后盛良妍和如烟,早早的关了饭馆回了家,路上,她们去了一趟胭脂店。盛良妍也不顾如烟的惊讶,挑了些不算便宜的胭脂水粉才往家回。
    本来盛良妍的心情已经好了些,这一进程家大院又不由得烦心。
    大儿子的嗓门高,离的很远就能听见他在吼他那软弱的妻子。
    老二媳妇还在数落老二。老三媳妇也不会差了这热闹,边靠在墙边嗑瓜子,边听着这两屋的动静。不过见了盛良妍还是收敛了一些,直起身来,拿上她的瓜子进屋了。
    盛良妍今天懒得管,往自己房里去了。
    还是如烟叫住她,问:“娘,还没吃饭吧?”盛良妍这才觉得有些饿。
    她回答说:“你也没吃吧,忙了一天了,去热点粥吧,不用都放精米,给我搁点红薯块就行。”
    “娘,都怪我。”如烟边说边低下了头,底气不足的说:“都怪我,娘,咱家现在都吃不上精米了吗?还要你吃红薯……”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要减肥。”盛良妍随口说。
    “啊?减肥?”程如烟看出盛良妍心情不好,也没多问,乖巧的去煮粥了。
    可是盛良妍却坐在自己的床上陷入了沉思。
    她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原身是一个泼辣粗鄙的妇女了,因为这个世道想养活一家子人,是得靠自己。
    第6章 搞钱
    第二天鸡叫了第三遍的时候,盛良妍就早早的起了床。
    可她却直到老三开始温书,老二媳妇在院里响起织布声,还没出房门。
    直到老大媳妇小心翼翼的一家一家叫着吃饭的时候,她才姗姗来迟。
    她刚一出现,坐的整整齐齐的程家人,都一起向她看去——只见她穿着洁白的白布衫,黑色的麻布裤,头发整齐的盘起来,虽然她身材短小,体重也不轻,不过今天这样的穿着,看起来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和蔼可亲。
    还有她的脸,原本粗犷的眉毛如今蛾眉淡扫,蒜头鼻子也缩小了不少,甚至皮肤也似乎细腻了很多……
    程家一家上下,都目瞪口呆。
    而盛良妍看出大家的惊讶,心中暗自骄傲起来。毕竟自己忙了一个早上,在这没有粉底液也没有高光的时代,能把自己打扮得如此自然,是多少需要点化妆功底的。
    想到这,盛良妍也很难不想到她真正的自己年纪轻轻,却被确诊为肝癌晚期。在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她的脸很丑。所以她总是仔仔细细的帮自己化妆。
    盛良妍想着,又看着眼前的几人……
    所幸,不管怎样,她又活过来了啊,不管是多少岁,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活,她活过来了啊。
    盛良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有几件事和大家商量一下,我给老三寻了个先生,不要学费。但是我答应先生,一日三餐都在咱家吃,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桌上只沉默了片刻,如烟就最先开口,说道:“我没意见,三哥学了这些年不容易。”
    “哟,四妹倒会说话,钱都让你花了,也没见你往家里填补什么啊。”二媳妇沈氏尖声说道。
    “家里吃饭花你钱了吗!你倒是管的宽!”三媳妇王氏瞬间用高了两度的语气回击。
    沈氏一听这话,瞬间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窜了起来,“没花我的钱,你们——”
    “老二媳妇!”沈氏还没等说完,就被盛良妍打断了。
    毕竟盛良妍的民主只在这一两日,她过往的英勇事迹还是足以震慑众人的。
    盛良妍摆了摆手,示意沈氏坐下,看到沈氏王氏都安静下来,她才缓缓开口:“举手表决吧,不赞成的举手。”
    沈氏立刻把手举了起来,然后愤恨的左右看了看,竟然举手的只有她自己,她狠狠地瞪了自己没举手的丈夫一眼,以示不满。
    盛良妍没理她,继续说:“少数服从多数,给老三找先生的事就这么定了,还有一件事,如烟的饭馆缺帮手,家里没事的人就去帮衬帮衬。娘不让你们白干,去的话,按市价给工钱。”
    大家听了这话,都面面相觑。他们根本不信他们吃肉净挑肥,喝粥专舀干的老娘,会给他们钱?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盛良妍刚想再说点什么缓解尴尬,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如烟连忙跑去开门,不过众人只听见她去开院门,去迟迟不见人来。
    老二程如溪向来爱当和事佬,他看没人说话,悻悻地问:“是谁来了,四妹怎么还不回来?”
    “谁知道,这个死丫头,我去看看去!”老大说话总是底气十足,他带着一早上的怒气愤然起身,不过他刚拐出门,却停住了。
    众人正疑惑不解,只见一人穿过朝阳款款而来,他一走一行姿势优雅,礼数周全,如果不是身上的儒衫只是寻常的布料,倒真的有几分清贵公子的气度。
    盛良妍看着这帮小崽子们的神情,这才放了心,原来昨天自己见了陈嗣安的吃惊,是人之常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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