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家做主这罪名太重!
一向在家都是自己说了算的胡氏,又岂能容忍有别的女人骑在自己的头上。
“不说了,你还想要这个家就给我跪下!”
“妈……?”
胡氏不容置疑的判决,无疑是响在婧儿脑子里的一道晴天霹雳。
这还是她印象里,笑意吟吟又待人有礼的家婆?
她还没做出反应,人就晕乎乎的被涂雷拽起身,被迫跪在桌前,还得了这男人的一句:听妈的话。
小姑子涂音是涂雷的妹妹,涂电的姐姐。
涂音赶在婧儿开口辩解之前,递了个眼色给弟弟,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多话。
不管嫂子是不是存心把饭菜,他们也都不能存心挑拨是非,惹母亲生气伤身。
“妈,再不吃饭,我都饿了!”
“也给她吃,我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背地里咒骂。”
“那当然,我妈心地善良,是尊菩萨呢!”
涂电的嘴很甜,说得胡氏心里乐开了花,吃糠咽菜都觉着是山珍海味。
婧儿本觉着自己遭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不公平的待遇,有心辩解,奈何没人在意她的想法。
甚至,与她温存的丈夫也不理她面上的不服,心里的不快,所受的屈辱。
他抄起桌边的碗筷就塞到她的手里,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一家子人,全都眼巴巴的看着再度露出笑容的胡氏,平添一种病态的家庭温馨。
在婧儿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她的男人一味地往胡氏的碗里夹菜,他自己都舍不得多吃一口。
这就是……她依靠一生的男人?
“婧儿啊,像刘姥姥那种老寡妇都能有当官的亲戚,还讨回来银子。你呢,你家里有没有大方得体的亲戚?再不济,富人家的公子哥也凑合着介绍给音儿认识,拉个线,保个媒,不就促成了一桩美满姻缘!”
“没有。”
胡氏不仅说得美,想得也很美!
要没听到婧儿怯生生的回答,她都已经幻想自己借着女儿的福气,被当今圣上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她随口呸了一声,道:“你个穷鬼丫头,也不知娶你进门有什么用?”
“妈,您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还提当初,你都已经嫁进涂家多久了,怎跟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似的?”
“十三天……?”
明明,她才来到涂家的那几天,婆婆待她好极了,什么活都不让她干,还总夸她贤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
这才,第十三天。
一切都变了,变得离谱,面目全非!
往后余生,她都要在涂家过活了吗?
婧儿眼里含着泪,就着碗里混有苦涩泪水的夹生饭塞了一嘴,不想自己哭出声来。
“不要以为你会哭,到时候生不出孩子来,没法给我长歪了的大儿子延续灯火,我就赶你走!我家,不养没用的废物!”
“妈,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我一定会给夫君生孩子,一定会的!”
“知道了!你个女人没啥子力气,不用吃那么多的饭,没看你男人为你瘦成皮包骨,脱相了都!”
说着,胡氏没好气的夺过婧儿手里的碗筷,一股脑的将里面的饭倒入涂雷的碗里,随手又把碗筷塞回到婧儿那儿,说让她去洗干净。
涂雷瞅了眼婧儿手背上的伤口,继续埋头干饭。
她自己说的小伤口,那洗个碗应该没问题。
“我去洗澡。”涂音大小姐脾气发作似的,放下碗筷就走。
一直低沉着脑袋装透明人的涂草,清咳道:“咳,洗了就睡,明早去找隔壁的板儿青儿玩。”
“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我去跟他们玩?不去。”
“你妈说了,为了给你找一户好人家。”
“凭狗子叔那样的嘴脸,他家能有人模人样的亲戚?妈,女儿不去嘛!”
涂音没跟她爹多说,踱到屋外的脚步又轻快的往屋里迈。
她腻在胡氏身边,又是撒娇,又是求救的湿漉漉的眼神,惹得胡氏心软没了脾气。
厨房门口,婧儿独自在月光底下刷碗,伤口碰到水的疼痛,加剧了她内心的痛楚。
对面的屋子里,传出的是与她无关的欢声笑语。
想到这儿,婧儿眼里的泪水又在打转,涩得鼻子发酸,铺天盖地的疲惫感朝她扑来。
严重的晕眩感袭上她的脑门,她摇摇晃晃的就要一头栽倒在地,身子忽地一轻,跌入到另一怀抱里。
仍是那道令她作呕的声音:嫂子,你没事吧?
“怎么是你?”
婧儿扎挣着要从涂电的手里脱身出来,可无论她如何拼尽全力,都无法掰开涂电的束缚。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男人的异样,以及不远处屋内的说话声,还有逼近的脚步声,无一不让她生出羞愧想死的念头。
……
第三章 呸
“放开我!”
“嫂子,你身子这么虚弱,站都站不稳,就让我送你回屋去吧。”
“不,不不,不用了!”
如此温润如玉的男人,怎地给她一种鬼怪狰狞的错觉?
婧儿越是不要命的拍打,越能感受到身后男人无时无刻的恶意,在啃食着她这个弱女子。
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打湿了她惶恐不已的心。
离了这个家,她还能去哪儿?
她家里就是孩子太多,贱养着长大,等着值俩钱卖出去。
她的大姐和二姐因生长发育不如她好,就被爹娘蒙眼卖到离家更远的小村庄去,断了归家的希望。
如果,如果她被人传出不守妇道,那她岂不是会被浸猪笼?
婧儿慌到手心生汗,心律失常,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怎了?”
“哦,我走到这儿就看见嫂子说不舒服,说完就晕了。哥,你抱嫂子回屋去躺躺,睡会儿可能就没事了。”
“你抱你嫂子回屋,我来把这里弄好,免得妈见了又要说。”
涂雷看婧儿确实失去意识,没有起疑,又不想麻烦自己的亲弟弟做自己女人没干完的活,更不想招来母亲的数落。
他端起水盆,轻车熟路的将水盆里的脏水往厨房边上的一洼菜地泼,均匀又细密。
转身,他看弟弟还杵在原地,摆手催道:“呆了?”
“哥,一看你就是浇菜好手,厉害!”
“这算什么?论插秧种地的活,你个白白净净的书生,当然没有我熟练。”
得了亲弟的夸奖,涂雷的心里比喝了蜜还甜,动手推着弟弟快走。
这要让母亲看见婧儿晕了没干完活,又要念叨了。
涂电如愿以偿的抱起婧儿,仿佛过了明路一般的肆意享受着怀里的柔软。
同是兄弟,凭什么大哥就能先他有女人?
他这半吊子到学堂去读书,又能管什么多大用?
“谁?”婧儿揉着胀疼的脑袋,支棱起来。
涂电没预料到婧儿会醒得这么快,抬起的手来回揉搓,真现放着个胡作非为的机会,他又没胆下这个决心。
就在他红了眼,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一只小手抓住了他,说:相公,我想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这么直白的话,婧儿还是头一次说,说罢,她人害羞得松开了男人的手,背过身去。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很多时候都会表现得比女人露骨直接。
“我……?”
“涂电?你出去,再不出去,我喊人了!”
“嫂子你听我说,要想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只有我能圆你的要求。我哥那人生得太黑,妈又没钱给我娶媳妇儿,你……你现在就是我们家唯一能传宗接代的女人!”
“呸,给我滚,滚!”
话似乎说得很动听,但事关一个女人的贞洁,她宁死不从!
婧儿甩手就给想作死的小叔子两大嘴巴子,这也是生性懦弱的她为自己的命运,做出的最勇猛的抗争。
这两巴掌打得响亮,终于让她抑郁在胸口多日的不快,一扫而空。
再敢逼她,她就一死了之,不活了!
“嫂子,你何必呢?村子里王姓大族,也有人穷得几兄弟共妻,也没听说那女人像你这样刚烈,誓死不从。”
“呸,无耻混蛋!我个没读过书的人都懂纲常礼法,三从四德。你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呵,我堂堂正正男子汉,偏要叫你们这帮子蠢女人去跟一群小娃娃念书,书念不念的,没有丝毫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