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冷漠、高傲、不可一世,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说着“这大大小小的三千世界中,你是最卑微的存在”。
她的嘴角却始终擒着笑意,从小被师兄师姐们捧着长大的她似乎从来都不缺爱,她也从来都对与她为善的人报以同等的微笑。
可简收见她第一面就觉得,上半张脸和下班张脸违和,割裂又扭曲。
虚伪的人他见多了。生活在底层,冷暖人情自是无师自通。 可像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这样的天之骄子的身上,有些奇怪的违和。
他拿着扫把站在那里,听见她清冷的声音,“你来内门,当我的伴读吧。可以吗?”
他远远望着,觉得两人的距离好远。
他隐约觉得那句话是一句命令,他也知道相对现在的生活,他几乎没有选择。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不想放弃也不愿意放弃。
不论这礼物是什么价格,他都要抓住。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他要知道,究竟怎样延长这个礼物的时效性。
换句话说,怎么让她对他的兴趣更浓烈一点。
怎么利用这个兴趣,并且尽可能地无限放大这种兴趣。
他不介意用尽一切他能想到的方式,这就是他的生活哲学。
“仙子仙途璀璨,内门中人人都想当玄淼仙子你的伴读,为何要选择我这个外门弟子呢?简收人微言轻,不敢担此重任,恐耽误仙子仙途。”
他想,万一她只是一时兴起,不论她今天带不带走他,他都要让她先知道自己的名字。日后若是再想起来此事,也能循着姓名在师门之中打听一番,最后寻着自己。
果然如他所料,她果然称赞他的名字好听。能记住他的名字,看来这次的邀请确实是有所图。既然有所图,那就不怕今天不能离开外门。
她用尽全身解数劝他成为伴读,“而且你也没有理由拒绝对吧。”
看来他们彼此都很清楚现在的他生活困窘。
也是,谁又看不出来呢,虽然师门每年会给一些外门补助,但毕竟外门只是外门,并非内门弟子。而且简收又是在外门当中最偏僻的小门做洒扫,平日受到比他生活稍优渥的外门弟子欺辱是家常便饭,缺了银钱打点通气,有时就连外门的烧火打杂的老师傅们看他不顺眼也要来克扣一番吃穿用度。
这样的日子他从昆仑山收了他这个孤儿那天起,他就过惯了。日子虽艰难,但总比更早一些时在外流浪强,那时更苦。现在虽受欺负,但却能吃饱,也能勉强穿暖。起码不会在寒冬腊月里风餐露宿,也不必和路边的野狗抢食吃。
大体上来说,他是感谢昆仑山的。
但哪里没有坏人?哪里没有狗眼看人低?
世间大抵都是一样的。
她似乎是很怕他不同意,于是用近乎急切的语气表达了带他进内门的愿望,还劝解他说可以和外门相熟的人告别,她会等他妥善收拾完一切。
他猜她肯定不知道自己除了夏冬两套衣服,一床烂絮棉被,一个前几天刚刚壁口被摔裂的的木碗,一双刚刚被折成两半的粗木筷子,还有一些自己省吃俭用攒下来、千方百计藏起来的十几文钱。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至于要告别的人,那更是没有了。
他望着她,又似乎不像在望着她。
他在看她脑后后的阴谋诡计,他在看她背后的刀山火海,他在看她身后的魑魅魍魉。
他想,他要抓着她,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
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