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温潮生停了很久都没能继续开口,眼里一点点蓄起水光。
他狼狈转身:
“你就当我瞎操心吧。”
夜风微凉,青珩细瘦的手指一根根合拢,攥住那个簇新的荷包,声音散在风中,有些小:
“谢谢。”
温潮声嗓音嘶哑:“你真的还会回来吗?”
青珩语气坚定:“当然。”
良久,他慢慢转身,眸底通红,似是下定决心:
“好,等你回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青珩预感到什么,心跳快了几拍,声音越发小:“嗯。”
一阵沉默后,她抿抿唇,“我也有东西给你。”
温潮生忙问:“什么?”
青珩手腕翻转,两人之间浮现一盏琉璃灯,暖色灯光在她脸上拉出一道阴影,亦点亮她漆黑双瞳。
“我脱离了凌云宗,命灯也无处放了,现在先交给你暂时保管。”
她耳根漫开一抹淡淡的粉色,不太自然道:“等我重入凌云宗的那天,你再还给我。”
温潮生郑重收下,承诺道:“我定会日夜小心看护,到时完好无缺的还你。”
青珩低头笑了笑,纤长睫羽上停着一星灯光,随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他看得呼吸都慢了。
城门快到关闭的时间。
青珩轻轻吸了口气:
“我要走了。”
温潮生回过神,“嗯”了一声,抽抽鼻子,抱着她的灯让开路,难得聪明一回:
“祁妙说你不喜欢看着别人离开,也不喜欢别人看你离开,我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只要我们背过身一起走,这样,就谁也不用看谁离开。”
青珩眉眼弯弯:“不错,就这样吧。”
于是蜀州城城门处,两人同时转身,各自朝着自己面前该走的那条路抬脚。
果真谁也没有看着谁离开。
不知走了多少步,温潮生终是没忍住,偷偷回头。
恰逢城外亮起一抹剑光,青衣少女衣袂翻飞,乘风而去,直上云霄。
他在原地仰着头看她,目送她消失在夜空,将那盏温热的琉璃灯抱的更紧了些。
倏地,心里涌出一股没由来的恐慌。
朦朦胧胧的,不知从何而起。
似乎是因为离别,又似乎,是因为那个并不怎么遥远的,模模糊糊的将来。
“……一定要回来啊。”
月色下,少年低声喃喃。
“我还没亲口对你说喜欢,你绝不能失约,绝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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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是我在等着她啊
◎她说,她想回凌云,有人还在等她◎
一个月过去, 最后一块昆山玉的碎片一直没有消息。
连回姜国的青珩也没有消息。
祁妙在认真思考要不要让萧寂帮忙时,他已将一个地址交给她。
“有人说,曾在这里, 察觉到了昆山玉的气息。”
祁妙愕然,“你一直在背后帮我找它?”
萧寂弯弯嘴角, “你想要的东西,我总是会替你找到的。”
祁妙抿了抿唇,“如果我说, 这也许会害死很多人呢?”
萧寂神色不变,“可它也能救很多人, 不是吗?”
祁妙慢慢笑了, “是。”
很巧的是, 碎片所在的那个地址, 在姜国境内,正好顺路看看小师姐,应该不会耽搁太久的时间。
出发前一夜, 祁妙这样想着,早早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穿过黑暗, 站在一座宫殿前。
偌大的宫殿灯火通明, 里面却空无一人。
这里是?
祁妙忍不住东张西望,有些奇怪。
做梦了?
倏地, 一道哭声随风飘来。
她循声而去, 不远处, 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宫女正蹲在地上偷偷哭泣。
祁妙弯腰想拍拍她的肩, 手径直穿了过去, 她便收回手, 试探着开口,“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小宫女毫无所觉,继续抹眼泪。
看样子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祁妙放弃和她交流,正要进那座宫殿看看,一个太监装扮的人匆匆走来,不由分说揪起小宫女,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看得旁边的祁妙眼皮一跳。
老太监嗓音尖利:“陛下好不容易醒了,你为什么还在哭?存心找晦气是不是!”
小宫女半边脸高高肿起,语气凄切:
“我为公主而哭!”
我为公主而哭。
“轰隆——!”
天边一记炸雷,祁妙在黑暗中猛然坐起,一颗心狂跳不止。
回忆着梦里那句话,她用力揉了把胀疼的太阳穴。
下一刻,急促的拍门声突兀响起,几乎撕裂夜幕。
“出事了。”她这样想着,立刻翻身下床去开门。
门外站着温潮生。
长廊的光线很亮,亮到足够照清楚他惨白的脸,与手里捧着的那一盏琉璃灯。
——已经熄了,连温度也凉了下去。
他手颤的厉害,哆嗦着吐出几个字,每个字都带着深深的寒意,裹着风灌入祁妙的耳中,连同她的心,一并凉了下去。
“青珩的命灯……灭了。”
人死即灯灭。
祁妙用力扶着门框,茫然的想:
小师姐,死了。
*
暴雨倾盆,风声呜咽。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飞掠至城门。
守城的梅李茂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阻拦,下一刻,城门外,一艘金灿灿的飞舟急速升空,连残影也无,眨眼间便消失在他眼前。
梅李茂不确定的问师弟师妹:
“刚刚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像是祁妙和温潮生?”梅凡瑙奇道,“凌云宗怎么又有人出去了?上个月才走一个,都还没回来呢。”
梅辛焱问:“大师兄,他们没给令牌,我们要去抓回来吗?”
梅李茂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影子都没了,怎么抓?再说了,抓回来后咱们一起因为失职受罚吗?”
“算了,就当没看见。”他思索几秒,胡乱一挥手,“走的这样急,或许是有什么急事,等回来问清楚再说。”
梅凡瑙乖乖在小本本上记好姓名,末了,随手往回翻了一页,眨巴着眼问:
“凌云宗上一个走的叫青珩,她还没回来呢,祁妙和温潮生是去接她吗?”
“或许吧。”梅李茂笑道,“他们仨不是老在一块儿吗?有人迟迟不归,另外两人自然会去接。”
“对哦,他们三个人,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来着。”
从蜀州城到姜国,飞舟在云间走了三天三夜。
进入国境时,祁妙一寸寸寻视着脚下大地。